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失蹤

入夜,莫天高坐在桌案前,將查閱後的信件一把火全都焚燒殆盡後,叫來一名修士,這人身着一身黑衣,頭髮梳得整齊,身上一塵不染,就連腮邊的絡腮鬍也打理的十分精緻,眉毛粗黑濃密,眼睛炯炯有神,鼻直口方,皮膚黝黑,精神飽滿。莫天高頭也不擡的說道:“你明天去一下小紅峰,把這封信交給吳圓策……去吧!”黑衣修士領了信,剛要告退,莫天高忙喊道:“等等……把這瓶丹藥也帶過去。”修士接過丹藥,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爽快喊道:“是!”

莫天高冷冷的望着這個修士,起身走到一旁的書架邊,徒手畫陣,只見書本書架如積木般四散紛飛,俄而,書架變成了一扇門,莫天高推開門,走了進去,門一關書架又恢復了原貌……

小紅峰,吳圓策默默的坐在水塘邊,緊盯着水塘,目光中沒有半點神采,田賜生在旁邊一邊吃着雞腿一邊看着,一扭頭看向樹林的方向,然後突然跑了進去,吳圓策卻完全沒有在意。

田賜生進了樹林,憑着記憶不斷尋找,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那天的山崖,於是又朝着另一個方向尋找……

天明,一名黑衣修士來到小紅峰的主建築外,對守門的修士拱手說道:“萬聖仙尊!”守門的修士施以同禮,“在下主峰德門龍德院管院洪彪,奉門主之命求見小紅峰監院,煩請通稟。”門衛一聽是主峰來的人,不敢怠慢,急忙進去通稟,不多時,走出一老者,老者來到洪彪身前。行禮道:“萬聖仙尊!”洪彪還禮,老者道:“小人是朱湘館掌簿,吳監院自歸館至今未來報到……”洪彪一愣,“那你知道他在哪裡嗎?”老者剛欲搖頭,便見到一行人向着山門走去,老者忙向那羣人呼喊:“徐昭,徐昭!”爲首的正是昨天的領隊,徐昭跑過來打招呼:“萬掌簿,萬聖仙尊!”老者還禮後說道:“徐昭,你們是不是知道吳監院在哪裡?”“知道,我們正要去爲監院建造別館呢。”萬掌簿回身對洪彪說道:“大人可以同他們一起去找吳監院。”洪彪抱拳感謝後便與一衆人前往小紅峰後山。

“監院大人爲什麼不住在朱湘館,而住在後山?”洪彪邊飛邊問。

“……不清楚啊……好像是照顧一個小少爺……大人,您飛慢一點吧,我們快跟不上了……”徐昭喘着粗氣喊道,而身後的一羣人早已落下的七七八八,唯有路二狗還能勉強跟上,洪彪這才停住身形回頭發現身後僅有兩人,其他人等早就在遠處化作一個個小黑點,不覺得怒道:“你們小紅峰平日裡就是這樣修煉的?”徐昭表情複雜的低下頭,洪彪冷哼一聲,指着徐昭道:“你在這裡等他們!”又招呼路二狗,“你在前面帶路……一羣廢物!”徐昭略有怒意的拱手道:“遵命!”轉身便去接後面的人……然後路二狗在前,洪彪在後向着小紅峰後山飛去。

水塘邊,吳圓策依舊神情呆滯,直到洪彪趕來,洪彪落地,見到吳圓策的身影,瞬間淚眼婆娑,疾跑幾步到他身旁,單膝跪地,說道:“士長!雲陽旗、霞淵士、左路先鋒三伍長——洪彪歸隊!”吳圓策本在沉思,突入起來的熟悉又陌生的喊聲一下將他拉了回來,吳圓策慢慢轉過頭,看着這張黑臉,瞬間熱淚盈眶,激動道:“洪彪!你還活着……快起來,快起來……”洪彪這纔在吳圓策是攙扶下站了起來,一邊擦着眼淚一邊說道:“嗯,還活着!”說着用拳頭捶了下胸口,道:“還很結實!”吳圓策大喜道:“太好了太好了……怎麼我回來的這三個月都沒見到過你?”洪彪答道:“我前段時間收到長老命令,去調查一些事,也是昨天下午纔回來,得知士長您回來了,我正想求長老告假,來看看您,這不正好,長老讓我給你帶封信,還有一瓶丹藥……”話未說完,吳圓策激動道:“老師說什麼?快,快給我信!”洪彪立刻把信和丹藥遞交過去。

吳圓策接過信,趕忙拆開讀了起來:

吾徒圓策啓

昨日與之丹藥服否?

