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向着山下的方向看去,只見滾滾的煙塵,這足以鎮壓我們所有人。剎海笑着說:“你們完了。”
他說得對,我們的確完了。我的手快要被解脫出來,我努力着讓手可以自由翻轉。我感覺我的手可以自由行動的時候,摸索着身邊有沒有可以用來自衛的東西。我突然摸到了域領給我掛在腰間的香囊,我從裡面掏出了一把灰,向剎海的眼睛拋去。
剎海下意識的回了一下頭,用手揉着眼。我趕快推開他,向一旁無人的地方跑去。這時候,我們的周圍突然冒出了很多的士兵。他們穿着黑色的鎧甲,手裡拿着武器,沒想到闋魔族的人可以瞬間轉移到我們的身邊。域裡的人都嚇壞了,他們紛紛向外面移動,可是任何出口都被闋魔族的士兵把守着。無奈,他們只好向中間靠攏。
正當我跑向木洛的身邊時,有兩個強壯的士兵把我攔住,我只好回到了原來的那個位置。木洛顯然要有所行動了,他慢慢地掏出腰間的佩刀,想要與闋魔族的士兵進行格鬥,卻被域領攔住了。域領小聲對他說:“等一下,現在還不是時候。”
沒錯,現在還不是時候,因爲他們全都是警惕狀態,而且人還那麼多,我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木洛很不高興地將佩刀重新放入自己的腰間,並把它隱藏好。我偷偷地跑到木洛的身邊,說:“你有幾成的把握會贏?”
木洛的臉色很不好看,說:“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把握,但我的任務除了監視延池外,還是爲了保護你安全回到界主那裡。”
我聽了他的話,問:“那你怎麼辦?”我一向相信木洛,他說怎麼辦時,我都會按他說的去做,這次也不例外。木洛看了我一眼,說:“哪怕是死,也要完成任務,我欠父親的一定要還。”
我也不再說什麼,我想木洛一定是有一些秘密在他的身上,也許是他並不想讓我知道的。這時候,闋魔族士兵裡走出一個人,他是延洸。
延洸走到剎海的身邊,問:“找到嵐芸了嗎?”
剎海好像很不高興他這麼問他,說:“還輪不到你來這麼對我說話,你算什麼東西?”
延洸很不屑地走了,他走時還說:“我要回去了,剩下的看你了。你能不能好好完成確實與我無關,但我必須提醒你,修魔神君已經震怒了,你看着辦吧。”
延洸路過域領的身邊,看了他一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走開了,他越走越遠,漸漸地身體開始虛化,慢慢地消失了。我回頭看着剎海,他走向我,問:“你爲什麼會有嵐芸?”
我愣在了那裡,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剎海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兇猛,說:“我能感覺到你身上有嵐芸的氣息,你最好給我交出來。”
其實,嵐芸是長什麼樣的,我都不知道,更何況他說這是在我的身上。我無助的看着域領,域領也好像無能爲力。剎海突然掐住我的脖子,就像剛剛纔那樣。木洛的神情突然變的緊張,他又去摸索着腰間的佩刀。剎海用力掐住我,我比剛纔更要難受,說:“我真的不知道什麼嵐芸,它長什麼樣的我都不是知道。”
剎海的手開始慢慢地鬆開,他應該也懷疑了,嵐芸不可能在我的身上。但他又突然用力,我感覺我的脖子將要被折斷。
他問:“你確實不知道?”我因爲脖子被掐住,說不出話,點了點頭。剎海放下了我,我因爲突然能夠呼吸,趕緊吸氣,怕他在會把我怎樣。我在那裡因爲呼吸不暢而咳嗽,感覺活着真好。木洛的手也從刀上放下。
我邊咳嗽着邊說:“你爲什麼這麼想要嵐芸?難道你就不是人了嗎,難道你就要聽從一個降了位的神的話嗎?”我不知道一向喜歡變現懦弱的我是如何說出這句話的。
剎海衝我吼道:“你懂什麼,你又沒見着自己的家被大火燃燒着,你有沒聽過在火焰的深處,有痛苦地哀嚎,那是永遠都無法記住的。如果不是修魔神君,恐怕我現在只是一具被火燒過的白骨。”我突然明白了剎海的恨,他是看着自己的親人陷入火海的。
木洛在這個時候,突然插進去一句話:“那是你們家咎由自取。”
這句話,讓本來有一點平靜的剎海更加的憤怒,他說:“
可是現在你不就在我的手上了嗎?”
