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他一直都在

經過了幾天的準備和打聽,拉瑞娜信心百倍的走出萬豪酒店,在門口揚招了一輛出租車,坐上去之後小心翼翼地四下張望了一番,發現沒有什麼人跟蹤她之後,按照亨利給的地址,便立刻叫司機將車開到亨利朋友巴利特的酒吧去,她決心今天將亨利放在酒吧男廁懸窗上的那包東西取回來。

汽車往東岸而去在寬闊的街道上開了一會,然後開過了幾個彎彎曲曲的拐角,在百老匯街南區裡的一條看起來象是酒吧街的馬路邊停了下來,司機收錢的時候用帶着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了看穿着一身名牌套裝的拉瑞娜,用很不可思議的口氣問道:

“小姐,您確定您是要在這裡下車嗎?”

“是啊,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拉瑞娜接過司機找的錢,一邊往自己錢包裡放,一邊很不以爲然地回答道。

“哦,不,沒什麼,只是有些……好奇!再見,小姐,祝你好運!”司機聳了聳肩,心說這些都是別人的隱私,自己還是不要多管閒事,於是連忙將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等拉瑞娜下了車,便風似地迅速將車開走了,似乎非常害怕呆在這裡一樣。

拉瑞娜看着象是落荒而逃地似的出租車,莫名其妙地笑道:“他怎麼了,逃命似的,不就是一個酒吧嘛!真奇怪。”說着便來到了一扇畫有奇怪幾何圖形的大門前,門上寫着很容易令人產生畸意的曖昧話語——“快感源頭”,拉瑞娜這些年跑新聞,見慣了這些趣味低俗的酒吧,所以她並不以爲意,反倒是勾了勾脣角,露出一絲深解其意的笑容推門而入。

她一推門,發現裡面一片黑暗,這和普通酒吧慣常開着昏黃燈光或是打着五彩光球的情況並不一樣,因此讓她的眼睛一下子有些難以適應,等眼睛終於適應了黑暗的光線,她纔看見在前方,還有一個透着隱隱光線的小門,於是拉瑞娜大着膽子繼續朝前走,推開了那扇門,等門“吱呀”一聲打開的時候,她才明白剛纔那個出租車司機爲什麼會用奇怪的眼光看自己,也明白了爲什麼普通人對這裡敬而遠之,因爲這裡其實是個男同性戀的酒吧!

出現在拉瑞娜眼前的場景令她感到渾身不自在,昏黃而顯得誘惑的燈光下,一些塊頭大得象人猿泰山一樣的男人神情曖昧地摟在一起,還有些長得堪稱帥哥的男人在吧檯前忘情的擁吻……儘管見多識廣的她對同性之愛並沒有什麼偏見,身邊也不乏這樣的朋友,但是猛得看見這麼多男人在一起親密的擁抱、接吻甚至愛撫,實在是對她的心臟太具衝擊力了!

當門被“吱呀”一聲打開後,所有人都停下了原本在幹着的事情,將眼光都集中在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的拉瑞娜身上,起初還略顯喧鬧的房間裡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向她投來奇怪和探究的目光,這時處於焦點中心的拉瑞娜不禁在心中暗罵道:“該死的亨利,竟然沒有告訴我這裡竟然是男同性戀的酒吧,要不然,也不會害我這麼尷尬!”

原本還以爲這裡只是普通酒吧的拉瑞娜,早在心裡做好了打算:是想趁着人多混進男廁裡拿了那包東西就走的,可現在這裡一個女人都沒有,也就不可能有女廁,打聽廁所在哪裡也就成了莫名其妙的事情。

這樣一來,想要混進男廁根本就行不通,因爲一個女人直接向男同性戀們打聽廁所,還跑進男廁裡實在是件太奇怪的事情了,要是早知道這裡是男同性戀酒吧的話,她還可以喬裝打扮一下,至少不會引人注意。可現在這麼突然地出現在衆目睽睽之下,再想混進男廁就根本沒可能了!

