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還沒有全部恢復過來,在這幾日的路上,時常會微喘不止。木卿君也不放緩路程,只是在路上停下來歇息幫忙他調養着神元。調養之中,傲世只覺得身上總是有一股涓流在身體裡流過,之後,身上就說不出得輕鬆,幾次之後,他已經會自發的引導這些弱小的氣流,在馬上的身子都坐的平穩了些。
這一日,眼前一直連綿的山路總算有了盡頭,馬兒也開始踏開了小步子,木卿君沒有如平常一般的催趕,反而也慢悠悠地打起盹了。傲世也不敢多問,兩人沿着越來越平坦的路面往前走去。眼前,一家簡陋的酒肆突兀地出現在路邊。酒肆只有兩家店面大小,頂上鋪着些曬乾的茅草,搖搖欲墜的橫欄堆着,裡間擺着幾排石桌石椅。
傲世性喜潔淨,看着這店鋪一副見風就倒的摸樣,走進裡面,更看到石桌上浮着一層油膩,心裡極不情願,幸好地面還算平整,是些板石鋪砌而成。木卿君平日也是個講究的個性,今天倒是神色哉哉,不計較的坐了下去。
傲世只得跟着他,依樣坐了下來。身旁已經坐了一桌過往的行人,這幾人一身戎馬裝扮,也是幾名武者。
再看看木卿君,他居然閉目養起了神。傲世心裡犯了嘀咕,他四下一看,才發現店裡竟然沒有店家。一旁的客人喧囂着:“上菜上菜。點了半天,人都死哪裡去了”
“不急不急,先到者先得,”店小二或掌櫃從裡頭走了出來,這話卻是對傲世說的。
來人沒有小二的樣子,眼如銅鈴,聲響如鍾,面上生虯,肩寬膀圓,腹部便便,手上託着一臉盤大小的湯盆,拙笨地往桌子送去。
傲世看着來人所託的湯盆,滿滿溢溢,心裡擔心他一個不小心就到了出來,再仔細一看,他不是用手託盆,而是食指和拇指雙扣,活生生的將湯盆鎖在兩指之間。只是這樣兩指也就半個插進來湯裡。
傲世坐的離客人遠些,正是面對着來人,木卿君聽得聲響,眼皮子都不曾動彈。
前桌的客人也是看的分明,剛纔出聲的漢子不滿道:“掌櫃,你是怎麼辦事的,這手指都整個泡到湯裡面去了。”
掌櫃大嘴一咧:“不燙不燙,謝謝這位客官關心。”
傲世一聽,一個忍俊不禁,撲地笑了出來。坐在對面的木卿君彎了一下嘴角,很快臉色又是一副昏昏欲睡地樣子。
掌櫃手腳利索,湯盆一聲扔到石桌上,之間湯汁點滴不濺,不偏不倚地落在桌子正中。
這份功夫,只看得剛剛嚷嚷的漢子,他朝另外兩人一看,大家也都不說話,硬生生將火氣壓了下去。
掌櫃看着一旁的少年和背對的男子,挑了下眉頭,又轉了下身往廚房裡走去。
店外鳥聲陣陣,店裡只是傳出一陣陣吸湯的聲音。
又過了一會兒,掌櫃又託着一盆魚走了出來,照舊扔到了桌子上。傲世這回更加小心的看了一眼,魚香四溢,漿白如乳,看着也算是湊活。幾名男子也是餓了,連忙忙活地吃了起來。忽聽鄰桌的男子又吼了起來,“你倒是看看,這魚又是怎麼回事。”
傲世眼睛滴溜一轉,往那邊看去。只見又是剛纔那名男子,他雙筷一挑,將魚頭掀了起來,只見裡面還清楚地看得到紅白相間的鮮活魚腦。
傲世胃裡有些不舒服了。
掌櫃探首一看,照舊嘿嘿一笑,兩手一攤:“客官,這魚很新鮮,你看着魚腦。”
兩旁的男子也是再也忍不住了,怒火中燒:“這是新鮮過了頭。”三人一個箭步圍在了掌櫃身側。
傲世看着鬧事的幾人,有些不忍地看了掌櫃一眼,嘴裡小聲地試探着木卿君:“木叔叔。”
“我說幸好將這些木椅桌凳都換成了實心的石頭,要不然又要賠上我個把月的收入,也好,最近只是使喚菜刀,手腳功夫都生疏了”他說着,運氣屏息,便出的肚子一下子吸了進去,整個人看上去精瘦了不少,再一掃腿,只聽得旁邊的桌椅齊刷刷地自動被推到了兩旁,空出了半個空地。傲世本還想躲閃,才發現,腿風掃到自己這桌時,已經收了氣勢,木卿君坐的近些,連額間的髮絲都沒動彈一下。
傲世神情一振,眼裡顯出幾絲興奮。
這回輪到這三名男子呆下住了,他們看着被橫掃到一旁的桌椅,臉上比翻了墨池還要精彩幾分,白黑變幻,剛纔最先出聲的男子只覺得有些腿軟。外面的鳥鳴蟲叫都失去了聲音,三雙眼睛盯着銅鈴大眼。
“這位叔叔,我叔侄二人連夜趕路,着實餓的發慌,能否空出手下腳下,先來些熱湯熱菜。”掌櫃回頭一看,只見一旁端坐着的小男孩,脣紅齒白,咧着小嘴,衝着自己笑着,眼神熠熠,好個俊俏小童。
