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那麼我就說了。”
看着界主的樣子,他也不是很想當第一個說出這件事的人。但沒辦法,幾乎所有想幹的人都知道了,而且我一直處於糊塗之中也不是什麼好事。
“你只管說就是,我可以承受的。”
自從我來到這裡,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實現過,我總是在算錯這件事上來回徘徊,這次也是如此。
老洪以前是界主身邊的,很是知道界主的習性,所以在界主離開的時候伺候的很好,以至於我以爲自己是在界主的家裡。當然,界主不只是來看我的。他順便叫來了還未休息的裘琴英,向她寒暄了幾句,裘琴英謹慎地回答着,一點都不失體面。
界主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微微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他不想我做什麼過分的事情。這一點,我是知道的,從在這裡的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了這一點。
因爲時常待在深閨之中,裘琴英是應付不了這麼久行走與介紹的,而且可以看出她已經疲憊了。正巧,下午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所以我這次前往空樓就沒有帶上裘琴英,她也是很聽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囑咐了幾句路上當心的話。此時再聽着這些話,我只覺得不適應。
這次,有必要向子夜說個明白。
但我忘不了界主那一眼,我明白自己的忌諱。離開了將軍府邸,我首先到的並不是自己最想去的地方,而是到了自己的房間。見到的第一人也不是子夜,而是七朔。
“將軍,這是今日午後所需要的,我都放在桌案上了,有什麼事情再叫我。”七朔放下了捷報,向後退下。
但他又不捨得就這樣退下,他低聲問:“將軍今天中午過得還好?”
我見他一臉壞笑,說:“你是早就知道的吧?”
“算是吧。”
“那你不給我講。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受那麼多人的另眼相看,我還以爲自己是怎麼了。我現在有一種被人戲弄的感覺。是不是我這個樣子特別蠢,您們看見了心裡特別開心?我真是笨的出奇!”
七朔收了笑,說:“將軍你不知道啊?”
“你覺得呢?”我指着七朔的鼻子。
“哎喲,小事,這不是知道啦。沒關係,這是驚喜,人生處處有驚喜,這纔是美滿的人生。”
我抖了抖自己的手指,繼續指着他的鼻子,說:“你覺得我是假生氣,是嗎?”
“七朔不敢。”
等我沉默了許久之後,七朔這才鬆了口氣,說:“其實將軍並沒有那麼生氣的,對吧?等會,將軍要是要生氣的話就當我沒說過這句話,我沒什麼意思,將軍表明心意,捫心自問。”
“好吧,我並不是多麼的生氣,但並不代表我不生氣。”
“我明白的,將軍這是覺得心中不平,所以挑了我這個軟柿子。”
我錘了一下自己的膝蓋,說:“我只是覺得你們在這裡動不動意味深長的看我、笑我,而我這個當事人卻什麼都不知,想一個傻子一樣。”
“怎麼會呢,將軍不傻,將軍要是傻,怎麼會有那裘王爺喜歡呢?”
我笑笑:“你倒是會說話,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子弟,就你這言語,旁人還以爲你是哪位將相家的不羈公子哥呢。”
“將軍真會說笑。”
與七朔胡說了一番之後,我打發走了他,自己一人留在屋裡看着案頭上的捷報。又是人煙稀少的地帶的動亂,這次向我稟報的是淨山附近的動亂。這個淨山就是修神斷了的天柱,恐怕是因爲闕魔族的事情讓當地的居民感到些許不安,這也是正常的。不過這裡接近裘王爺的領地,恐怕要藉助裘王爺的勢力了。
思路總是在最重要的時刻到來,裘琴英爲什麼會在我的府上,就是因爲這。縱使裘王爺與界主從小長大,但有了延洸作爲親兄弟的背叛這一前車之鑑,界主還是有疑慮
的。此番並不是真的要我做什麼,只是穩住裘王爺而已。
想到這裡,我顧不得剛纔界主的那一眼,徑直向子夜的房間奔去。巧的是,子夜正爲這件事考慮着呢。按照以往的習慣,我是不會去打擾的,但這次顧不得了。
“子夜,我有話對你講。”我直接推開門,沒有顧忌裡面,哪怕像上午一樣熱鬧。
子夜擡頭看我,打發走了一旁的侍從,一臉埋怨的說:“慌里慌張,旁人看見了像什麼樣子。”
“這人,這裡有誰算是旁人?你是說誰?”
