程延仲也隨之而笑:“如嫣喜愛王維詩作,定對王維詩作的意境領悟透徹。那如嫣必是個出世之人。我猜的對嗎?”
曹如嫣踏水沒那麼歡快了,聲音和神情都低沉了:“出世之心只能藏在心底,無法隨心。我一出生就註定是個入世之人,曹家嫡長女,從小各種宴席,酒席,都要謹記着各種身份,等級,站姿,坐姿,吃相,言辭,穿着,首飾,髮飾,脂粉,都必須毫無差池,成爲南安縣名媛,爲我爹,爲曹家臉上貼金,爭取所謂的臉面。我所過的生活,都與王維的詩畫意蘊相去甚遠,只有在夜深人靜時,獨自品味着詩畫王維。”
程延仲聽後心中產生了共鳴:“如嫣,我和你的境遇又何嘗不是一樣。從小,爹,大娘的話“程家長子,肩負重擔,繼承家業”等等,時不時地說上一兩句,我也煩躁。只是我比你更放蕩不羈,常做出一些自己認爲是正確的,卻不入他們眼的事情。”
“那你我今日提前離席也是其中一件嗎?”曹如嫣完全隨心:“那是你自己跟來的,別怪我。從小到大,各種大大小小的宴席,不論我家是主是客,我都覺得虛僞無趣,因爲酒杯晃盪間,虛詞,敬辭居多,令人不甚厭倦。倒不如與一知心人,一間茅屋,兩碟小菜,淡淡品嚐,細細交談來得真切,舒適。”曹如嫣說着,使勁踏水,縱情開心地喊着:“就怕茅屋爲秋風所破!”
程延仲想到蘇若瑤與曹如嫣一樣,也是厭惡這種大操大辦的宴席,只是原因不一,蘇若瑤覺得宴席上越熱鬧越孤獨,曹如嫣覺得宴席都是虛僞無趣,令人厭煩的修真麻辣燙。兩種不同的心境,卻殊途同歸:都提早離席。兩個生於世俗卻不同於世俗的女人,讓我程延仲所有,這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啊?
程延仲忘情地將曹如嫣摟入懷中:“如嫣,我們這些天不都是在一間小屋,兩碟小菜嗎?可是細細交談的只有我,你卻絲毫不理,我怎能知道你的心思呢?不過你我今日說了這麼多知心話,我才知道你的成長經歷,你的喜好和苦悶。你看你,以後多和我說說,我們纔會互相瞭解,一眼知會對方心意,不是嗎?”
曹如嫣剛剛沉睡了一陣子的心魔,一下子醒了:我跟程延仲說這麼多幹什麼?不是打定主意要氣他,不理他嗎?
曹如嫣也不說了,推開程延仲,連鞋子也沒穿就走。程延仲擔心她沒穿鞋,走路不便,就光着腳追了上去:“如嫣,慢點小心跌倒。”
還沒說完呢,曹如嫣就踩到一塊凸起的石頭,腳底痛得坐了下來,也走不了了。
程延仲知道曹如嫣又開始難過,不理自己了,但他相信總有精誠所至,金石爲開的一天。程延仲蹲下,看看曹如嫣的腳沒事,只是被石頭踩得疼了,他就從曹如嫣的袖子中抽出手絹。
“你幹什麼?”曹如嫣質問。
程延仲調皮地說:“如嫣你是我的妻子,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然後程延仲用手絹包住她的腳說:“如嫣的腳秀美,惹得夫君自私了,不願讓他人看見。”之後,程延仲抱起腳痛不便走的曹如嫣走向東廂房。
建安廳內端午家宴因程延仲夫婦和蘇若瑤的早早離席,再加上程延兆那麼一鬧,弄得程迪智氣得沒話可說,整個大廳死氣沉沉,家宴即將結束。但程迪智聽到撈月輕聲向大夫人彙報:“大少奶奶和蘇若瑤都離席後,大少爺是跟隨大少奶奶出去的重生千金:拐個男神當老公。兩人在外一塊嬉戲,親密無間,後來,大少爺還抱着大少奶奶回了東廂房。”
這對大夫人都是個好消息,只是想着以後該怎麼做才能解除蘇若瑤對程迪智父子的引誘。
而程迪智則憂鬱着: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延仲這麼快變心,有了新人忘了舊人?延仲,你這樣確實可與曹家處好關係,只是若瑤該怎麼辦?讓她獨守空房嗎?
程延仲抱着曹如嫣回到東廂房後,笑說她:“今日一不小心讓我知道了你那麼多內心深處的秘密。”
曹如嫣翹起嘴:“放我下來,我要泡端陽浴!”
