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拂過,紅葉再也無法承受歲月之重,悠悠的,如翻滾的落石徒然落地,田賜生站在一排土包前,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一個熟悉的人離開,望着碑上的名字,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最終說道:“葉子落了。”吳圓策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是啊?”衆人拜祭過後便回到了前院,養傷的養傷,修煉的修煉。
田賜生叫來葉鶯與陸風問道:“我有個朋友,你們想認識一下嗎?”
葉鶯問道:“他也愛哭嗎?”
田賜生哼了一聲,道:“不給你介紹了,賴頭風,走,我帶你去見見我的朋友!”陸風表情明顯不高興,但最終沒有反駁,跟着走了,葉鶯在後邊叫嚷着:“逗你玩呢,我也去,我也去!”三小隻邊打鬧邊爭吵着跑進了樹林裡。
吳圓策看了看依舊昏迷不醒的徐昭和方銘禹,吩咐了一下弟子,好生照顧,便回了別館。柳雲秋在房間內收拾着被羅娑私撞得雜亂不堪的陳設,見到吳圓策進來,不禁的埋怨道:“本來想在你這裡好好籌劃一下,現在卻成了你的保姆了!”吳圓策沒有迴應,收拾了一番之後說道:“我要出去一趟,這段時間你幫我照看一下。”柳雲秋放下手中的活,問道:“你去哪兒啊?”吳圓策道:“去處理一下阿生的事情。”柳雲秋沉吟了一下問道:“你爲什麼對他的事這麼上心?真是你私生子啊?”吳圓策搖搖頭道:“一開始的兩個月沒有感覺,但隨着接觸,便覺得他很像小時候的我……我出去了。”說完便走出了屋子,沖天而起朝着問仙城的方向去了。柳雲秋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都幫你解決了,又不能告訴你……哎。”說完繼續收拾。
朱湘館一間弟子房間內,浦晉秋急的滿地亂轉,問道:“你到底要說什麼?”徐二手舞足蹈了半天,浦晉秋依舊不明白他到底什麼意思,浦晉秋說道:“你寫下來。”徐二兩手一攤,這纔想起來,徐二目不識丁,最終在徐二的不懈努力下浦晉秋試探性的問道:“你是說吳圓策丹田有問題?”徐二搖搖頭,將手比在自己的腰間,浦晉秋想了半天,問道:“孩子?”徐二激動的點頭,浦晉秋失望道:“我知道這些有個屁用?說點有用的……”徐二開始爲難了,自己表達了半天也沒有讓浦晉秋明白自己的意思,最後只能拉着他走到窗邊,指着遠處主峰的方向,又指了指別館的所在,再用拳頭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浦晉秋欣喜道:“你說主峰要打吳圓策?”徐二反覆的將手翻過來,浦晉秋領會了他的意思說道:“你說吳圓策要打主峰的人?”不等徐二反應,浦晉秋又道:“這有什麼稀奇的?打了好幾次了,算了我不問了。”說完浦晉秋就離開了房間,留下徐二在屋裡乾着急。
問仙城,一家酒館單間內吳圓策一人坐在桌前,將全身的靈力外放,不多時,桌上的酒菜上齊後,吳圓策收斂了靈力,獨自端起酒杯,開始小酌,桌子的其他位置放着三副碗筷和酒杯。三杯酒下肚,單間的門便被推開,凌天一馬當先走近屋內,二話不說便坐在吳圓策對面喝了起來,隨後袁弘和陳莽也陸續進來。
