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耳狐狸極端不情願地啃着乾硬的饅頭,它的喉頭裡還留着那份腥甜的兔血滋味。若兒剛纔避開幾人,快步跑了回來,二話不說,拉出小黑,在它眼前狠狠地筆畫了幾下。“你可知道影兔?”
它耳朵豎了起來,滿臉的的不屑,“笑話,這些傢伙可是它幾個月大時就喜歡的牙祭之物,想起當年,它沒冒險出的禁之谷的時候,狐爸狐媽還在的時候,”它眼裡有了幾分水意,只是在水潤的瞳裡是看不出來的。
“抓幾隻過來。”
它擡高腦袋,“哼唧”了幾下,拍拍鼓着的小肚。
“不餓?我是餓了,你要我吃了你還是吃影兔?”大耳狐尾巴都不甩一下,飛快的力求保命抓兔去也。可愛懶懶地蜷在若兒懷裡,深一步淺一步的跟着大耳。
文九章說的一點也沒錯,就算是景冉有了道法護身,影兔這樣的小東西,也有些棘手,它的速快擅匿,的確是長了兩條腿的人難以捉摸找到的,只是碰到了同樣的金瞳狐狸,就不一樣了。
狐狸對冰原很是熟悉,大耳擅聽,它嗅着氣味,四肢在雪裡如同彈跳一般,從這個雪丘眨眼到了另一丘頭,它有些嫌棄若兒的龜速,索性對着可愛幹叫了幾聲,就撒腿四處跑了起來。幸好可愛也還聽得懂狐狸語,等到若兒再發現它的身影時,它正叼住一隻比它身頭都要大上一倍的影兔。兔的喉頭被咬住,四肢還在蹬動,大耳狐狸將兔子往若兒的方向一丟,就轉身再往被它弄得凌亂的兔窟裡爬去。它的白色尾巴鑽入洞裡,只聽得裡面傳來一陣子尖銳地聲音,一會兒功夫,它又拖了一隻兔子出來。若兒想也不想,從它嘴裡奪下兔子,塞進一個饅頭,左手一隻,右手一隻,連一點餘的兔毛兔肉都沒給大耳狐狸留下。
所以等若兒再回到洞中,經過大耳朵狐狸的滿腔訴苦,連可愛的眼神都有些怪意,似乎也認定了她是個吃兔肉不吐骨頭的惡毒人類。若兒鋪開紙頭,研上熱騰騰地溫泉墨水後,極是威風的,握住了筆,手止不住的打擺子,紙上留下了歪斜的鬼符若干,黑玉連笑話的心都沒了,“書是看過了半卷,大字沒寫過幾個,別糟蹋那冊紙了,出洞找塊平整的雪地。
狐洞口是塊空地,掃平了狐狸撒歡留下的幾個腳印後,鬆軟的雪地,執枝一根,黑玉口手共用:“以枝做筆,拇指按、食指壓、中指鉤、無名指頂、甲面抵,筆隨心,字入腦,孰能生巧。”透明的手臂引着,直直地畫出了第一筆。兩隻小獸四眼相瞪,趴在一旁,半打着哈欠。
留下字跡多了起來,密密麻麻地鋪了開來,地上的雪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又反覆被抹平寫凹,周而復始,握着樹枝的那隻幻手先是鬆了開來,只是若兒偶爾謄得累時,黑玉纔會開口說到:“這封情信怕是要拖上一年兩年了,到時候誰還記得你是圓是扁。”等到若兒再次抗議熬不住時,黑玉又會感傷地說道:“芳菲裡的人只怕是等着信等得急了,碧色那小娃娃連一幅畫都等不到了。”一旁,某黑臉小娃急忙埋頭苦練。
等到字寫得有些摸樣了,黑玉又想起了那本紀簿,用她的話說:“知己知彼,橫行無阻。”所謂的冰原紀簿只是一本手抄而成的厚大冊子,是由歷代的聽文堂負責修撰,有着極重的文生編寫痕跡,字踞寫得密密麻麻,看着眼生疼。唯一干淨些的是書的扉頁,只留着四行篆字:
“點滴紙上記,片刻心中留。千年南相望,對影成雙人。”
若兒也不細想這是什麼意思,就翻開了後面,開始了再次捲上神遊。
冰原最初是千年前的一藍衣避世潛修者所創,老很多輩的烏業城民衆就有人看過藍衣隻身進了冰原,過了幾年,又走了出來,出原之後挑戰了當時大陸上的幾個巔峰世家,最後連帶着將敗下來的人一起帶回了冰原。生擒到的都充做了徒弟,總共十五人,這些人各有所長,身懷的更是因爲千年前的一場變故而險些絕跡了的陰陽四元,分別是金,木,火,土,再分陰陽一共爲八,只是獨獨缺了水之陰陽元,剩餘幾人也是各有所長。
