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嘗完了也沒有嚐出來？
不知道爲何，聽着素來以勇武有謀略著稱的長孫世伯的這句話，再看看不過是片刻功夫，他面前盤子裡就只餘下的零星幾塊紅燒肉，李靖忽然有種憋不住笑的衝動。
還好他有着大毅力，雖然沒有受過專門的訓練，但終究還是將之給硬生生忍耐了下來。
“這道菜名曰紅燒肉，乃是選用上好五花肉，經過多種程序精心烹製而成……”
李靖將口中的肉嚥下去之後，衝着長孫晟以及另外幾位齊齊望過來的人拱拱手笑着說道。
以長孫晟爲首的人，聞言紛紛點頭，表示對李靖所說之話的深深贊同。
這道菜如此美味，令人慾罷不能，確實需要精心烹製，也只有如此，唯有如此，才能配得上這樣美妙的味道。
至於那從未聽說過的五花肉，想來也是一種極爲珍貴的食材，若非如此，又怎能擁有如此滋味？
“不知這五花肉是什麼肉，取自何種牲畜？”
長孫晟迅速的搜索了一下記憶，沒有想起有哪種動物叫‘五花’這個奇怪的名字，稍微一思索，也就知道，這應該是對某一牲畜某一特定位置的特稱，就跟牛頭肉、後臀肉是一個道理。
因此上就再次開口。
剩餘的人也都紛紛將目光投來，帶着極度的好奇，都想知道這種能夠做出如此美味的五花肉到底是取自何種牲畜身上的。
在他們想來，能夠產出這種美味肉食的牲畜，必定極爲珍貴，牛羊鹿這些估計都要比不過。
一些見識比較廣的人，甚至於想起了來自交趾、日南的那種長有大長鼻子、如同小山一般的巨獸。
就算是李靖說這五花肉乃是產自號稱戰神蚩尤坐騎的黑白食鐵獸，這些人也都深信不疑。
然而，下一刻，聽到從李靖口中說出來的話之後，這些人一個個都呆住了，如遭雷擊。
“……好叫世伯與諸位知曉，這五花肉乃是取自家彘……”
看着長孫世伯等人期待而又好奇的樣子，李靖忍不住就想起自己當日在那韓家小子的哄騙下，吃過了這紅燒肉的模樣與心情。
那時的自己，與長孫世伯他們此刻何其的相象啊！
心裡想着這些，當日那小子對自己進行解釋的樣子同樣也就不由的浮現在心頭，李靖忍不住的就說出了相似的話，就連神情與語氣都有些相像。
取自家彘？
取自家彘？！
取自家彘？！！
取自家……
李靖後面的話這些人都沒有心情去聽了，此時的他們的腦海之中，只餘下了這四個字在來回的滾動，如同滾滾春雷在翻涌，每一次的滾動，都能帶給他們來自靈魂深處的極致呆滯。
這美味的肉食居然是用豬肉做的？！
自己剛纔居然吃了豬肉？！
而且還對豬肉讚不絕口！？
蒼天啊！
自己都做了些什麼事情啊！
特別是親眼看到過豬吃屎的那個人，更是不住的一陣兒眩暈，覺得胃裡都在翻江倒海。
豬吃了屎，而自己又吃了豬……
這事情不敢多想啊，只要往深處一想，就會讓人忍不住的渾身一震……
看着長孫晟等人反應，李靖心中的那種舒爽簡直是一下子就達到了極致。
到了現在，他才終於徹底明白，爲何當初那小子在自己得知了真相之後，會是那樣一副欠揍的模樣了。
這事情看起來似乎是有些不太地道，但、看着長孫世伯他們的樣子，自己爲何就是這樣的開心呢？
“世伯、諸位，這並非是李靖無禮，故意戲耍世伯與諸位明公，實在是這用家彘做出來的飯食，過於美味，錯過太過於可惜，小侄這才故意事先隱瞞……
