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下午申時,才見宮門打開,一行人相互行着揖禮出來,看樣子都是楚國的貴族。宮門旁已經停着一些馬車,他們陸續告辭上車而去。這羣貴族中,只是看上去,並無一個像是墨子和魯班的。
“哪個是墨子?哪個是魯班?”綠翼急着問。
張凡看了這些從宮門口出來的這些貴族,“都不是……”
瑤姬奇怪,“難道張凡哥哥你認識墨翟麼?”
張凡笑道:“墨子一生節用,布衣芒鞋,不會是這些峨冠大帶的貴族打扮。”
就在這時,最後又有兩個衣着樸素的人走了出來,一個是長袍的老者,看上去就像一個結實的工匠,估計應該就是魯班。另一個是皮膚黝黑,穿着粗布短衣,腳踏芒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想來就是聖者墨翟了。
“那就是你的聖人?”綠翼有些詫異,這個被張凡阿肯稱作聖人的墨子,長得也太普通了,不但打扮很粗俗,甚至比那些圍觀的百姓還要差,更是長相也是一般,好像一個普通的農夫或者泥瓦匠。而且這麼年輕,哪裡有半分聖賢的氣息。要比雲夢山那位鬼谷子老人的賣相差遠了!
“我們的聖人!”張凡嚴肅的糾正了綠翼的錯誤。他撣了撣衣服,就要過去拜見。
卻被阿肯攔住,“現在還不是時候,你看我們現在默認的身份是楚國的軍官,而墨子是是幫助宋國來說情的,現在還是半敵對狀態,我們這麼大庭廣衆之下過去拜見不太合適。等他回到驛館休息時,我們再去拜見他吧。”
張凡想着也對,便在一旁等待。那些在宮殿外圍觀的百姓,見到聞名天下的墨翟,竟然是一個相貌普通,打扮粗鄙的工匠一樣的人,不覺都很失望,怏怏的散去了。
張凡看着搖搖頭嘆息一聲,“以貌取人,古今亦然。”
魯班與墨翟互相作禮告辭,魯班乘車,墨翟卻依舊在幾名衛士的護衛下步行。張凡阿肯和三女連忙跟在了後面,尾隨着墨子回到驛館。
…………
“爾等可是奉命來殺我的麼?”墨子見到幾個楚國軍官進到自己的房間,大驚道。因爲在楚惠王大殿辯論的時候,曾有大臣流露此意。
“非也。請問你可是墨家翟聖!”張凡拱手說道。
“不敢稱聖,正是墨翟。”墨子也拱了拱手。
果然是墨子,張凡和阿肯大喜,遂一揖到地,“原來果真是墨家翟聖,吾等久聞墨家‘兼愛非攻’之道,與儒家並稱爲世之顯學,心中仰慕,今日得見,請受吾等一拜!”
“快快免禮!”墨子伸手一拂,大家感覺一道清風拂來,都是不由自主站直了。正心中詫異時,墨子下面的話,這更讓張凡三個持戒者吃驚了,“後世墨學傳承如何?儒學又如何?”
他的意思難道是……墨子竟然看破了我們的來歷!張凡阿肯面面相覷,“聖人的意思是……”
墨子笑道:“爾等來歷非凡,自要一問。”
張凡想了想,老實答道:“儒學顯赫,墨學式微。”
墨子點點頭,“看來這後世千年,我華夏一族,必然天下一統,然朝代更替頻繁,每一朝必難過五百年!再有閉關鎖國,非外牆之禍不能覺醒也。”
張凡心中驚訝,遂問道:“聖人爲何會有此感嘆?”
“儒家尚禮求仁,治國之初,民必尚德。然繁盛之時,遂難進取。因尚禮而虛榮,因仁義而虛僞,重樂厚葬,腐敗官僚,乃呈敗象。非我墨學不能矯枉。吾初時學儒,正因見此,始創墨學,以爲矯正。墨家節禮創新,乃國之發展之學,但因非樂節葬,平等務實,爲時所難容,非有識之士不能堅守,後世式微,在我意料之中。但墨學精神不死,必爲我華夏一族萬年之本。”墨子一番言語,讓張凡阿肯心生感慨。
正此時,墨子正襟危坐,笑道:“吾之故人來也……”
張凡阿肯不知所以,只見綠翼跨前一步,天地乃變。小小驛館,如時間暫停一般,凡來往活動之物,都凝定起來。連桌案上一爐香菸,也凝固了。
“墨聖在上,受吾一拜。”綠翼此時已然古裝,一揖到地,神色恭敬。
“星君大禮,翟何敢當。”墨子此時渾身放出璀璨光芒,如火如輪,在身後熠熠生輝。
古裝綠翼腦後也現出一個淡淡的光輪,卻不敢起身,口中言道:“吾等星神,珠米之光,何如聖者如日月當空,燭照千古,一行一言,惠及後世億萬生靈千秋萬代!正是吾等星神之楷模。吾等即便見聖者一光影化身,也需全禮,不敢怠慢。”
墨子擺了擺手,笑道:“罷了,罷了。星君言重了,星君此來任重,正是普救生靈之危,苦度蒼生之福,功德無量。翟受大禮,心中愧也。”
綠翼收禮起身,指着一動不動的張凡阿肯,對墨子道:“此二子秉性善良,深具智慧,是可造之才,墨聖可否收留?”
墨子笑道:“善哉,善哉。星君所薦,必是良才,傳我墨學,翟之幸也。”
古裝綠翼與墨子又絮叨了一會,綠翼一步退下,恢復原貌。驛館中如有鐘聲敲響,時空恢復,各種活動又繼續起來。
張凡喃喃問道:“墨聖所言故人是……”
墨子笑了笑,“故人已走,不必言他。吾有一事相托,你們可否相助?”
“聖人差遣,何敢辭?雖赴湯蹈刃,死不旋踵!”張凡阿肯立刻拱手道。
墨子點點頭,“今日見楚王,說其無攻宋。然公輸子已爲雲梯,王必取宋。吾約明日與公輸子較量攻守之道,請諸位助吾守城。”
張凡阿肯對視一眼,心中瞭然。這墨子救宋已經到了最後一個環節,與魯班鬥法。歷史上,墨子解帶爲城,以牒爲械,公輸盤九設攻城之機變,墨子九距之;公輸盤攻城器械用盡,墨子之守城之術仍有餘。這是一場大勝,自己加入勝者一方,何樂而不爲呢。
二人立刻應允:“雖死不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