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匣子依舊冒着寒氣,“水陰”兩字在了火引子之下,閃着冥青輝痕。
這時,匣子卻沒有和那日在了水下時立刻作答,幽暗的艙房裡一時無聲,沉寂滿室。
傲世細看着這個沒有封上的敞口書匣,匣身包着層素青綢。外邊覆着的冰層細看之下毫無縫隙,該是凍結而成。剛觸到了匣面上的冰封,冷勁貼膚穿透而來,他不禁打了寒顫,這匣子之上的寒氣儼然是一道天然的枷鎖。
尋思之後,傲世只得取出了百里焰漪相送的那條腰纏。
在食肆時的那場偶遇,他無意中收下了這條腰纏,直到後來才知道,這火雲纏竟是炎帝賜給百里焰漪的火引秘寶之一,能使佩戴者在使用火術時,靈元耗用的更加緩慢些。
只是,這條腰纏傲世用來並無多大功效,唯一的作用卻是能引出他那潛在身上的陰焰,暫時興盛起來,以壓制住那陣水陰之元,如此,他的水陰的真實之身更難以被外人發現。
平日在了國道館中,他都是佩上了這腰帶。
火雲纔剛是纏身,他的周邊冒起了幾分焰色。他滿心期許,手中再接觸那冰匣,上頭的堅冰只是反射着那陣子焰光,隨後寒氣反倒是更盛了幾分。
匣中書見狀,總算再出了聲音:“不用空費氣力了。區區一條輔助用的火引之器,又怎麼可能融得開着冰凍三尺之咒,更何況使用之人,還只是名六靈滴初全的的少年,你的一身焰火之元也並非本源正統,難等大雅之堂。”
傲世聽了那陣聲音,突地就是躬身一拜:“傲世再請水域王賜教。”
那匣中的聲音聽罷,又停了一會兒,聲音裡帶着絲激動:“你居然喊我做....”。
“罷了,這世上早無水域,又何來水域王一說。”那匣子長嘆道,“水中自沉千年書,世上難存百歲人,前塵往事,只是徒生了羈絆。”他這一聲,聽着卻是如泣如訴,說得也是好不惆悵。
傲世還想再問:“水…”,匣中那書喝止道:“莫要胡亂稱呼,水陰擔當不起。我名爲水陰,是當年你...主人親筆給我題上的。”
傲世臉上還有幾分茫意,那匣中書再是嘆息道:“你是水域那一脈的遺孤,怎麼被調教的如此愚鈍。”
若是常人被如此無端訓斥,自然是要發火,傲世自小父母緣淺,在了堡中更是經歷了人情人暖,無人料理。身邊也只有木,融兩人孜孜教導。在了國道館中,他也從未寒門六子中的人過分親近,這趟冰洋之行,他更是知道山外有山,人上更有人的道理,性子越發的能屈能伸,受了這麼一番的責罵,也不出口反駁。
他只是身子微直了幾分,如實答道:“玉闋齊…水域旁支-星家。”他知道這匣中怪書,聽着語氣,想來也該是本族,索性報上了隱瞞已久的避諱身份,雖然就是到了今日,他也不知水域一族爲何受了排擠。
那匣盒憑着記憶搜索了一番,心中感慨少年選投的只是一分支旁脈,按着血統算不得是上乘,也不知體內水元是否純正,心底不禁有些失望,悻悻說道:“星家也不知是哪一支,可有分到五元殘頁?”
傲世就將那夜星塵所留的文書背誦了一遍。匣中書見他聲音擲地,口齒伶俐,臉上更無絲毫記憶生疏退怯之意,又生出了幾分褒獎的心思,心裡也是感嘆,曾是何時,當年的水域王在了沙溪一役中,也是如此模樣,緩抒心中所想,吞取宇內之勢,一時驚動四方。
傲世對五元國,水域一事也只是在那頁殘紙隱約認識,剛得知星塵孃親可能身遭不測之時,他沉寂一夜,之後雖是整頓了心情加入國道館。
除此之外,他雖是極少在了齊堡之內走動,平日遵循着着木、融兩人的悉心調教,暗地裡更是將一些古籍舊典都是查校了一遍,卻未曾發現關於五元帝國的隻字片語的記載。
匣子的寒冰依舊冒着寒氣,傲世多次嘗試之下,仍是不能破開匣子。躺在裡頭的那冊書也是說道:“你莫要蠻力打開,既然那人有心將這傳世之書冰封千年,必然要使得別樣之法,才能破開。”
它再說道:“除我之外,世上共有九本與我一般的源之書,正是由這世上最早的五元得道者撰寫而成。凡是後來的陰陽五元的修道練術者,都是想一睹真容。雖然五元互不相同,卻也有相通之處,你切不可將本書的任何事情透露出去。更何況你身上負了血海深仇,我更是會將你細細調教,絕不比最初的水域王遜色多少。”
傲世聽它說出這幾字來,心中疑惑更甚:“水域王和五元帝國究竟是怎麼回事,孃親也曾提過振興一說,我翻遍各類史書,並沒有尋到一點線索。”