藍衣將人拎回冰原之後,就開始當起了撒手掌櫃,對着這十五名弟子也從不當面傳授,他只是定時將要求修習的各類要求寫在一面冰牆上,供所有人相互揣摩,有先完成的,就幫忙帶着後進者,只有全員都通過了,纔會繼續寫上下文。當年的情景,書中沒有細說,做記錄的人也無從下筆,只寫到一干男女以後再也沒有回到家中,是在冰原生下了根。
這十五人被活捉來之前,也都是族裡的頂樑脊骨,一干家人爲此還尋到了冰原。這十五人只是推說已經拜到了無雪門下,再也不肯輕易離開。名爲無雪之門,卻存在天地間風雪最凜冽的極北冰原,只是這樣的笑話,陸上無人敢笑。光陰穿梭過,其中十二人修習得法,分別開始廣招門生,冰原的如今的格局天,地,玄,黃,東,西,南,北八原,武鬥堂和道術館正是那時就有了雛形,只是書中也沒提及餘下的三名弟子是去了何處,更沒有提到當年的奇冷藍衣的蹤影,簡單說道那面冰牆仍舊立在天原深處,就是幾原最有天賦的上位弟子也才三年得見一次。
看到的這裡,若兒滿心思想的就是豐源水舞裡黑玉一臉避諱的提到的水陰,指尖翻頁也快了起來,書中再寫到的就是五十曾經講過的諸如八大原長,二十四名長老,七十名上位弟子,約七百多名普通弟子,六十名學徒。
原內再設四大屬司分別爲裁居,釀坊,藥廬,器閣,四司統管原內日等人手調配。全原上下,並無一侍一役。
冰原進出也有白紙篆字規定,除去北原弟子,餘下幾原,原長更是終生不出冰原,上位弟子,不可輕易離開冰原。原長死後,上位弟子若要得位,需通過冰牆考驗。普通弟子可根據事情輕重,來確定離原時間長短。學徒,能力允許者,可自由離開。若兒眼裡閃過一道黠意,打定了主意。
書中再說到,年年有冰狩,冰原冰狩,可獵地上走的虎獅,天上飛的鷲鷹,海里遊的魚鯊。再有獵人。看到獵人,若兒腦裡浮起了那屎綠女子的滿臉狠意,心裡暗自想道,幸好自己才只是學徒,躲在這麼個隱蔽狐洞裡,時間長了,估計自己就會被忘得一乾二淨。
所謂獵人,講的是冰狩期間,普通弟子可破格挑戰上位弟子,勝者取而代之,敗者,自行出、原。這對上位弟子來講,要求着實嚴厲。
月月開易市,由北原一手操辦,可自由置換隨身物品,有幾物明令不可易,淫,賭,毒之物,花木不可交易,前面還好,後面又是什麼規矩,若兒嘀咕着,書到最後,卻是開始如文九章的行文作風,開始分類詳寫了各種冰原常見的動植物體表特徵。若兒只是興趣勃勃的翻找了下大耳狐狸的種類,查來對去,除了兔子,就沒找到那麼拉風耳朵的狐狸了。看到婆婆納花時,上面只是註釋着,此花性堅韌,傳聞只開于禁淵深處。
這可比人之思沒看頭多了,可惜,自己十三歲之前是再不能動那冊子了,若兒心裡惋惜着,突然只覺得沒了目的,將書扔到了冰牀上,就逗弄起兩隻小獸。冰牀上彌出了一些冷氣,扉頁輕輕翻起,四行篆字生出了淡淡的雪輝。
若兒抱起可愛,發現它這些日子身手敏捷了些,背上凸出了一個硬點,她剛用手想摸個究竟,可愛怕癢一般搖擺起來,她只好撒了手。
“黑玉姐姐,我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黑玉覺得有些稀罕,似乎上次的巡虎事情後,若兒總算開了心竅,她壓下剛纔被激起來的那股子殺戾之氣,“你該真正加入南原了。”
下章預告,道術小白,筮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