“五少爺可是讓我們好等啊。”陳莽笑着拱了拱手,說道。吳圓策連忙起身陪笑道:“仙宗出了點事,耽擱了時間。”說完請二位就坐,幾人坐下先客氣的寒暄了幾句,凌天都是不耐煩道:“行了,五少爺,你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吳圓策有些尷尬,卻又不知道如何說起。陳莽倒是不急,轉頭對凌天說道:“凌天,這酒可不能浪費,難的五少爺請客,得多喝一些。”凌天哼了一聲沒有言語,繼續悶頭喝酒。陳莽問道:“五少爺那時欲言又止,貌似有些爲難,難道是什麼大事兒?”吳圓策低頭喝了一杯酒,然後倒了一杯,舉起酒杯敬道:“我從小就在臨仙宗,那時候我們五兄弟被稱爲德門五虎,經常惹禍,缺乏管教,後來又經歷沙場十餘載,不懂人情世故,這纔在羅天城無狀,衝撞了各位前輩,再次特地罰酒一杯。”說完一飲而盡。其餘三人全都一愣,袁弘當即道:“五少爺,你這是哪裡話?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嘛,畢竟你二師兄也是這樣與我們交好的。”凌天也說道:“沒錯,你這樣一來,倒是顯得我們臉小了。”陳莽則說道:“五少爺真的遇到什麼大事了?”吳圓策當下將田賜生的情況講一遍。
陳莽思索了一下說道:“若是這樣那五少爺要小心了,赤丹乃是大陸的禁忌,即便一些魔教都極爲不恥,如果真是臨仙宗裡邊的事情,將來必然會受到整個西域的攻擊,搞不好還會成爲整個大陸的衆矢之的。”凌天道:“不如直接離開臨仙宗,到我們羅天城,大碗喝酒,大碗喝酒!”袁弘小聲提醒道:“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凌天一擺手道:“有酒就夠了!”陳莽不理會兩人,問道:“五少爺,是想讓我們幫什麼忙?”吳圓策思索了一下,說道:“我二師兄曾經跟你們聊過另一種修煉之法,我希望三位前輩能夠告訴我……”三人目瞪口呆的對視了一眼,陳莽說道:“你認真的?”吳圓策點頭,陳莽搖搖頭道:“不行!絕對不行!”吳圓策道:“陳莽前輩,我求求你,幫幫我,幫幫阿生。”陳莽道:“五少爺,不是我三人薄情,而是如果你真的爲他好,那就不要讓他趟修士這趟渾水,有你的庇護,他不愁平安度過一生!”吳圓策道:“前輩有所不知,他是鼎爐!”陳莽不解,問道:“什麼鼎爐?”吳圓策在房間內設了一個結界,然後才說道:“臨仙宗歷來有一個傳統,在新的少宗主出生當天,便去尋找民間相近日期出生的嬰兒,在仙宗寄養,等到登位那天,會通過祭獻法陣,以鼎爐告天。”凌天聽到這裡不禁罵道:“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袁弘補充道:“是草菅人命……”陳莽道:“那你將他送走就可以了。”吳圓策搖搖頭道:“身爲鼎爐,早就有了尋覓之法,在這片土地上,哪裡安全,況且他還有赤丹在身,更是不可能放過他。”袁弘道:“以你的能力臨仙宗誰能把你怎麼樣?有你在還有人動得了他?”吳圓策苦笑了一下道:“有,當然有……”此話一出,三人都是一驚,心中有了定數,吳圓策繼續道:“況且,我絕不可能永遠保護他,他必須有自保的能力。”凌天道:“不如將他安放在我們羅天城,這樣一來對你我都好!”不等吳圓策反駁,陳莽先說道:“那隻會給羅天城帶來災禍,不可!”凌天道:“那你說怎麼辦?難道真的要將那種修煉之法告訴他?”吳圓策問道:“有何不可?”陳莽道:“五少爺,你要知道,世間修煉皆由丹田而起,如果有什麼功法能夠繞過丹田修煉,那必將會引起整個大陸的爭奪,這孩子……就不得了。”吳圓策聽到此話,連忙推開身下的座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三位前輩,小子無禮,斗膽請求三位救救阿生,他生來命苦,不應該這般……”陳莽忙起身攙扶,口中說道:“五少爺,你這是幹嘛?我等自會想辦法,只是你二師兄的功法尚不完善,如果有什麼紕漏,那孩子也是死路一條,如果成了那更是引得大陸血雨腥風啊!你先起來,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不行?”凌天也道:“就是,天下苦命的多了,也不差他一個!”袁弘在一旁聽了這話,擡腳踢了凌天一下,凌天這才注意到剛剛言語有失。吳圓策堅持道:“三位前輩,我思索了半月有餘,實在沒有別的辦法,這才如此,就當我欠三位一個人情,日後必當以命相還!”陳莽思索再三,依舊拒絕。吳圓策也不多說什麼,隨意喝了幾杯,告了辭,結了賬便離開了。留下三位羅天城的城主長吁短嘆。
