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琴鍵因着兩人緊緊交握的手指的力度發出了悠長悠長的聲響。
給寂靜得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中平添了倏地變爲急促的背景樂。
“去哪兒?”朝禰的嗓音多了幾分低沉,像是奏響了舞臺劇的最後一幕,讓觀衆極爲容易淌下難以抑制的淚水。
像是虛假的浮雕,在無盡的夢境裡破碎。
琴聲戛然而止。
顧惜緊緊地閉上眼,等候那熟悉又強勢的索取。
雙手被他禁錮在枕上,顧惜輕輕地嘆息着:“朝禰……我以爲,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你。”
朝禰手下的動作仍舊沒有停下,似乎早就習慣了顧惜的這番言語。
感受到脖頸微涼,顧惜咬牙,“我一直在等,等你厭倦我的時候。”
“我想,那個時候,我就是徹底自由的。”
“我每天都在想,想得快要精神分裂了。可是,你到現在,還不肯放過我!”
朝禰沉默不語,無比虔誠地親吻着她微微發抖的脣瓣。
卻在意料之中的被顧惜猛烈地掙扎着躲開,接着她嘆息般開口:“我認輸了,朝禰。”
“我從來不曾想過,你的所有強勢和不可理喻的行爲,會是另外的一個原因……”顧惜說着,眼睛始終沒有睜開,淚卻是抑制不住地涌了出來。
渾身的每個細胞都在不住地顫抖着。
“朝禰,我真的……輸了。”顧惜哽咽不已。
朝禰緊緊地鎖着眉頭,目光凝視着顧惜緊閉着眼時臉上的所有表情變化。
半晌,他才附身吻着她的側頰,近乎用盡了這些年攢足的耐心。
“不要哭,我看不得你哭……”朝禰低低的在她耳畔輕聲道,每次顧惜哭一次,他的心就揪疼了一次。
現今看見顧惜哭成這般,朝禰再也受不住看她痛苦的模樣,悶聲道:“收拾一下,出來籤協議。”
朝禰起身,心墮入谷底一般。
他以爲,只要再最後堅持那麼一年的時間,顧惜會發掘他的好,只是如今,自己更像是一個劊子手,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推向死亡的邊緣。
就在朝禰下牀準備離開房間時,身後的人兒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腰。
“顧惜?”朝禰的喉結動了動,一時間劇烈的信念在動搖他所秉持的理智。
“我一直以爲,我恨你,恨到骨子裡的那種……可是,你實在太可惡……”顧惜緊緊抱着朝禰,頓了頓,又開口:
“這三年來你自以爲是做的那些蠢事,該死的讓我的心一次次背叛我自己……”顧惜說着,隨即忍不住收回來了自己的手,咬牙捶他的肩膀,“你真是討厭死了!真的好討厭啊你這個混蛋!”
朝禰渾身一僵,隨即勾脣轉過身,原本失望到極致的眸子亮了亮,擡手包裹住她的手,“我知道了。”
顧惜一愣,隨即把臉埋進了他的厚實的胸膛前,不敢再擡頭看他。
什麼嘛,自己剛剛的舉動,簡直和潑婦一樣。
丟死人了。
“我也一直在等,等了這麼多年,從大學認識到結婚,整整四年……”朝禰平緩的聲音卻掩蓋不住他內心翻涌不止的喜悅。
顧惜不禁再一次回想起那天下午,風吹動鋼琴譜,她擡手去整理時,餘光瞥見樓下樹蔭站着的男生。
他站在那兒好久了,在等人麼?
顧惜抿脣。
直到對上他專注又含笑的眼神,顧惜便知道,她的人生在那一刻,除了等風不再亂她的琴譜,也有了一個願意一直等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