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些百姓,李靖最想做的,其實是將他們無條件的放還。
畢竟這些人從根子上來講,其實是受害者,不僅僅遭受了鹽荒之苦,如今遭遇到這樣的事情,更是因爲他們在後面推波助瀾一不小心過了頭。
並且,這些百姓的出發點也是好的,是想要爲青雀鹽場出頭,鳴不平。
若是就將他們這樣給統統抓起來,進行處罰,不說其餘人寒心不寒心,他自己心裡就有些過不去。
而且,這還是夏收的關鍵時刻,倘若在這個時候將這些人都給關押起來,必定會耽誤許多戶人家的夏收進行。
隋朝的風氣雖然開放,但男主外,女主內的這個大框架卻還是存在的。
出遠門這樣的事情,大多還都是男子來完成。
又因爲官府徵發勞役的緣故,導致郡中壯年男子大量流失未歸還,所以這被逮捕起來的三四百人,對於馬邑而言真的不是一個太小的數目了。
但真的就這樣將他們全都放回去,又說不過去。
先不說律法,以及王家、劉家等這些家族會不會憑此而生事端,對自己進行攻訐,單單是出於對官府的權威,以及馬邑治下穩定的考慮,就使得他不能將這些人輕易放回。
畢竟不管如何說,這些人都鬧出了事端,觸犯了律令。
如果任何處罰都不做,就將這些人放回,那難免不會讓他們,以及其餘的一些人升起輕視官府與律令的心思。
然後遇到一些事情了,就集結起一撥人來做打砸搶的勾當。
反正上次有人這樣做了,官府就沒有進行任何的處罰,自己等人這樣做了,就算是被官府抓住也不會受到什麼太重的處罰……
這可真的是一個令人無比頭大的事情。
來來回回想了好一陣兒都沒有想出什麼好的法子的李靖,顯得有些煩躁。
但這事情他還必須要儘可能快的拿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來,不然被他們成功吸引起來的人羣就不太好散去,說不定還會額外生出其餘的一些事端來。
“郡尊,青雀鄉團正在組建,人手上面是一個問題,如今時節不好招募兵員,不如將這些人……”
作爲一個下屬,有眼色那是必須具備的一個能力。
心裡一直想着事情的韓成在這個時候適時的開了口,給出瞭解決的辦法。
這樣的辦法對他也有利,不僅僅能夠解決掉眼前的難題,而且還能一下子就給青雀鄉團兵員給補充完畢,將他之前的憂慮全都給解決了。
青雀鄉團也能儘可能快的建立起來。
韓成的話一出口,李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亮。
這確實是一個極好的辦法,幾乎就是在如今的情況下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這小子的心思果然靈巧,不愧是自己發現並提拔上來的人才,關鍵時刻總能想出好主意來。
心裡欣喜不已的李靖,略略的思索一番,然後表面上顯得不怎麼在意道:“嗯,小友此法尚可,倒也不失爲一個解決眼下難題的辦法……”
看着一臉不怎麼在乎的阿爺,李煙在一旁忍不住的撇了撇嘴。
這只是叫尚可嗎?這明明是最好的辦法了行不行?
若只是尚可了,那您捋鬍子捋的那樣勤做什麼?
李煙都不知道該如何吐槽自己的阿爺了。
自從看明白了李靖的‘險惡用心’之後,李煙現在是越看越覺得自家阿爺‘不順眼’。
不知不覺間,胳膊肘就已經怪到了那個叫做韓成的、貧家小子那裡去了。
李靖自然不知道自己女兒對自己的吐槽,依舊在那裡說道:“……只是這些人中許多年歲已大,不適再進入鄉團,而且鄉團也只有兩百個名額,剩下的那些人又該如何處置?”
這個問題一點都難不住韓成,他拱手道:“青雀鹽場衆人,雖然勤勉,但奈何人手有限,所產食鹽……如今也到了需要擴大生產規模的時候了,剩餘的人,參加鄉團或許不成,但將之罰爲鹽場固定工人,讓其在鹽場熬煮食鹽還是不成問題的……”
李煙在一旁看着自己捋着鬍鬚的阿爺,再次忍不住暗戳戳的撇撇嘴。
哼,這樣的簡單的事情,又怎麼能夠難爲住韓郎?
心裡這樣想着,就將目光從老爹的臉上移開,落到了她的韓郎身上,臉上頓時就有笑容流露出來,能夠甜死個人。
“此事情就按照小友說的辦吧……”
李靖又稍稍的思索了一會兒之後,點頭同意了這件事情。
馬邑郡城詔獄的附近,此時依舊有着許多人在這裡彙集着,以那個老者爲首的王家分支的人,雖然被關了進去,但關於他們的事情卻流傳的更爲廣泛了。
彙集在這裡的人們,相互之間談論着王家的種種齷齪事情,並不是對着詔獄罵上一陣兒,用來解氣。
有些人更是在那裡嚷着要官府嚴懲王家的這些人,一些人甚至於都喊出來抄家滅門這樣的口號。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從事情開始到現在,一直都待在府中沒有露面的李靖,在兵卒的簇擁之下過來了。
李靖的到來,直接引爆了全場,無數人呼喊着‘爲民做主’‘愛民如子’之類的話,一些人甚至於還進行了大禮參拜。
還有許多的人,在那裡爲那些被兵卒看管在詔獄前方空地上的那幾百百姓請求,說他們是義士之類的。
面對這樣的情景,就算是見過大場面的李靖也都忍不住的面色有些發紅。
花費了一些功夫,才讓這些激動的人羣安靜下來,李靖清清嗓子,面對衆人開口說道:“諸位之義舉,我都看在眼裡,王家人操縱鹽價,囤積居奇……諸位乃是出於道義才……”
這些話聽得這衆多的人都是忍不住的面顯喜色,一些心術不怎麼正的人,則心中觸動,抓到了一些什麼,彷彿看到了一個好門路正在朝着他們招手。
“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諸位雖然處於不平才做出此等之事,卻也違犯了我大隋的律令,需要接受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