木洛聽了,嚥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麼。剎海見他這個樣子,譏諷着說:“怕了?你們不是有木子夜和君驍遊嗎,怎麼讓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你這麼個膽小鬼?”說完,他開始大笑。
他的話有些激怒了木洛,木洛準備拔出刀與他決鬥,卻被一旁的域領攔住了。木洛瞪了域領一眼,域領不說話,只是不讓他出手。我望着他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剎海厲聲叫道:“趕快交出嵐芸,我的忍耐是有極限的。”剎海做出了一個要殺人的姿勢。
不知哪來的勇氣,我走上前,說:“我知道嵐芸在哪。”
剎海回頭看了我一眼,說:“到底還是你。”
我看已經沒有退路了,說:“就是我。我知道你要找的嵐芸在哪,而且我還知道它在誰的手裡。”
域領的臉色突然就變了,他說:“辰遲不要鬧,你哪裡知道。”
我瞥了他一眼,說:“不用你管。你不是最討厭我了嗎,這回我幫你解決掉你們域裡的麻煩,到時候你也不用把一切都栽在我的頭上了。”
域領頓了一下,說:“別聽他瞎說,他懂什麼。”語氣像是在替我辯解。
剎海聽了這話,笑得很詭異,說:“你都這麼說了,我能不相信他嗎?”
剎海向我走來,問:“嵐芸在哪?”
我吞了一口氣,說:“在藏書閣。”
說這話時我的手心在冒冷汗,一點點的累積下來。順着手指的彎曲,流在了地上。剎海想了想,可能是覺得那裡比較可靠,衝着部下說:“去藏書閣。”
我本以爲這樣可以讓我們脫離危險,誰知剎海突然說:“把他也帶上。省得被騙了。”
說完他指了指我。我不知該怎麼辦,想我可能是完了。這時候木洛趁着他們轉身的機會,衝了上去。木洛拔出了那把準備了很久的佩刀,刺向剎海。當木洛快要靠近剎海時,有一股莫名的氣流將木洛彈開,木洛被衝出了幾米遠,倒在了地上。
剎海回過頭來,嘲笑着說:“說你笨你還真笨。”說完,周圍的士兵也跟着嘲笑起來。木洛慢慢地爬起來,想要再次攻擊,卻怎麼也爬不起來。看來木洛是受了很重的傷。我想要去扶他起來,卻被兩個士兵緊緊抓住胳膊,動也不能動。我就這樣,被他們帶到了藏書閣。這時候,跟我一起來的還有域領,以及身負重傷的木洛。
我們被推到了藏書閣的門口,癱倒在那裡。木洛用很小的聲音問我:“你爲什麼要把嵐芸交給他們。”
我說:“其實我並不知道嵐芸在哪裡,實際上,我連它是什麼樣子的都不知道。”
木洛睜大了眼睛,問:“那你叫他們來這裡幹嘛?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域領這時候接過話,說:“不,這裡可是大有玄機。”
木洛被我們弄得很不明白。我只好解釋給他聽。
“你知道爲什麼這裡會那麼陰森嗎?”木洛搖了搖頭,雖然木洛在這裡待了幾乎三年,可他並不知道這裡的全部秘密。我告訴他:“這裡的周圍全是設好的機關,沒有允許來到這裡就會必死無疑。而我和萱羽因爲很早就知道了這裡的機關所在位置,所以我們根本就不怕。當然,這些個機關在哪裡,也只有域領、萱羽和我三個人知道。”
木洛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卻又警惕起來,說:“萬一他們沒有觸動機關會怎樣?”
我聽了,更是興奮,說:“那就更好了,因爲裡面可是關着一隻巨獸的。”
木洛還是不大放心,卻因爲現在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不敢再提問了。
剎海叫了幾個士兵進去看看。前面有一個大膽的士兵,推開了藏書閣的大門。他的手放在了門環上,不偏不倚剛剛好。當他推開了大門時,有幾支利箭從門裡射出,擊中了他的胸口,從前向後穿過。剎海看了,連忙拍手叫好,說:“延池啊,你可這是厲害,看來這嵐芸一定就在裡面。”他又叫上更多的士兵前去拿去嵐芸。當大部分人羣都進去後,剎海隨意坐在地上,等待着他們的歸來。
域領偷偷地湊到木洛的耳邊,問:“這麼幾個人,你有幾成的把握?”
