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讓更多的人吃到食鹽,緩解家中無鹽之苦,郡丞特意做出指示,規定每人每日最多可以購買食鹽一升……”
兵卒護衛下的牛車緩緩行進,站在第一輛牛車上面的那人,在對着衆人宣佈了食鹽的價格之後,將食鹽限購的事情對衆人進行宣告。
那些等待最前面、看着緩緩駛來的牛車,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的幾個家族安排的人,聽到這些消息之後,瞬間懵掉了。
什麼情況這是?
怎麼還有這種操作!
按照慣例不都是隨意購買的嗎?怎麼忽然之間就要一個人一日最多隻能購買一升了?
而那些聽到這個消息的普通百姓,尤其是那些排的靠後的普通百姓,則是喜得合不攏嘴。
他們原本就在擔心來的太晚,排的太過於靠後,食鹽是被前面的人給買光,白來一場。
此時聽到每人每天最多隻能購買一升,心中的擔憂一下子就散去了許多。
對郡丞能夠考慮的這樣周詳而讚歎不已。
樓閣之上,等待着享受盛宴的人,燦爛的笑容僵在臉上。
每人每日最多購買一升,這是哪個傢伙想出的陰損主意!
劉山伯的面色與他的心情一樣,都是陰沉的能夠滴出水來。
從快樂的頂峰,直接跌落到深淵就是他以及另外幾個人此時心情最好的寫照。
他的目光透過打開的窗子,落到那些圍在最前的人身上。
這些都是他們安排的人手。
爲了防止一個人購買的太多,會引起警覺,他們還專門多安排了一些人。
當時他們都覺得,有這三十多人在,把青雀鹽場製造出來的食鹽給瓜分掉,根本不成問題,但是現在,在那個一人每日最多隻能購買一升的規定之下,他們自認爲萬無一失的安排,立刻就成爲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就算是那三十多人,每人都購買了一升又能如何?
還是會有許許多多的食鹽會進入到那些缺鹽的人手裡。
他們拼命壟斷並營造出來的鹽荒,立刻就被捅出了一個天大的窟窿。
聽到下方這些泥腿子們發出的歡呼,劉山伯只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
那些歡呼聲,就如同無數的巴掌一樣,朝着他的臉死命的抽打。
其餘人的感受也跟他差不多,火辣辣的同時,心裡也忍不住的感到恐慌。
如今事情演變成爲了這個樣子,那自己等人該怎麼向上面交代啊!
“對方有高人!”
面色陰沉的劉山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出聲說道,聲音凝重。
房間內的人也都紛紛點頭。
之前的時候,他們對上李靖,雖然感到有壓力,但也還是有着一些底氣與自傲在的。
畢竟這食鹽屬於商賈之事,他們家中又對這些接觸久了,在這上面有很多心得。
而李靖對這些上面不善長,他們都知道。
只要李靖不掀桌子,如同上次那樣,對着劉張兩家下達死亡通牒,他們還是有些底氣讓李靖灰頭土臉的。
但是現在,他們發現自己等人好像想錯了,前兩次的謠言還沒有傳開就胎死腹中還可以認爲是李靖很幸運,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如今又出現了限購這個事情,對着他們迎頭一擊,這真的不是一個幸運就能夠解釋的了的。
“那魏成魏子規,擔任戶曹參軍,頗有些才能,今日這事情,應該就是他的手筆!”
張家那人出聲說道。
其餘人想了一下之後,也都陸續點頭,李靖那邊對這方面最爲了解的也就是那個擔任戶曹參軍的魏成了,今日這事情,應該就是那人做出來的。
“走,快些回去將這裡的事情告訴供奉!”
有人出聲說道。
那供奉是晉陽那邊專門派遣過來處理這事情的,事情發展到瞭如今的局面,他們一個個自然就更加的不會做出頭鳥了,遇到問題找供奉,一切聽從供奉的指揮,就是他們生存的智慧。
到時間真的壞事了,上面追究下來,他們也能儘可能少的受到懲罰。
畢竟他們一切都是按照那供奉的指示來的,沒有半點的逾越,事情之所以會成爲現在這個樣子,當然是因爲那供奉部署不當。
於是,幾人便一起出了酒樓,朝着那供奉所居住的地方匆匆而去……
在不遠處,有人過去向李靖報告了幾家之人匆匆離去的消息,李靖很是淡定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過心裡卻早已經笑開了花。
幸好自己從小友說的事情之中想到了這一重,不然還真的會被這些傢伙們得逞,着了他們的道……
房間之內,晉陽的供奉跪坐在這裡,自己給自己煮茶喝。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特別是做出了令對手極爲難受的事情,自己穩操勝券的時候。
他習慣自己坐在屋中,自己給自己煮上一壺茶,慢慢悠悠的喝着。
這會讓他有一種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談笑之間令敵人灰飛湮滅的爽快之感。
這種宛若子房重生,諸葛在世的感覺,令他着迷。
毫無疑問,今天他安排人所做出來的事情,就很是符合這一點。
在李靖那廝覺得自己已經穩操勝券的時候,給他來上一個這樣的驚喜,只需要想想李靖那廝到時間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之後的反應,這供奉心裡就止不住的一陣兒暢快。
這種玩弄對手於股掌之間所能產生的精神層面的快感,可比看歌舞美人強烈的多了。
茶水煮好之後,他往茶碗之中,放入蔥姜肉蔻這些東西,攪拌之後,慢慢悠悠的喝着,只覺得滋味無窮。
“砰砰砰……”
外面傳來人們上樓時發出來腳步聲,很是急切,這供奉微微的皺了皺眉頭,爲自己的興致被打擾很是不滿……
良久之後,前來的劉山伯等人離開,房間之內,只餘下了這供奉一個人,再次恢復了安靜。
之前在衆人面前還努力裝出一副雲淡風輕,毫不在意的供奉,一張臉完全成爲了豬肝色。
這樣的平靜保持了一陣兒之後,這供奉忽然出手,猛的將眼前的案几掀飛了出去。
那壺喝了一半、已經涼掉了的茶水,落在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