德門近來事務繁多,多有宵小覬覦仙宗,爲師甚是苦惱,多煩躁,而汝又新增傷勢,如今入門大式期至,汝怎可棄置,是大不道矣!須知:失信爲大惡,失職爲重罪,吾徒之輩萬不可如此,望自省。

另贈一瓶靈丹,早日歸班。

師德門門主上大門主莫氏天高二長老

賜語

臨仙歷千四百三十二年秋

吳圓策看完書信,心中不知是喜是憂,但當打開丹瓶,彷彿一切苦悶都煙消雲散了,洪彪問道:“士長,長老信上說什麼?”吳圓策卻說道:“洪彪啊,現在已經沒有不是以前了,‘士長’這稱呼以後就不要叫了。你我兄弟十年未見,今天一醉方休!”隨後兩人坐在一邊,擺上酒菜,聊了起來,無非是這些年的遇到的事情,懷舊以前的征戰歲月,惋惜不幸離世的修士……

過不多久,其他修士也紛紛到來,繼續忙碌着新別館的建造,路二狗照例在一旁小心服侍。正在這時林外傳來聲音:“這一大早就喝上了?”二人順着聲音向外看去,來人正是風笑泉,吳圓策忙起身招呼道:“風兄來的正好,一起喝點!”風笑泉走近二人,洪彪見到來人,忙喊道:“旗長大人!”風笑泉笑道:“原來是你這個大黑鬼啊!別旗長旗長的,隊伍早就散了!”“那我叫您什麼啊?”“與他一樣,叫我風兄即可。”“這……不合規矩吧?”“讓你叫你就叫!”洪彪只能笑着答應了。吳圓策笑着問風笑泉:“你怎麼這麼早?”

“早?我這還嫌晚呢,我昨晚連夜召集人手做了十多套衣服上鞋襪,快把你家小少爺叫來……”風笑泉滿懷期待的四處尋找,還朝着忙碌的衆人喊道:“你們誰看見他的私生子了?”衆人一愣,恍然大悟:原來小少爺是吳監院的私生子啊!一旁的吳圓策好似掉進了萬年冰窖裡一般,僵住不動,然後緩緩道:“壞了……”風笑泉問道:“什麼壞了,趕緊叫出來,讓他試試衣服啊!”吳圓策看向風笑泉和洪彪兩人,大聲道:“那孩子又丟了!”

……

羅天城外,一隊人馬前呼後擁的向前趕,領頭的還在大聲催促着,一旁的小司不解道:“大哥,咱這離臨天宗還遠呢,怎麼跑到這羅天城了?”領頭的罵道:“你懂個屁,殿主的命令,別多問!”小司捱了罵,自是心理不爽,一鞭子揮向一旁的一羣民衆,罵道:“都他叉快點!一會兒就投胎了不知道嗎?”說完又是一鞭子,被打的民衆衣衫襤褸,骨瘦嶙峋,眼中全是死寂,任由別人打罵,拖着沉重的石鎖一點一點向前挪着,即便鮮血淋漓也彷彿沒有知覺般……小司繼續罵道:“你們這羣魔種,都給我精神點,一會兒進城了,賣不了好價錢全都把你們埋了!他叉的賠錢貨……”

羅天城內的客棧的天字甲號房內,幾人圍坐在桌前,其中一裹着半張臉的女子問道:“羅威怎麼還沒到?”另一帶着草帽的叼着草棍兒的邋遢男子嬉笑道:“怕是在哪個巷子裡賴牀呢吧?”女子嫌棄的呸了一聲,罵道:“噁心!”另一位壯漢,擦着手裡的大刀:“應該快了,程滿,你那邊怎麼樣了?”一邊喝着茶的青年男子回到道:“已經就位了,靈石也已經運過去了!”壯漢又問對面裹着臉的女子,“雲霄,裡邊的人都通氣兒了嗎?”女子回答:“都給消息了,日子也定了,入門的陣符也在製作當中!”壯漢哈哈大笑:“好!等這事兒成了殿主一定不會虧待大家!魔神萬歲!”其他幾人也低聲喊道:“魔神萬歲!”

徐昭等人在樹林裡不斷的呼喊,尋找,心裡叫苦:“這小祖宗三天丟兩回!以後不用修煉了。”然後吩咐衆人,分頭尋找。

小紅峰,田賜生揉揉眼睛,從一棵大樹上跳下來,伸着懶腰打着哈欠,繼續四處溜達,漸漸,出現在山腳,田賜生四處瞧了瞧,朝着一個方向走去,然後一低頭,裂開嘴笑了,於是順着水流跑了過去,怕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便到了那個石卵前邊,不自覺的說道:“哇!好漂亮啊!”石卵顯然聽出了是誰,生氣的說道:“你怎麼說話不算數?”田賜生愣了愣:“我忘記啦!”