木洛看了
看四周,說:“這些都是小意思,不過就是......”他用下巴朝剎海的方向指去。
域領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那再等等吧。”
我明白了他們是在商量戰鬥的事情,湊了過去想要聽一些,卻不敢湊得太近怕剎海發現。剎海見我們這個樣子,說:“對,趕快想一想一會怎樣逃跑吧。等我拿到了嵐芸,第一個就殺了木洛你這個小子。”
說完他拿起了一根狗尾巴草在那裡玩弄着。
他等了好久,也沒有等到那些進去的士兵,剎海有點不耐煩了。剎海丟掉了手裡的草,問:“怎麼還沒有回來。你們再派幾個人去看看。”
又有了一小隊的人進去。可是剎海等了好久,也不見人出來。他突然把我從地上拽了起來,問:“到底怎麼回事?”
我見他這個樣子,真的很害怕,卻又開始嘲笑他:“別急,一會就出來了。沒準他們爲了得到嵐芸打起來了,結果打得一個都不留了。正好,你這會兒進去,嵐芸就是你一個人的了。”
我開始大笑起來,就像剛纔剎海笑的那樣。原來,大笑是這麼痛快的一件事,那我就在臨死前,都笑完吧。剎海把我打倒了地上,由於他那一拳打在了我的臉上,口裡噴出了一口鮮紅的血液。
剎海從腰間拔出一把刀,架在了我的臉上,問:“嵐芸到底在哪裡?”衝他的口氣中可以聽出,他真的很憤怒,而且是惱羞成怒。
我口中還有着一股血腥味,又不可以把口水吐出來,只好嚥下了。我說:“怎麼,被我戲弄了這麼久,惱羞成怒了?”我咧開嘴笑,露出了被鮮血染得通紅的牙齒。
剎海把刀丟在了地上,恨恨地說:“你等着。”
他留下了我,走到了一旁繼續等待着。這個時候有一個滿身鮮血的士兵從藏書閣裡爬了出來,一旁的人見了,連忙把他扶向剎海的身邊。剎海趕緊上前問他,說:“裡面的人呢?找到嵐芸沒有?”那個人完全沒有力氣講話,就像剛纔的木洛。
剎海提起他的衣領,問:“你說話啊,人呢?人呢?”他幾乎是咆哮着說出這幾句話的。
那個人振作起了精神,奄奄的說:“沒有,沒有......”
剎海趕緊問:“沒有什麼?”
那個人有些膽怯地說:“沒有......沒有嵐芸。只......只有一隻巨獸,一隻......一隻紅色的巨鳥,有九個頭......他們......他們全都死在裡面了......”
木洛聽了,說:“九鳳?”突然他又睜大了眼睛,問域領:“難道是九鳳?”
域領盯着他,像是已經給了答案。那個人又說:“那裡......那裡有......有......”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失去了氣息。我知道,他是想說那裡還有更加兇猛的巨獸。
剎海的眼睛裡充滿了血絲,他來到了我的身邊,拿起剛剛丟在地上的刀,向我刺來。我感覺到自己將要死去了,我睜大了眼睛,卻聽見了後面域領的聲音。
“辰遲,閃開。”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我感覺到被人推開了。是域領,他撞開了我,用身體替我擋住了剎海的那一把尖刀。那把尖刀從域領的身體裡穿出,暴露在上面的部分,被域領深紅色的血液佔據着,紅的讓人噁心,也成了我多年的噩夢。
“不要!”
那個人死了,那個我愛了十幾年,恨了一天的人死了。我走的第一步,是他手把手拉着我的。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他的名字。每天在夕陽下,等着我回家,等着我躍上他的肩頭,衝着他笑。每次被人欺負後,他會把我攔在懷裡說,把我擁在懷裡真的很舒服。可是,他再也感受不到了,再也不會被我愛,被我恨,對我笑,對我怒。這回,他是真的不在了,像今天的事一樣,沒有預兆,卻又在意料之內。他從的的眼前倒下,我期待着他馬上會站起來,卻永遠也不會等到這一刻。因爲他真的死了。
我跪在他的屍體前,留着幾乎在我懂事之後再也沒有流過的淚。我想向他磕頭作揖,就像對父親一樣,卻又那麼倉促,來不及向他道別,我只好蜷縮起來,用眼淚講出我的心聲:再見,還有,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