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羽父親涕淚橫流,跪倒在地,磕頭道:“弟子只知道我們兩情相悅,不論她是人是妖,都要相見!還望先生看在弟子一片癡情,成全我們吧。”
那上女荊羽也跟着跪倒,哭泣着搖動鬼谷先生的腳,“先生就讓我見一見孃親吧!荊羽從小就沒有見過孃親,荊羽要媽媽啊——”
父女兩個嚎啕大哭,惹得綠翼暗櫻催淚,張凡阿肯嘆息着懇求:“先生看在他們父女一片真情,還是成全他們吧。”
暗櫻也是哭着跪下,“先生你是大好人,就幫幫荊羽妹子,暗櫻求你了!”
鬼谷先生嘆息一聲,“哎——,不是老頭子不肯幫你們,只是你那妻子云姬性情執着,自從你十五年前離去後,一直杳無信訊。惹得她每日思念,最後因思成疾,以致於心魔得便,一身修行付諸東流。她本是樹木成精,與人類不同,不可妄動感情。此次情動至深,壞了一身修行,已然回覆原形,化作一棵枯樹了……”
荊羽父女臉色蒼白,他一把抓住鬼谷子的衣襟,大聲道:“先生莫要欺我,我那妻子云姬術法高強,怎麼會死呢?”
鬼谷子搖了搖頭,“她沒有死,只是打回了原形,而且逐漸枯萎。老頭子想盡辦法,只能保她暫時不死。何況她只是一棵樹怪,你還想她作甚,不如將她遺忘,回到村裡,另尋他歡。好好過你們的日子吧。”
荊羽的父親拼命搖頭,“此次我來,便再也不會離開。不管雲姬是樹木也好,草蟲也罷,我都不會棄她而去!如果她化作樹木,我便在樹旁結舍,伴她終老!”
阿肯眼珠一轉,對鬼谷子道:“不然先生你就讓他們見上雲姬一面,不管是人是妖,也好讓他們死了這份心啊。”
鬼谷子點點頭,嘆息道:“我本來擔心你們看見雲姬原形,反而不美。就此離去,還能存下一份期望。也罷,就讓你們看看雲姬原貌……”
說完便起身,往一個側洞走去。大家連忙跟上……
衆人沿着洞窟上行,穿過一條長長的深洞,眼前豁然開朗,這裡竟然以一個山腰平臺。大概五百多平米,平臺一邊倚着石山,另一邊是一座斷崖。平臺中央果然有一棵一人多高的月桂樹,枝葉枯萎,看樣子好像缺少水分肥料,就要枯死了。
荊羽父親皺着眉頭,疑惑的上前細看。大家屏氣凝神,不敢打擾他。荊羽眼淚“撲撲索索”的直往下掉,那悲慼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着實讓人心酸。綠翼暗櫻在一旁細語撫慰,荊羽方纔止住淚水,緊張的看着父親辨認母親。
荊羽父親撫摸着枯樹,彷彿撫摸自己的愛人。漸漸地他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因爲他已經分辨出這確實是他的愛人云姬。他跪在樹前,抱着樹根部,泣不成聲。
此時,他的心中忽然響起了雲姬的聲音:“吾愛,回去吧。吾已成枯木,再難回到從前。此情已成過去,你我緣盡曲終。早些回去,撫養好我們的女兒,別讓她再受我的委屈……”
“雲姬!雲姬!莫要離我而去!”荊羽父親口中溢出鮮血,大呼一聲,昏厥過去。
張凡立刻上前,診治荊羽父親,發現他心脈微弱,立刻施救,半響纔將他救醒。
一旁的阿肯仔細打量着這棵枯樹,只見這枯樹樹腰,有一把骨質匕首嵌在樹身,彷彿生長在樹木中,與樹木紋理都連在了一起。那把匕首與荊羽的豬牙匕首,幾乎一模一樣。這山膏豬牙本來就是一對啊。看來此樹果然是雲姬無疑了。
再看荊羽父親的反應,似乎是得到了雲姬留下的什麼訊息,口中不住喃喃自語,狀似生離死別一般悲痛欲絕。當然也是難怪,今天一下子得到兩個讓他傷透心的信息,雲姬是樹妖,這還罷了。因爲雲姬不同常人,他心中自然早有準備,不過親眼所見心中還是難以接受,因爲人類總是習慣用眼睛去愛的。當接受這個事實後,卻又要面臨愛人無法恢復人形,逐漸枯死,這怎麼不讓他崩潰。可人們總還是要生活,等他平靜以後,想着以後該如何吧。
荊羽父親的反應從悲慟欲絕到逐漸平靜,用了整整一個下午。之後他作出了一個決定,讓大家嘆息。他決定在此結廬陪伴雲姬,並悉心照料這棵月桂樹,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期盼雲姬復原。那堅定的眼神,讓人看了心酸。
荊羽哭鬧着也要留下來,被她父親拒絕了。“你還年輕,以後經常來看望我們就可以了。爲父辜負了你母親十五年,要用以後的時光來彌補她。”
大家見荊羽父親心意已決,便將哭泣着不願離開的荊羽,生拉硬拽的拖回到大廳。臨走時,阿肯扔給了荊羽父親一瓶烈酒,這個時候男人是需要一些麻醉的……
…………
“天色已晚,你們就在這裡休息一宿,明天再回去吧……”鬼谷子丟下一句話,並囑咐布衣少年安排衆人休息的山洞,讓大家隨意,自去打坐修煉了。
大家安慰了荊羽一番,也都很無趣,留下暗櫻照看荊羽,便都早早的休息去了。
是夜,晴朗的月色在空曠的山洞大廳灑下一片銀光。本應該在憩息打坐的鬼谷子,此時卻在石桌旁調火煮茶。難道這麼晚了,他還有什麼客人不成?……
一個高挑的人影,踏着月光,漫步而來……
“星君別來無恙!”鬼谷子站起身來,深深一揖。
“不敢,玄微真人……”來者一揖到地。此人峨冠輕甲,寬袖高屐,分明是古裝的綠翼。
當二人緩緩起身,腦後俱顯出一個光輪,熠熠生輝。
二人雙雙落座,鬼谷子親手奉上一杯香茶,“星君親來靈界,奔波辛苦了。”
古裝綠翼頷首謝過,“玄微真人化身在此,不辭辛苦,度脫凡俗,方是我等星神之楷模。”
兩個世外高人寒暄一番,飲茶攀談一會修行之道,凡俗之人也難以明瞭。直到黎明十分,古裝綠翼方隨意問了一句,“此二子心性良善,與我有緣,玄微真人可有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