“看你,嘴翹得老高,泡端陽浴就去浴房嘛,還生什麼氣啊?”程延仲抱着曹如嫣進了浴房。
彩霞跑過去,急不可耐地說:“讓彩霞來服侍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泡端陽浴吧。”
“不用了,你和程安去提溫水和蘭草湯進來。”程延仲說。
彩霞灰溜溜地去提水了。蘭草湯水倒滿兩隻木桶後,程延仲才放曹如嫣下來,可曹如嫣下令:“出去。”
程延仲耍賴似地栓門:“出去做什麼。我來爲娘子寬衣,沐浴。”
“不行,你出去!”曹如嫣堅持說,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程延仲故意帶着點邪氣逗她:“夫君和娘子一起沐浴,天經地義,如嫣今日要拿我怎麼樣呢?”
曹如嫣忍着腳痛躲着程延仲,程延仲很容易抓住了她:“這不被我抓住了?”
曹如嫣不願程延仲給她寬衣,拍打他,急的要哭:“走開,程延仲,你這個流氓沙海驅妖!走開!”
“我程延仲還從來沒有當過流氓,今日就做一回流氓,看看是什麼樣的人。”程延仲越來越耍賴了,曹如嫣卻還在不情願地撕扯他的衣服,程延仲怕她激動,對身體不好,就摸着她的肚子說:“孩子都三個月了,可你這個母親還像個孩子。你要是再亂動,嚇着孩子怎麼辦?”
曹如嫣想到孩子,就沒有亂動,只是被程延仲這樣無賴氣得跺腳,但跺腳,腳又痛,程延仲被她弄得笑開了懷。寬衣後,程延仲抱着曹如嫣入了浴桶。程延仲自己也入了另一個浴桶。曹如嫣轉過身去,不理他,程延仲邊搓澡邊說:“如嫣,轉過身來,像剛纔在小溪旁邊一樣,說說悄悄話。”
曹如嫣就是不理。程延仲乾脆跳到曹如嫣的浴桶裡,替她揉背。曹如嫣不喜:“你又幹什麼?流氓,出去!”
“誰讓你不理我,我只好與你一起泡這蘭草湯了。”程延仲今日簡直是個無賴了。
曹如嫣似乎生不起氣來了,卻一直拍水說:“流氓,無賴,出去,出去!”
“今日我程延仲就是欺負曹如嫣的流氓,無賴,看你去哪告狀去!”程延仲抓住她的雙手,吻住了她、、、、、、
程迪智帶着程全,手提兩盆鈴蘭,先來到東廂房,見到程安在偷着樂,就問:“程安,幹什麼呢?”
“老爺,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在泡端陽浴,奴才和彩霞在門外候着。”程安回話。
程迪智也聽到浴房裡面傳來程延仲暢快的歡笑聲,曹如嫣嬌羞的淺罵聲,和兩人的戲水聲。程迪智笑了:“程安,這盆鈴蘭是送給東廂房辟邪,保佑我那未出世的孫子的。給我好好保管着,等會交給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是,老爺。”
接下來,程迪智當然是去西廂房,看望日思夜想卻難得一見的蘇若瑤童話異世界。到了,程全說:“蘇姑娘,今日端午節,老爺送一盆鈴蘭給西廂房辟邪,保佑老爺那未出世的孫子。”
“謝老爺。老爺請坐,奴婢給老爺倒茶。”蘇若瑤還在想着四夫人的惡行,憂思未解:程迪智,你還有心思送鈴蘭。我不信你不知道當初烙傷我臉的人是誰,卻不見你丁點處罰她。你以爲你有多愛我?或是根本就不愛,當做解悶的工具?
程全知趣地揮手令海星和周朝霞走開。如此,程迪智才暗抒胸臆:“若瑤,見你似有不快,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和胎兒。這雙被夾指的手,好得差不多了吧?”程迪智想握起蘇若瑤的一雙手,但沒有,即使沒有外人在此也不可這樣做。
蘇若瑤賭氣地說:“曾經奴婢被人毀容時,想必老爺是棄之不及吧?”蘇若瑤的手指尖滑過程迪智的臉。
程迪智臉癢到了心窩,卻拍掉她的手,嚴肅地問:“若瑤,你這是在幹什麼?當初我還不是心痛得滴血,只是奈何不便像延仲一樣日夜照顧你。”
這樣明白地提醒他,他還不懂我的意思,看來我只有自己爲自己報這毀容之仇了。蘇若瑤想着,微微側身:“老爺也送了一盆鈴蘭給東廂房吧。今日端午佳節,延仲不用去學堂,也不知延仲和大少奶奶過得如何了。老爺是否也想像延仲一樣呢?”
蘇若瑤又唉聲嘆氣:“這些日子,西廂房沒有延仲,冷清不少。”
程迪智沒想到蘇若瑤會這樣引誘他:“延仲不在此,你怎說出這樣的話?若瑤,你這是什麼意思?對得起延仲嗎?”
蘇若瑤嬌媚倚着椅子:“喲,老爺笑話了,你部也是支開所有奴才丫環和我說話嗎?你心裡在害怕什麼?奴婢每日每夜都不知如何過?寂寞着呢。”
是啊,我在害怕,怕什麼呢?程迪智想,說她:“若瑤你有空去看看,新建的房屋都完成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