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不樂景

今不樂景

夏天這個騷動的季節推門走進來,撩起短裙,點起香菸,再散發出濃郁的果香氣息和草木綠意。。

這時孫樂樂已辭職離崗,在家安心養胎;裙梅、安子包括嚴黎並無主動聯繫;而自己和陳皓的關係越加親密。她也開始全面接觸截然不同的新下組,正在非常努力的融入,融入新的工作和舊的生活。

就像冗長的電影膠片,即使被切去最濃重的數幀後仍會繼續上映。王成平的理智和冷酷再次被喚醒,她想自己沒有那麼多遠見,那麼深的情感,她根本不可能太沉迷在任何關係和情感裡──只有活在當下最重要。而放眼望去,她面前的人生浩蕩無邊,山高路遠哪裡再能日日緬懷?

再簡單的說,她不怕死,不怕累,不怕枯燥繁雜;但她怕疼,心靈**都怕,逃避沒什麼了不起。

王成平稍微回頭便能看到自己新帶領的組員,這個冷清部門並不像項目組那般分秒必爭,喜怒飛揚。而與之相比,每個職員的臉上都穩重平淡,兼一絲不苟,然工作方式也更接近財務工作的內涵:“從數字的層面瞭解任何本質。”

從高處摔下的人能對自己有非常清楚的認識,並徹頭徹尾的幻滅之前不切實際的要求。毫不意外的,王成平發現她有更多的時間思考自己的所要。她之前工作偏向市場,而目標是轉行管理。而如此近距離接觸財務相關,她發現自己有很多東西要學。

安卓打來電話的時候正好趕上她最煩亂的瞬間,新來的組員搞錯了一個數據使得整個結果都出現了偏差。王成平對新系統和模型不算熟悉,完全憑着數字的敏感性才察覺有異,於是逼着不情不願的小姑娘重算了一遍,果然出錯。

而此刻王成平正面無表情的打量着眼前戰戰兢兢的Aanda,順便微微皺着眉頭接聽電話。

“……所以,一起去看球賽吧。”安卓的聲音在耳邊悠悠響起。

王成平本想隨便找個理由推辭,但腦子正在對下屬發怒和說教這兩個行爲間做着艱難抉擇,一時想不到拒絕的藉口,“呃,好吧,如果我有時間的話。”反應過來又不情願的問,“我帶陳皓去行嗎?”

“如果你不介意我帶上蘇素。或者,只有我們兩個去也可以。”安卓很溫和道。

“嗯,場館在哪兒?”

“到時候我開車接你。”

“哦,麻煩了。”

“那我先掛了。”安卓秉着情場老手的直覺,打算以這種乾脆舉動吸引或放鬆王成平的警惕。然而王姑娘摁下電話後卻立刻把他的要約忘在腦後,盯着小姑娘無奈嘆氣:“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又哭什麼?”

Aanda完全不敢直視她,只抹着眼淚哽咽道:“對不起……這……我剛纔不是……故意的……”

不怪小姑娘膽怯,王成平轉到新部門時間不長,立的下馬威卻是相當成功。在逆境和心緒不佳的狀況下,王成平露出她本性中欺壓人和強硬的實質。原先努力僞裝出的溫和風趣都無影無蹤,她冷笑的時候像極了某隻猙獰展翅的蝴蝶。

而王成平對這件事也有自己的苦衷:她算是突降其來的調動,尚對新工作沒有抓到任何訣竅,一切正摸着石頭過河。她沒有自信,更害怕下屬發現自己百無一用。而此時若她再貿然服軟溫和,只怕以後更加無法服衆。

面前Aanda抽抽搭搭,王成平氣惱的用眼角瞄到周圍人正紛紛向這個方向看來。她目前也只是超大加強版的格子間,一舉一動都在衆人眼皮子底下,當下也不好再指責Aanda。她只能假笑着遞過去一張紙巾,把內心奔騰的髒話悉數嚥下,再力所能及溫和道:“再給你半小時檢查一遍。還有,”皺皺眉再冷道,“別動不動的就哭。”

打發梨花帶雨的Aanda下去,王成平疲憊的起身去茶水間接水。屋漏偏逢連夜雨,走廊上與志得意滿的jo擦肩而過,他假笑着叫住她:“jdy,新職位怎麼樣?”

四處無人,王成平便笑了一笑,像是對自己鼓勁說:“嗨,不就工作這點事,我肯定能堅持下來。”

她這個回答顯然超出jo的預期,他一時不好炫耀自己或明顯打擊王成平,只頗感意外的看着她:“你還是那麼自信。”

王成平每次和jo都用英文,因此說的也順口:“不管怎麼說,我做的一定會值得我得到的。”

jo在眼鏡下方又詫異掃了她一眼,抿着三角形狀的嘴脣皮笑肉不笑,輕聲道:“呵呵,那我真正祝福你步步高昇。”

“……”王成平嫉妒這個眼睛男的程度真是恨不得當場掐死他,但自己的道貌岸然和修養不允許她進行任何示弱,於是再矜持的笑笑:“怎麼,你現在不忙?”

jo眼睛一亮,顯然剛想說點什麼,然王成平卻抽筋般的對他一笑,錯開他肩膀便飛速的退場而去。

靠,恨死了!炫耀個鬼啊!王成平“叭叭”的憤然捏着杯子,過了會再口不對心的安慰自己,這場工作上的馬拉松她只是落後一步。如果單憑着一次人事調動就阻斷她的職業規劃和前景,那隻說明她本身有問題。

而站在這個角度上來說,王成平知道她又在自相殘殺。目前一切事情先點到爲止,她煩躁的揉亂頭髮,本性難移的再次不去反省自己的逃避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