他本來已經擺開了陣勢,心裡正想和這幾個送上門來的雛兒大幹一場,再見得少年的一臉爛漫,心裡還顧忌着幾份前輩長者的顏面,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
這三人此時正是上下不得,見前面原先還是個癡肥廚子,一下子迸出了猛虎之氣。孩童話音如同天籟,鋪外的的鳥兒又啼叫了起來,幾人一驚一乍之下,這有些炎熱的天氣,幾人身上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幾人平時也是城裡的巡街痞子,仗着有幾分拳腳護身,其中一人,更是是當地的武師,一雙拳頭練得碎石擊牆,武道之中,健體門檻就要踏破。他自負也可以單獨舉起這百來斤的石桌石凳,只是這廚子剛纔一掃,腳風輕飄,彷彿那不是石頭做的,這人雖然學得還是粗淺的武夫,沒入鬥氣之門,但也聽說過拳腳之間,越是軟綿輕飄,越是厲害,他可不敢再往下細想。今日在這不起眼的小酒肆裡都碰了這麼個生軟釘子,真是該回去拜拜武尊聖像了,三人連忙付了賬款,趕緊跑了。
展櫃解下做食的兜布,就往木卿君砸去。那兜布黑不拉漆,滿面的油污。傲世見了,驚呼了起來。只見兜布就要碰到木卿君的衣領,突然一繃,直直地掉到了地上。
若是平日,木卿君早就擺開了百木陣,和融復海大戰三百回合,只因爲今日有事相求,他只能先示弱。
他清了清嗓子,文彬彬的見了個禮,“幾日不見融兄,你這破軍腿又精進不少。方纔兩腿左右開弓,更是氣勢如虹,及具殺破萬軍之勢。”
融復海哪吃的這套,打着哈哈:”白皮小兒,你打哪裡弄出來個長得這麼俊俏的兒子,真不像你的種。”
木卿君心裡暗恨,嘴上討乖:“是一位舊友的小孩。融兄若是喜歡,可否拜於足下多加管教。”
融復海嘴上嘲笑道:“你這位舊侄,可是一副道家修行的料子,你看他眼神內斂,臨危不亂,只是這般的皮囊,怕是見血都要嘔上幾日,哪裡合得了我這般相貌脾氣的師傅。更怕我稍微考校一下,他就散了筋骨。”
說着,就轉過身搬起了石桌石凳。
木卿君這回竟沉住了氣,他也不勉強,搖着扇子,作勢就要走。
一旁的傲世可不肯了,他剛纔見了這掌櫃的兩腳功夫,這纔信了孃親的話。這人雖長得五大老粗,說話也是不按理出牌,可這硬扎扎的功夫可是自個親眼看到的。出門之時,星塵的一月之後再回來的話,他可是放在心上了的,本以爲木卿君會糾纏一番,誰知道居然轉身要走。
他一急,眼珠在兩人身上一個來回,走到融復海身前,他瞪大眼睛,說道:“先生可是笑我面貌不入你的眼,爲人武者,練體強筋,更練氣量,你怎可貌取人,對人亂加評判。”
融復海一聽,手裡的石桌一個落地,地上砸除了一個大石坑:“小娃娃,果然是和白皮小兒一樣,嘴巴抹蜜,腳底抹油。”
木卿君輕咳了幾聲。
傲世也不回辯:“我問先生,何人適練武鬥,可謂四肢強健,天生神力者。”
融復海嘿嘿笑道:“如此者,只能習武。”
傲世假意追問,“可是身體靈巧,反應機敏者”
融復海笑而再否,“這只是尋常鬥氣之流”
傲世再問:“可是膽大包天,氣吞山河者。”
融復海再搖頭,乾脆說道:“武者,一爲強健身體,二爲磨練意志,三爲天下蒼生。”
傲世走上前來,一記大禮:“傲世正是爲這三者兒前來求師,可惜卻發現先生不是爲這三者而活。二流的武技,而甘當那九流的廚子,此爲武鬥之真髓?”
融復海一愣,臉上笑意隱去。木卿君站在食肆裡,突然嘆了一口氣,心裡感慨萬千,看着少年不苟的神情,十歲的少年又怎會如此,融復海轉身走進裡間,傲世自個招呼起了自己,端起一旁的茶水給兩人各斟了碗口黃葉茶。半鈍的砍斧丟了過來,桄榔一聲,震得缺了個口子的茶碗灑了半碗,融復海粗聲吼道:“我這裡可沒有讓你們歇腳的地方,你生的皮細肉嫩的,說的話也是極巧,我店大又缺個手腳,你去幹上幾天粗活使喚。”
木卿君看看斧頭,有些氣結,傲世提起了斧柄,“木叔叔,要勞煩您去準備一輛過夜的車輛了。”
第五十一章,絕代小三隆重登場,若兒呀,威脅來啦,你丫還在冰原當文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