想到這裡,拉瑞娜轉了轉眼珠,心想:如果要應付現在這種情況,看來只有換個方式了。

“咳,咳,對不起,我想請問哪位是巴利特?我找他有些事情。”拉瑞娜清了清喉嚨,以緩解自己的尷尬,在提問的同時,眼睛也立刻在這些高矮胖瘦不等的男人堆中搜尋了起來。

“嗨,小姐,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如果你找女人取樂子可是要讓你失望了!這裡可都是男人,沒有女人!再說,你找巴利特幹什麼,他又不喜歡你們女人!”從人羣后走出一個剃着光頭,光着上身的魁梧男人,走到拉瑞娜面前用威脅的口氣粗聲粗氣道。

拉瑞娜看着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兇狠的男人,在她面前還在挑釁似得不斷抖動着自己的大塊胸肌,然後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嚥了咽口水,心想:這個傢伙胸肌大得比我還厲害,又一副要殺人的樣子,該不會把我當成是他的情敵了,故意做給我看的吧!

拉瑞娜連忙擡起頭,朝他露出一個非常甜美的笑容,定了定有些驚慌的心神忙道:“啊,先生,你誤會了,是亨利讓我到這裡來的,我有些事情要找他,您能告訴我他在哪裡嗎?”

瑞娜一說出“亨利”的名字,面前的男人立刻“咦?”地發出一聲疑問,然後又問道:“你認識亨利?是亨利讓你來的嗎?那他爲什麼不自己來?”

“對不起先生,我真的有急事,能告訴我巴利特在哪裡嗎?”拉瑞娜見他們都知道亨利,也沒心情將事情的原由在這裡解釋給他們聽,於是忙着追問道。

“我就是巴利特。”過了一會,從光頭男人的身後走出另一個高個子男人,來到拉瑞娜面前,很好奇地上下打量了她一會,用探詢的目光看着她。

拉瑞娜見到這個長相很斯文,戴着細框眼睛,看起來就象是個政府裡的公務員一樣的男人時,也有些不太確定,因爲她剛纔還以爲在南區裡開酒吧,而且是開同性戀酒吧的男人一定長得非常抱歉,可能就長得象光頭男人一樣,但卻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個斯文英俊的男人,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慨,於是她再次詢問道:“您就是巴利特•傑費遜先生嗎?”

“是的,不象嗎?……小姐,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巴利特彬彬有禮的回答道。

“我們能找個僻靜點的地方談嗎?”拉瑞娜說着話,眼珠朝周圍轉了轉,巴利特立刻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於是他點點頭,朝光頭男人遞了個眼色,光頭男人一點頭,立刻朝身後看熱鬧的衆人招呼道:“沒事沒事了,大家繼續玩吧……”

“請跟我來,小姐。” 巴利特轉身帶着拉瑞娜朝房間內的另一扇門走去,將拉瑞娜迎了進去。當兩人都消失在門後的時候,原本安靜的房間裡這才恢復了剛纔的喧囂,男人們繼續着被打斷的卿卿我我。

“這裡可以嗎?小姐,亨利讓您到這裡來找我,到底他出了什麼事,爲什麼不自己來呢?” 巴利特將拉瑞娜帶進了一間並不大卻看起來很隱蔽的房間,急切地出言詢問道。

拉瑞娜環顧了一下房間周圍的擺設,這裡象是一個辦公室,一切都顯得簡潔而方便,的確適合談話,於是她頓了頓,開門見山地說道:

“好吧,巴利特,我有話就直接說了。亨利把一包非常重要的東西放在您酒吧男廁的懸窗上,他託我過來拿,可我現在不方便進去拿,想請您幫我這個忙!”

