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褐色的磚瓦房古色古韻,冷冽的風呼呼的吹着,卻也散不去石桌上溫熱的茶香。
秦可卿把有些冰冷的手縮回袖子,溫婉的臉上透着一股健康的紅暈,看着茶碗中的葉子,對一旁站着的陳朔說道:“算算時間,他也該回來了。”
“原本是這樣。”陳朔點頭說道。
“什麼意思?”秦可卿問道。
“你別緊張。”陳朔見秦可卿一副嚴肅的模樣,笑着說道,“計劃趕不上變化,他願意在那裡多待一陣子那就讓他呆着,反正餓不死。”
秦可卿好像是因爲響起了什麼,輕輕嘆了口氣,擡頭看了眼陳朔說道:“北邊的那些人,瞞不了多久的,你也知道每年都有人來看我。”
“畢竟是家人,這點我理解。”陳朔走回桌椅前坐下,眼角的皺紋比之前些年時候又深了一些。
“我準備了二十年,足足二十年。”
端着茶碗,陳朔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後才繼續說道:“事到如今,沒人能攔的了我。”
“這都是爲了什麼?”秦可卿皺眉問道,“到底是因爲什麼?”
“爲了爭口氣。”陳朔放下了茶杯。
秦可卿明白了陳朔的意思,臉上戴上了一絲微嘲的笑意:“你做了那麼多無情無義的事情,現在卻告訴我這麼一個意氣用事的理由?”
陳朔沒有回答秦可卿的問題,兩人之間的氣氛陷入了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木龍出現在了遠處的門口,衝庭院裡的兩人鞠躬致意,陳朔看了看時間。便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等日本的後續合同簽署好,我會去首爾。”秦可卿說道。
陳朔轉過頭,意外的看了秦可卿一眼。
“我很想那孩子。”秦可卿坐在原位上說道,“跟二十年前沒什麼區別的是,我只能看着你和那些人鬥個你死我活,還有她......這些年我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我沒變成你們這種鐵血心腸。”
“有我在那孩子身邊,他這一年會好過一些。”
“終歸,終歸我不是你們。”秦可卿微笑着說道。“這點,很好。”
“以後,我會一直陪在那孩子身邊。”
陳朔在原地站了一會,深深的看了秦可卿一眼之後大步離開。
全世界的冬天大概都是同一個主題。
楚景言重新坐在了張玉成的辦公桌前。靜靜的看着他侃侃而談講述着關於楚天佑夫婦遺產的問題。這麼多年累計的金額一直都在變化,那麼多個零數起來確實有些累人,直到現在楚景言才知道。
原來以前不是別人太會裝,而是自己檔次太低。
張玉成今天的狀態十分的好,在他手裡即將誕生一位西海岸最年輕的億萬富豪,而隨之他將得到的會更豐厚,這是一個穩賺不賠的生意。
只是從楚景言進來以後張玉成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這一個多月以來張玉成一直在楚天佑夫婦的死因上打馬虎眼。而楚景言在一段時間的堅持之後逐漸少了這方面的詢問,剛開始張玉成以爲是楚景言死了心。
而此時此刻看着楚景言眼神中時不時閃過的那種戲虐的目光。張玉成頓時感覺坐如針氈。
於是他加快了語速,最後放下文件,微笑着說道:“小言,就像我剛纔說的,只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取走你應得的財產。”
“全部?”楚景言以手撐額,語氣有些懶散的問道。
張玉成一愣,隨即笑着說道:“全部的話那可能會有些麻煩,畢竟數額實在太大,如果你真的想,那麼得先和銀行預約。”
“開個玩笑。”楚景言擺了擺手,可能是昨晚沒睡好,也有可能是不想去正眼瞧眼前這個僞君子,他眼簾微垂着,看上去整個人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張玉成靜靜等着楚景言說話,這麼多年以來能讓他等候的人越來越少,而現在不知道因爲什麼,這位民震西海岸的華人律師,就像個謙卑的僕人一般等待着自己的主子說話。
楚景言擡頭看了眼張玉成,輕聲說道:“張律師,在我來之前,有誰給你打過電話?”
張玉成一愣,隨即說道:“沒有。”
好像是早就知道張玉成會這麼說後,楚景言淡淡的笑着:“那就好,我得承認能這麼順利的得到我父母留給我的這些東西,張律師居功至偉,以後有機會一定報答。”
張玉成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他能從一個人說話的蛛絲馬跡之中得到對自己有利的信息,這是一個頂級律師必備的技能。
所以在楚景言說這些話時,張玉成觀察着他的表情,他的瞳孔縮放,他的說話語氣和語速。
雖然一無所獲看似平常,但就是覺得有一些不對勁兒。
楚景言和張玉成握了握手,把嘴巴附到了他的耳朵旁,輕聲說道:“那人姓白我已經知道了,謝謝張律師的指引,還有,以後不用玩這些暗的,您可以針對您身後的那人這麼說。”
“這是我最後一次當狗了,也請把這句話一定帶到。”
話說完了,楚景言恢復了笑容滿面,然後轉身離開。
張玉成怔怔的站在原地,疑惑不解,他自認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自認爲楚景言不可能看出那些特意留下的線索是他精心準備的,那麼他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法庭上戰無不勝的律師陷入了沉思,隨即傳來一陣沉悶的嘆氣。
他竟然想不出原因。
楚景言離開了張玉成的事務所,和關憶北碰面之後。兩人坐在一家餐廳內做了一下午,桌上的咖啡換了三壺,每人去了兩趟衛生間。等從餐廳內出來,他們心中都已經有了一些打算。
關憶北對楚景言說道:“東方國際的大名我也有所耳聞,最近確實有不少傳言出來,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既然是清榮親口說的,那一定是真的了。”
“我不知道你的自信哪裡來的,不過既然你願意賭博。那我也才玩一把。”
關憶北吸了口煙,看着楚景言說道:“從清榮朋友的角度出發,給你一句忠告。在洛杉磯沒人敢動我,即使輸了我也只是會被家裡臭罵一頓,你有沒有想過你輸了怎麼辦?”