一處山林裡,雷奔帶着衆人依舊飛奔,直到身後一人喊道:“堂主,停下吧,我們是在跑不動了!”雷奔喊道:“再堅持堅持,還在臨仙宗的境內,等過了這座山再休息!”衆人只能咬着牙堅持着。又過了一時辰衆人終於得以安歇,全都靠着樹根喘着粗氣,雷奔道:“小子,你看看你找到的是啥?”一名魔神殿弟子從懷裡掏出一張陣圖,打開看了看,道:“看不懂,堂主,你來看看吧。”雷奔道:“我能看出個屁,胖子,你瞧瞧?”鄒胖子接過陣圖道:“我看看……”端詳了約有一炷香時間,鄒胖子狐疑道:“這好像是一個祭獻的陣法……”草帽男嘿嘿一笑道:“得,原來是同道中人,還標榜自己是正義之士,可笑可笑!”雷奔道:“你看看有用沒用,沒用就扔了。”羅威驚訝道:“什麼?扔了?那咱們廢了這麼半天勁是爲什麼啊?”雷奔看着他笑了一下道:“爲啥?雲霄,你聽到什麼了?”雲霄道:“他們說去藏書閣查看!”雷奔看向羅威說道:“這回你知道了?”羅威搖搖頭,雷奔鄙視的瞪了一眼,然後掏出一塊符石,運起靈力,只見靈石光芒大起,周圍現出法陣,不多時一個身披黑袍,看不清長相的人說道:“你的任務完成了?”雷奔對着那人先是行了一禮,然後道:“長老,完成了,陣圖在藏書閣!”那長老道:“知道了,你們先去堂口等待下個任務吧。”雷奔試探的問道:“長老,我們廢了幾年的努力才弄清楚一條信息,剩下的難道全都交給那個夜鴉?”長老道:“不該你問的不要問!去吧!”雷奔只好收了法陣,依靠樹根休息,羅威又問道:“老大,那個夜鴉到底是誰啊?”雷奔沒好氣道:“沒聽見嗎?不該問的別問!”然後閉着眼睛笑道:“夜鴉……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麼本事!”
小溪旁,雖然已經是冬天,但由於結界的原因,此處並沒有絲毫結冰的跡象,反正如同以往一樣,三小隻在溪邊快樂的玩耍着,時而與石卵中的人對話幾句,幾個孩童交談甚歡。石卵中說道:“阿生,你們走吧,馬上就要有人來了,我也要修煉了。”田賜生有些不盡興,道:“這麼快就有人來了……”葉鶯問道:“什麼人?”田賜生解釋道:“小石頭說這裡是封印,不讓別人靠近的,要是有人發現我們會打死我們的!”葉鶯嘲笑道:“哈哈,你胡說!那你怎麼沒被打死?”田賜生道:“那是因爲我沒被抓住過!”葉鶯道:“怕是人家不稀罕打你吧?怕你哭!哈哈哈”田賜生有些生氣,但又打不過,索性不再理她,葉鶯繼續問道:“小石頭,你都出來修煉有什麼用?”石卵裡說道:“當然有用,等我父親準備好了就會來救我的!難道現在不修煉等到那時再修煉?”葉鶯嘲諷道:“救你?救你還需要準備?我看是騙你吧?”石卵裡說道:“阿生果然沒說過,你真的很煩人!”田賜生問道:“小石頭,你修煉也用丹田嗎?”石卵道:“當然,不用丹田用什麼?修煉都是從丹田開始的啊!”
“難道沒有丹田就不行了嗎?”
“哈哈,沒有丹田怎麼修煉?阿生你真會講笑話!”
田賜生聽到這裡不由得有些失落,葉鶯則拉起他道:“別跟他講了,他被騙了都不知道,能知道什麼?走我們回去!”說着就拉着田賜生離開了,只留下陸風站在原地呆呆地站着,良久後纔去追趕兩人。
別館外,吳圓策失魂落魄的越過水塘,一擡頭正看見柳雲秋在門口豎起一架梯子,在上面擺弄着什麼。吳圓策走近後,柳雲秋回頭道:“你回來了……看來事情辦的不順利啊!”吳圓策道:“你在做什麼?”