這家彘，其實一點都不髒，之所以會被歸結爲賤肉，是因爲衆人不知如何烹製……
倘若真的那樣不堪，古聖王又怎會用其祭祀社稷祖宗？那豈不是對祖宗神靈的大不敬？”
長孫晟幾人的反應，早在李靖的預料之中，不過對於這樣的事情他是一點都不慌。
因爲早已經有人手把手的教授過他，該怎麼來解決眼前的這種情況，化可能掀桌子的壞事爲好事了。
這些話說完之後，李靖就偷偷留意長孫晟等人的反應。
果然與他當時的反應非常的相似，在自己強調了豬肉不髒，並且學着那小子把古聖王與祖宗神靈擡出來進行佐證之後，剛剛還一臉呆滯、身子巨震、反應強烈的衆人，一下子就變得平靜了許多。
“哈哈哈，賢侄說的對！只是世間庸才不會烹製，便將其稱之爲賤肉，真是賤肉，又豈能成爲三牲之一？成爲祭告天地，祭拜祖宗不可缺少之物？”
李靖的話剛剛落音，長孫晟就用力拍着手掌哈哈的笑了起來。
對於一個吃貨而言，只會問食物在哪裡，食物好不好吃，至於食物的出處，誰有心思計較那麼多？
好吃纔是王道，其餘盡是浮雲。
剛纔他愣神，也只是猛然聽到這樣美味的食物，居然是豬肉製造出來的被驚住了，腦子有些轉不過彎。
此時聽到了李靖的解釋，立刻歡喜了起來，並順便將說豬肉是賤肉、是垃圾的廚子都給掃進了垃圾堆。
能夠烹飪出這等滋味的肉，怎麼可能是賤肉？
倘若這還是賤肉，那什麼纔不是賤肉？
“若非賢侄，老夫至今還被庸碌之人欺瞞，險些錯過了這等美味！”
長孫晟帶着慶幸的說着，並再次夾起一塊紅燒肉送到口中大嚼起來。
他能夠做到這樣的豁達，其餘人的卻不是這樣，心裡雖然也覺得這紅燒肉美味無比，並覺得李靖方纔說的話很有道理，但固有的認知在這裡，總覺有些怪怪的，心裡不是滋味。
不少人都是下定決心，絕對不會再碰這些用豬肉做出來的食物。
正在這時，再次有侍女端着飯食前來，將之一一擺放在衆人案前，正是剛剛出鍋的紅燒排骨。
“此菜名曰紅燒排骨，乃是取自家彘……”
李靖笑着對衆人介紹。
有了紅燒肉在前，長孫晟對於這紅燒排骨也變得極爲期待，李靖的話剛剛落音，他就迫不及待的夾起一塊，也不管上面冒着的熱氣，直接就往嘴裡送去。
“好……美味…”
此時的長孫晟，老吃貨的本性展露無遺，一邊吸着涼氣飛快的嚼着，一邊還不忘記含糊不清的進行讚歎。
那一臉的享受與讚歎，看的剛剛下定決定不再旁豬肉製品的幾人忍不住的往下嚥口水。
“郡丞說的對，古聖王尚且用家彘祭祀社稷，如今家彘也依然位列三牲之一，又豈能是賤肉？”
一人忍耐不住，吞嚥了一口口水之後，義正言辭的說道，同時伸出筷子，以迅雷不接掩耳之勢撿起一塊紅燒排骨送入口中，大嚼起來。
“真香！”
他一邊吃一邊發出由衷的讚歎，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情。
有了這人帶頭，其餘自持身份的人也都忍耐不住了。
只是矜持了片刻，稍作掙扎，便在不斷散發着誘人味道的美食麪前放棄了抵抗，紛紛動手拿起筷子，伸向了這被他們認爲是賤肉、說什麼都不會吃的排骨……
“香！”
“真香！”
“真乃世間無上美味！”
片刻之後，廳堂之中便想起了一片的讚歎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