“那你怎麼又想起來了?”

"我又想起來了!”

“我不是說過白天不要來嗎?”

“說過嗎?我忘記了。”

“你快回去吧,晚上來,晚上沒人……”

“可是晚上我要睡覺啊。”

“……”

“我爲什麼不能白天來?”

“白天有人來,他們看見你就會打死你的!”

“他們爲什麼打我?”

“他們就是這樣打我的!”

“那他們爲什麼打你呢?”

“不知道,好像是因爲我爸爸把他們打了。”

“那你爸爸呢?”

“我也不知道。你快走吧……”

田賜生四處望了望,有繼續說了幾句,見石卵不再回答只能掃興的說道:“那好吧,我走了……”說完田賜生失望的原路返回,低頭走了大約一個時辰,才突然覺得餓,然後看着周圍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樹林里正在尋找的徐昭,側耳傾聽,確定是哭聲之後,急忙去尋找,果然在樹林外的山腳下看見了田賜生,忙跑過去,通過玉符向其他人發了信息,然後安慰田賜生:“小少爺,不怕不怕,我們來找你了……”田賜生依舊哭着,徐昭又問:“怎麼了,我不是來了嗎,這就帶您回去好不好?”田賜生哭的更大聲,邊哭邊喊:“我餓啦!”徐昭哭笑不得,哄道:“這就帶您回去吃好吃的,不哭了好不好?”田賜生這才止住哭聲,徐昭揹着他就往準備召喚出靈劍,田賜生說道:“你揹我走回去……”徐昭滿臉是笑心裡卻是淚,田賜生在徐昭的背上,東瞧瞧西望望,就在臨近住處的時候,田賜生則說道:“能再回去一趟嗎?”徐昭苦着臉說道:“小少爺,就……別回去了吧?”田賜生乖巧的哦了一聲,便不出聲了,徐昭卻愣住了,這與他印象中的少爺並不一樣……

吳圓策與風笑泉坐在水塘邊上,洪彪已經回了主峰,風笑泉則一旁埋怨:“你說你!怎麼連孩子都能弄丟呢?”吳圓策無言以對只能唉聲嘆氣,隨着一衆人的歸來,兩人的心情才逐漸放緩,風笑泉放鬆的說道:“找到了就好……”說完看了看吳圓策哈哈大笑,吳圓策疑惑的問道:“風兄你笑什麼?”

“我笑咱倆,曾經殺人如麻的兩大殺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吳圓策也笑了笑,“應該就是那羣孩子的目光吧……”

“是啊!所以我就一直想不通,我們踏上仙途,尋得到底是什麼?羽化飛昇?長生?還是在這世間的功名利祿?你是怎麼踏上仙途的?”

“我……”吳圓策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這時徐昭揹着田賜生走出了樹林,出現在他倆的眼前,吳圓策還好,風笑泉則快步跑了過去,說道:“阿生,你這是去哪兒了?”田賜生警惕的看着風笑泉:“不告訴你……”風笑泉聽後哈哈大笑……

兩人看着田賜生狼吞虎嚥,風笑泉又說道:“我還是覺得你不要太樂觀……你老師是個固執的人,他認定的事情,不會因爲你的表現而改變……”吳圓策默默聽着並不做聲,風笑泉又說道:“剛剛洪斌說的,你也聽見了,但他卻不知道這小紅峰人生凋敝,資源匱乏,對修煉無益……你既然回來了就好好經營這片土地,其他的不要多想。”吳圓策肯定的說道:“這個自然,說來也慚愧,回來三個月,竟然一直忙着我和老師之間的事情……也難怪老師會這般生氣……”風笑泉看了看他,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繼續說道:“你一定要把這小紅峰弄得像模像樣,將來我們可就靠你了……”吳圓策心中一震,錯愕的看着風笑泉:“我們?”風笑泉意味深長的看着吳圓策,說道:“現在你知道這些還太早……另外,這孩子我看他資質不錯,假以時日應該能有成就……”吳圓策爲難道:“可是,沒有老師的命令……”風笑泉打斷他的話,低沉着聲音問吳圓策:“你老師命你殺了他呢?”吳圓策愣住了,彷彿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刀山火海中,臨仙中大獲全勝,一羣婦女孩童被抓,一聲令下……想到這裡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風笑泉將手伸出,給吳圓策看,然後說道:“這雙手,能做什麼,應該是他的主人說了算!”說完不理吳圓策,徑直走向田賜生,拉着他去試衣服,吳圓策看着遠處小小的田賜生,一抹記憶浮現眼前……