“再給你的小天地取個名字,掛個牌匾!”柳雲秋笑着說道。
“就會弄些無用功……”吳圓策失望的走近屋內,隨便拉過一張椅子便坐了下去。柳雲秋走下梯子,進了屋,看着萎靡的吳圓策笑道:“呦,我們的吳大將軍這是怎麼了?沒見過你這樣啊?”吳圓策心煩的將頭扭向一邊,柳雲秋接着說道:“看開點,你又不是萬能的‘仙尊’,總是會遇到你無可奈何的事情的,再說了也許阿生自己能夠悟道呢?”吳圓策道:“自己悟道?我二師兄也是機緣巧合下才得到的感悟,他一個孩子連什麼是修士可能都搞不清,他能悟什麼道?況且萬一在不小心引動他體內的……那時候他的性命隨時都可能……”柳雲秋道:“吉人自有天相。萬一他能想你二師兄那樣有機緣呢?”吳圓策不以爲意的笑了一下道:“像我二師兄?我師兄那可是經歷的生死,冒險去的北域才……”說道這裡吳圓策不禁愣住,隨即激動道:“對呀,北域!也許答案就在北域!”柳雲秋連忙阻止道:“你不會是要去北域吧?不行!”
“怎麼不行?”吳圓策問道。
“你不瞭解北域,況且如果你離開了這裡,阿生他們不是更危險,他們現在不能沒有你,如果你要去,等你到天人境再說!”柳雲秋堅持道。
“天人境?你開什麼玩笑?等到那時候說不上阿生已經被祭獻了……”
“什麼祭獻?”柳雲秋打斷道。當下吳圓策又將臨仙宗的規矩講了一遍,柳雲秋嘲笑道:“還真是恩澤惠民啊!”然後堅持道:“那也不行,你想想,如果你現在就出發了,整個小紅峰怎麼辦?”吳圓策道:“小紅峰不還有你?”柳雲秋問道:“我?我現在都是靠騙才留下來的,再者說,萬一你回不來呢?你二師兄的本事你知道,他都九死一生,你覺得你可以嗎?”吳圓策聽到這裡瞬間有事去了朝氣,頹然的坐在那裡一句話不說。
兩人就這麼默默坐着,直到三小隻吵吵鬧鬧的回來,站在門口擡頭望着牌匾,陸風念道:“雲水……”柳雲秋在裡面沒好氣道:“什麼雲水!好好的房子讓你念成窯子了!阿生,你來念!”田賜生望着牌匾吭哧了半天也沒有念出一個字,吳圓策有些意外,問道:“阿生,怎麼了?”田賜生羞澀道:“我不認字!”吳圓策驚訝道:“什麼?你不認字?你之前可是能背下來整本書的!”田賜生道:“那有什麼難道,你說一遍我聽一遍就記住了,你又沒教過我認字!”吳圓策瞬間無語,一直以來他都以爲田賜生是識字的,卻不知道竟是這樣。一旁的柳雲秋道:“看吧,我說過阿生吉人自有天相!”
“什麼意思?”吳圓策問道。
“還什麼意思?多有天賦啊?就這頭腦,將來絕對能自己悟道!”柳雲秋自信道。
“這跟修行有什麼關係?”吳圓策堅持道。門口站着得田賜生聽得出他們在爲自己的修煉爭吵,便說道:“我沒有丹田,照樣能修煉!”吳圓策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怎麼對他講,只能當作童言無忌,但又想了想方纔柳雲秋的話,也只能聽天由命了,最終望着門外的景色說道:“葉子落了!”誰想到田賜生接着說道:“還會再長,不過是個新的開始!”吳圓策複雜的看了一眼田賜生,說道:“是啊,新的開始。”隨後不在胡思亂想,說道:“今天我便教你認字,好不好?”田賜生高興道:“好!”吳圓策道:“這四個字念……”打斷吳圓策道:“雲霧水塘!”幾人意外的看着葉鶯,柳雲秋問道:“你認得字?”葉鶯哼了一聲驕傲道:“這算什麼!不就是幾個……”說着這裡葉鶯突然捂住頭,表情痛苦,不禁的喊出聲來,“疼!好疼!啊,我的頭!好疼!”吳圓策和柳雲秋有些急切的問道:“葉鶯,你怎麼了?”葉鶯卻只是喊頭疼,最終小聲嘟囔道:“藏……書……閣……”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