那冊書痛聲罵斥道;“這些狼子賊心的傢伙,水域王在世之時,對他們都是扶持禮讓,那昏君,也是扶不起的阿斗,如果當年沒有主人相助,又哪來他的儲君之位,又怎得五元的盛世景象。國之衰敗,妖孽橫行,竟是將相關的史料都是一銷而空,當真是可恥至極。”
傲世這時纔是知道,原來有關的記載已經被清毀,他這時也是知道中間只怕是涉及了不傳世的秘聞,就是靜聽匣中書說了下文,最後卻是聽得一句:“只可惜,我是有心不能言,過往的總總,都是被這道凍三尺之術禁錮死了。這人也當真是當世奇才,又如此癡心一片,就是在了主人前頭也是毫不遜色。”
聽那匣中書的意思,它也是中咒不能言明過去的諸多往事,傲世這會兒總算是清楚了,這水陰之書乃是當年的奇人水域王的真跡之筆,只是當年的五元國的真相,卻依然不能言明,他心裡也是有些失望。
匣中書也是察覺了他的心意,寬慰道:“我雖不能說那些避諱的事和人,但卻是能講起主人一世的經綸才學,更能助你...”。
只聽得外頭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傲世連忙就是將匣子塞進了隨行李之中。
門外傳來一陣聲響,少女嬌弱的聲音就是低聲喚道:“傲世,你可睡下了?”
傲世聽得這陣子聲音,心底猶豫,回頭看了眼行李,轉身出了門。聽得那陣閉門之聲,匣之書長嘆:“就是到了現世,主人,你還是難逃塵緣糾纏之苦,也不知,這一世你可能彌補上當年的遺憾。”這聲長嘆猶自徹響在了寂靜的艙房之中。
船這時全速往回駛去,船腹之下,水自湍急向南,兩人的心間也是如密鼓錘聲,各自有些羞色,站在了甲板上。
少女的發間傳來了香氣,繞在他的鼻下,傲世避開了眼睛,夜色將星空一清洗而淨,星蹤稀渺。
他的心中就是一痛,最後一次見得星塵孃親的情景就是浮上了心頭,心中的那陣子兒女情懷,就是又成了沉水一潭,身子在往旁挪了挪,身後的清香也淡了些。
“白日裡的那位姑娘...”,百里焰漪就是在旁問道,她今日離開之時,就是見了傲世平日不興波瀾的臉上,就是多出了幾分驚色,也是看往了那名高呼的女子的方向。闋船遠去之後,他卻是在原處怔立了好久,眉頭雖是緊鎖,嘴角卻是不自覺地帶上了笑意,如此的齊傲世她從未見過。
夜風興起,翻動着女子的一身單衣,她在人前總是耀眼奪目,不讓一絲光芒,可是唯有在了他的眼前,自己不知還剩幾分份量。
五年來,他倆朝夕以對,他眉間嘴角的笑意雖永如和煦春風,又如同永遠罩着的無暇的面具,她從來讓人不知他心底所想之事。
也就是今日,那名陌生少女,隔海高呼,他纔是皺眉變顏,有了幾分活生生的感覺,就是那時,自己的心間如針扎般,很是不好受。
百里焰漪心底只知,茶鋪一面,她爲何失常的送出了炎帝送予的火雲纏,國道館選拔之時,自己又是爲何在了衆目睽睽之下,投奔他而去。
每見一次,眼前的少年在她心間的印記都是深烙了幾分,而他,雖對自己也是體貼有加,不曾高聲講過一句話。而這一切,卻又如同同靜水觀月,如此美好,又那般不真實。
女子的眼裡已是帶上了幽怨之色,紅脣深咬,泛出了白色,柔荑就是生氣的一甩:“齊傲世,你好大的架子。”
白衣少年沐在了月色之中,眼底就是帶上了無盡的哀色:“焰漪,你的情意,我只怕是…”。
他話還出口,嘴上掩上了一陣細滑,月下紅顏,香酥玉手,美目含幽,“你可是要說你不配。我百里焰漪心好之人,又怎麼會僅僅只是齊堡庶子。”
齊傲世聽得她滿口驕縱,只是搖頭,輕避開她的封口之手,“世上情愛,在我眼中還不如這漫天的星芥,明痕待你也是至情至真,你不要辜負了他。”
他說完這話,心中也是惆悵,轉身就是走入了船艙,月下,紅衣滴血,女子的麗顏閃動:“傲世,你可知我心難容二人,你心中也只得有我一人。”她身後,紅靈閃動,似鸞似鳳的靈圖振翅欲飛。
底下的海浪還是不斷拍打船身,這千年前的愛戀這時纔是剛掀了一角,水陰現世,天下紛爭初興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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