數十年前,一個落魄的仙人,來到他的山村,仙人給他們講故事,跟他們說仙尊是事蹟,並教會他們尊仙佈道,還給他們展現仙法,吳圓策不正如田賜生這般天真爛漫?還記得仙人踏空而行的時候,他也曾激動萬分,嚷着要學……想到這裡竟然不知不覺的笑了……

主峰,清靈寶殿內,左護法例行公事的大聲朗讀入宗大會的注意事項,讀完後,詢問莫天高:“莫長老,德院安排如何?”

“回宗主,已經準備妥當,明日起便有新人陸續到四座守峰,十五日後結束,新人去留全憑各峰監院自行定奪,並記錄優秀人選,加以重點培養,適時稟告宗主!”

左護法點頭。右護法詢問:“長老院,玄門可有建議?”

大長老、舒懷君齊聲道:“全憑宗主裁定。”

在上的臨仙宗宗主一揮手,衆人山呼仙尊,紛紛告退。

小紅峰十數裡外的一家荒野客店,一個光頭孩童,赤着腳,拄着棍子,正向客店的夥計打聽:“臨仙宗還有多遠啊?”夥計見孩童破衣爛衫,也不搭理,拎着茶壺,扭頭就走,誰知這名孩童扔掉木棍,飛身跳起,手持着一把生鏽的匕首,直直的抵在夥計的胸口,而遠處的木棍此時才應聲落地!孩童道:“你瞧不起我?”夥計忙扔了茶壺,舉起雙手忙爭辯道:“沒有,我沒有,我耳背……”孩童小聲說道:“如果不是我就殺了你!”夥計連忙點頭,孩童小眼睛一瞪,“你不是耳背嗎?”這時,客店的老闆聽見聲音跑了出來,看到眼見的一幕,趕緊賠笑臉說道:“這位小公子,這是幹嘛……有什麼伺候不周的地方您叫我啊……來來來,把刀放下……”孩童看了一眼老闆,:“我餓了!”老闆朗聲喊道:“餓了咱就吃,小店不大,吃的管夠!三兒啊,還不快去?”說完,那個夥計急忙跑向後廚。孩童也不阻攔,將手中匕首一揮一旁的桌椅紛紛斬爲兩段,老闆心痛之餘也不敢再耍花招,連忙重新擺出桌椅。

不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的麪條端了上來,面前還擺了一盤醬肉,老闆一旁陪笑道:“公子,您慢點吃,渴不渴?我讓三子給您倒杯茶啊?”孩童一拍桌子,吼道:“老孃是女人!磨磨唧唧,邊兒待着去!”老闆驚訝之餘趕緊帶着夥計跑到了一邊,不再作聲……女孩兒吃完麪,對兩人喊道:“你倆過來。”二人立刻笑着跑來。

“這裡離臨仙宗還有多遠啊?”女孩兒大大咧咧的問道,“沿着這條路再走一天就到了,我問一句,您是參加入宗大會的?”老闆謹慎的詢問道,女孩兒不屑的說道:“怎麼的?你還能走後門啊?”老闆小心的問道:“不是不是,我是想說,如果是的話,您走錯路了……”女孩兒一下子跳到地上說道:“真的假的?”老闆點頭:“真的,入宗大會,不去臨仙宗主峰,是去四座守峰參加……”女孩兒低頭皺眉,小聲嘀咕:“這老頭子,又框我!”轉而又問道:“那離這裡最近的守峰在哪兒?”

“向南,順着這條路走,半天就到……”

“嗯,你這店不搬吧?”

老闆滿頭大汗:“要不讓他帶你去吧……”指着一旁的夥計說道,夥計推脫:“我路不熟啊!”老闆道:“不用熟,就一條道!”

女孩兒打斷道:“那我到了不就天黑了,我住哪兒?”

三子:“要不您在這裡住一宿?”老闆瞬間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女孩兒則嫌棄道:“住你這兒?你偷我東西怎麼辦?”老闆委屈道:“姑奶奶,要不我送你點盤纏?”

“你當我是土匪啦?”

“不敢不敢……”

“這飯錢……賒賬行不行?”

“行!您啥時候有啥時候給!”

女孩剛要往出走,又回來問道:“有乾糧嗎?”

光頭的女孩揣着幾個饅頭,向着南邊走去,身後的小店裡,老闆騎在夥計身上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