她放下了手中的紙張,說:“怎麼,裘郡主沒有和你在一起?你倒是與她挺投機的,怎麼不把她帶來了?我倒覺得你們在一起,我清淨多了,正好工作。”
子夜的眼神很鎮靜,但我還是感覺到了子夜的不對。域領曾經說過,只要你將心交於一個人,那麼這個人的一顰一笑都可以被看出。
我走上前去,抓住了子夜的手腕,說:“你在說謊啊。”
“那又怎樣?”她脫開了我。
“沒怎樣。我想裘琴英就是你口中的‘旁人’吧?”
“是又怎樣,不是有怎樣?想必延將軍一定是知道了,我是什麼身份,我自己心裡清楚的很。延將軍是什麼身份,請將軍自己熟記。”
“延將軍?我從未聽你這麼稱呼過我。你我是什麼身份我自然知道。我與裘琴英的婚約還沒有板上釘釘,況且這只是界主爲了裘王爺的勢力做的一個計策。”
子夜站了起來,想要去拿一邊的書籍,但還是被我抓住了手,不得逃脫。
“我知道,你是一開始就知道的,所以你今天一直都是怪怪的。可這件事我是什麼都不知曉,而且也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
她停止了掙扎,向我靠近,問:“那你的意思就是這件事就由它而去了,是嗎?”
我趁機抱住子夜,任憑子夜推脫了幾番,說:“不是,一直都不是,我沒說過什麼。我只是想說,我只愛你一個就夠了,別的任何一個都嫌多餘了。身份什麼的都是可以忘記的,管他什麼王爺江山,管她什麼郡主美人,在你面前他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想先應了界主,我們再做另一步,畢竟這等大事不是我們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
我感覺到子夜在我的懷裡點了點頭,我感覺胸膛暖暖的。沒錯,在子夜面前,那些虛僞的東西什麼也不算,我寧可不要。不是我衝動,在我的處境全然混亂的時候,我第一個見到的就是子夜,唯一一個沒有騙我的也是子夜,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放任子夜不管的。
如果說我是處於衝動時期,那麼子夜只是在她冷靜的時候做出了一些應激的反應。子夜考慮到這裡人多眼雜,即使隔着門,外面是什麼情況都是不可知曉的。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是出了什麼事,只會讓界主與裘王爺臉上難堪,讓事情不可收拾。
子夜果斷地推開了我,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並不怎麼亂的衣服,繼而整理我的。她轉身到她剛纔想去的桌案旁,拿起那本書籍,交給我。
“這與今天呈上來的捷報內容有關,你去看一下,興許有用。多看書,沒準可以堵住你衝動的腦子。”
“我知道。佳人贈與的書,我一定會細細品讀。”
我接過,對子夜微笑,子夜露出了難得一見的莞爾一笑,又有羞澀的意味。她低下頭去,不再看我的眼神,我繼續盯着子夜,期待她再看我一眼。
“好了,這裡人多,趕快去處理一下,戰事能避免的還是要避免。”子夜收住了剛纔的氣氛,談話也立即轉爲了工作的事情。
“我明白。”
即使是有關淨山的事情,但子夜的態度轉變還是讓我難以定下心來,以至於我雙目呆滯的盯着不變的書頁傻笑。
“將軍是中邪了?”七朔晃了晃手。
“淨胡說。”我轉轉眼珠,連
翻了幾頁書。
“哦。”七朔嘟着嘴沒再說什麼。
看着書中有關宮神族的記載,我突然想起了自己作爲勳世家族的一員,體內也流淌着與他們相同的血液。繼而,我想到了界主。我有事情當面問他。