“沒想過,因爲沒輸過。”楚景言微笑道。
關憶北低頭吸了口煙。然後坐進了車子緩緩離開。
那位上了些許年紀的司機穩穩的開着車。忽然開了口說道:“小北,這事情你有沒有跟你爺爺提過?”
“爺爺說他是個值得投資的人。”關憶北笑了笑說道,“田叔,你覺得呢。”
“做生意我可不懂。”被關憶北稱作田叔的老司機沙啞着嗓子說道,“不過年輕那會你爺爺帶着我們這羣老不死的在洛杉磯打拼時候,我覺得那個年輕人和你爺爺年輕時候有相似的地方。”
“哦?”關憶北來了興趣問道,“哪裡像?”
“哪裡像?”田叔沉默了一會,然後緩緩的說道:“或許......他很有當一個領袖的潛質。”
“領袖?”
“小北。你從出生就註定會是關家的領袖。”田叔說道,“那人也一樣。雖然沒有得天獨厚的資本,但是他....確實是。”
楚景言沒有立刻離開洛杉磯,他在這裡已經呆了太多的時間,但平安夜的事情還沒有平息,即使關家和那個趙炳坤做事滴水不漏,但楚景言不希望自己在首爾緊要關頭時,洛杉磯警方會忽然找上門來。
他在這裡靜靜等着,等到雪已經開始融化,一切好像塵埃落定。
又是一個人的春節,對於楚景言來說已經是習以爲常的事情。
當然得每天都給鄭秀妍打個電話或者發一條短信,這是每天醒來時候就得記得做的事情,他在洛杉磯做了很多事情,瞭解到許多,也越發知道了很多東西。
終於有一天,楚景言走出了酒店的玻璃門,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看着服務生推出了自己的行李,楚景言遞給了那位服務生一個微笑:“弗蘭克,再見了我的朋友。”
“祝歸途順利,楚先生。”那位服務生微微鞠了一躬,把行李塞進了車後箱。
終於要回去了,楚景言深吸了口氣,想要忍不住仰天長嘯。
從今天開始,要對自己越來越好。
要對自己重要的人越來越好。
不能像以前那樣,宮秀說的對,他不是孤家寡人。
他是楚景言。
他有愛的人,也有愛他的人。
所以現在他要..........回家。
楚景言離開了將近兩個月,歸期比預計中要演唱了許多,電話裡的鄭秀妍語氣越發的暴躁,金泰妍等額聲音越來越幽怨,這讓楚景言也忍不住偶爾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一些。
c&o的事務有孔祥看着自然不會出問題,但其餘的地方,裴成俊和李啓在沒了崔民熙的統籌下,越發顯得力不從心。
這時候他們終於想起了自己那位不負責任的老大,首爾的事態顯得有些嚴峻,李赫林的手段越發的陰險和毒辣起來。
但終歸是在所有人忍耐的極限到達之前,楚景言終於做完了他自認爲需要做完的事情,在老宋的店裡最後心滿意足的吃了頓飯,他坐上了回家的飛機。
機場依然熙熙攘攘,楚景言帶着墨鏡走了出來。
一羣人站在那候着楚景言,見他出來後便齊齊的鞠了一躬。
人羣之中好像護着誰,一個穿着羽絨服的女孩兒被團團護在那,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甚至還戴着口罩。宮秀站在一旁。
“你把她帶過來的?”楚景言看着宮秀問道。
宮秀笑了起來:“可不是我,是這丫頭自己想要過來的。”
“她想要過來你就讓她過來?”楚景言皺了皺眉眉頭,輕聲喝道:“胡鬧。”
宮秀不在乎的聳了聳肩,輕輕推了身旁那個瘦小的女孩一下笑道:“大妹子,人都見到了,怎麼連話都不敢說了?”
女孩感激的看了宮秀一眼,然後轉過頭倔強的盯着楚景言。
被金泰妍這麼看着,楚景言冷峻的臉開始一點一點的融化,摘掉墨鏡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撥開了人羣走到了女孩面前。
把墨鏡帶在了她的小臉上接着摘掉了她的口罩,盯着那紅潤的小嘴低頭吻了下去。
宮秀吹了聲口哨,笑了起來。
金泰妍全身僵在那,她沒想過楚景言會這麼放肆。
在這種環境下。
不知是誰,可能是被這浪漫的場景美到,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然後四周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那。
楚景言緊緊抱着金泰妍,靜靜的,認真的吻着。
多日不見,伊人可好?
“我很想你。”
“泰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