我匆匆離開了自己的房間,想禁域那裡趕去。在我被擋在門外等着答覆的時候,我心中想着自己的事情。我之前說錯了,這件事不能由着它來。
上去的守衛下來通報,我可以進去。頓時,我鬆了口氣,心中自己鼓了鼓氣。
“你有急事?”界主看着自己手中的紙,並沒有看我。他愁眉緊鎖,應該是爲淨山的事情着急。
“是。”
“應該是私事吧,私事晚上再說,現在是你該考慮平定的時間。”界主一直沒有看我,還是看着自己手中的紙張,簡單的敷衍着我。
“我倒是想,不過我平時恐怕是難以見到你的吧。而且如果我的私事未了,那麼一下午的時光都是白費的,又或是說明天也會因此無法抽出精神。在這時,論重要性,恐怕是私事大於公事纔對。”
界主這才擡頭看我,他丟下手中的紙,說:“跟子夜學會了,不過這一辯還是太過於缺乏說服力。你說吧,什麼事?”界主退去了各類下人。
“那麼我就脫掉什麼身份懸殊,直接講明瞭?”
“沒有外人,你只說就是。”他的眼睛盯着我,他神情已經放鬆了下來,全然一副把精力放在我身上的樣子。
我心裡捋了捋自己的思路,心裡策劃好怎麼講後,鼓足勇氣向界主講明。
“那個與裘郡主的婚約應該是裘王爺提出來的吧?因爲界主你應該沒有讓我這麼早就成親的打算。而且,現在淨山這麼亂,我與裘郡主的婚事,應該是爲了藉助裘王爺的勢力,又或是爲了穩住你們之間的關係。當然,我並不是把你想得那麼差,我只是按照正常人思路去考慮。當然我也不是說你是尋常普通人,我只是想要表達我心中要說的,你明白嗎?我覺得你可能會誤會,哎呀,我自己也亂了。”
怎麼會這樣,我剛纔明明想了很多遍的,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差錯,界主不理解也好,就怕他誤會了什麼。如果他誤會了,那就糟糕了。
界主左嘴角上揚,然後發自自己內心的笑了起來,說:“說對了一般。”
“什麼?”
他伸出了右手食指,比劃了一下,說:“只有一半。剛開始他提出來這件事的時候,我猶豫了一番,因爲他的女兒確實不錯。後來,淨山出了事情,他再次提出來,不過看樣子應該是巧合。那時候,我就考慮要不要就此事與他之間的關係更牢靠一些。在我還沒有做決定的時候,就見了琴英。真是個不錯的孩子,舉止端莊,蕙質蘭心,而且只是樣貌也不屈於尋常人。”
“所以你就同意了?”
“那是我還沒有想什麼,但是見她的談吐也是看過許多書的,我想你在關允域也是讀書不少,見識不淺。所以,你們二人也並沒有多少差距,更何況琴英的性格正好可以壓一壓你的躁氣。”
“如果我說我有,”我見界主的神色不對,又改了口,“以後有喜歡的人,怎麼辦?”
“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見界主這個樣子,他應該是中意裘琴英的一切了,因爲界主從未這樣誇讚過別人,至少是我來到之後。我也不好意思再說我與子夜的事情,擔心會引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由任着來。
我退下之後,想起了今天界主的回眸那一眼,又想起了子夜的莞爾一笑。頓時,心中猶如倒了熱醋一般又是酸楚又是焦急,這種感覺難以言表,直直擊中我的心窩。
我突然想到了裘琴英,這件事情只有她纔可以幫我做到了。無論用盡什麼方法,就在今天晚上了,否則接下來的人生只有愧疚與悔恨陪伴着我,我必須這麼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