“亨利呢?他爲什麼自己不來?難道他有了什麼麻煩嗎?他爲什麼沒有告訴我呢?” 巴利特連忙着急地追問道。

拉瑞娜看着他焦急的神色,暗自在心裡揣測起他們之間的關係,難道亨利也是同性戀?這個男人就是亨利的情人?不過,這樣的想法僅是自己腦海裡的一閃而過,因爲現在對她而言,立刻拿到那包東西纔是最關鍵的,所以面對巴利特的追問,拉瑞娜只能簡單地回答道:

“放心,他沒什麼事情,只是在躲賭債,近日不方便現身,所以他託我來您這裡取東西。這是他寫給我的地址。”說着,拉瑞娜將亨利寫給自己地址的那張紙條遞了過去,以驗證自己說話的真實性。

巴利特接過紙條認真的看了一會,然後信服的點點頭,看樣子他認出了亨利的筆跡,於是他擡起頭來對拉瑞娜道:“好吧,既然是亨利讓您來的,看來他很信任您,那我就帶您去。不過,那裡可是很髒的,我們很久沒有打掃過了,真不知道亨利會藏東西在那裡!”說着,就將拉瑞娜引向走廊盡頭的男廁。

拉瑞娜謝過巴利特,跟在他的身後朝男廁走去,剛走到門口,便被一股子濃重的尿騷味薰得皺起了眉頭,看起來他們這裡的廁所衛生搞得並不是太認真。

巴利特自然也聞到了這些味道,平時這裡進出都是男人,他從來也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對,但是現在一位小姐出現在男廁的門口,還讓她聞到了這些味道,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他走進男廁,逐個看了看每個蹲位,發現沒有人,便讓拉瑞娜進來,順手關上了門。他指着幾個高高地窗臺道:“瞧,我們這裡有三扇窗,就是不知道亨利把東西放在哪個懸窗裡了!”

拉瑞娜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心中暗叫:天哪,這個亨利,真會藏東西,居然能爬那麼高把東西放在那裡!看玻璃上的灰塵,最起碼這裡得有幾年沒打掃過了吧!如果不是他告訴自己,要真的來找,還真是沒人能想到他會把東西藏在這麼個又髒又臭的地方!

正想着,她便想找什麼墊在腳下,好讓自己爬上去拿,可那個窗臺起碼有3米半高,這個廁所裡又沒有凳子,就算是她站在窗臺下跳上一天都不能夠着,巴利特也看出了拉瑞娜的遲疑,於是在一旁試了幾下,他走到窗臺下,高高地跳了幾下,除了摸到了一手灰外,什麼也都沒摸到。看樣子,一個人是根本無法拿到的,真不知道當初亨利是怎麼把那包東西放上去的!

兩個人一時都無奈地站在窗臺下想辦法,突然巴利特一拍自己的手朝拉瑞娜欣喜地叫道:“我有個辦法,我馱你,你騎在我肩膀上,這樣不就能拿到了嗎?”說着,便半蹲下身體,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拉瑞娜坐上來。

“對啊,是個好辦法!謝謝,巴利特!”拉瑞娜連忙按照他的指示,坐在了巴利特的肩膀上,巴利特等拉瑞娜坐好之後,慢慢地扶着牆壁站了起來,拉瑞娜的視線隨着逐漸升高的高度,終於看到了寬寬的窗臺,第一個窗臺沒有,第二個窗臺沒有,在第三個窗臺內側終於找到了那包牛皮袋,它靜靜地放在那裡,看起來完好無損。

拉瑞娜暗自鬆了口氣,伸手將它拿了過來,放進了自己的包裡,然後示意巴利特將自己放下,就在巴利特剛蹲下,拉瑞娜正順着他的背想往下跳的時候,門被打開了,一個看起來喝了不少酒的高大男人嘟嘟囔囔地撞開了門,一邊解褲子,一邊閉着眼睛打着酒嗝,他走進來,正準備輕鬆輕鬆的時候,突然他好象看到了在自己面前有兩個姿勢曖昧的人,其中一個還好象是個女人?!

他有些不太確定地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的一看,居然看到這個蹲在地上的男人竟然是他們酒吧的老闆巴利特時,竟然痛苦地失聲大叫:

“哦,上帝啊,巴利特,你,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女人的?她到這裡來找你,就是爲了和你在這裡做這些嗎?哦,上帝啊!真難以想象!你不喜歡我們了嗎?你難道覺得女人讓你更感到快樂嗎?你不再愛我們了嗎?”

他這麼一叫,讓原本就被開門聲嚇了一跳的拉瑞娜更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好,於是她連忙跳下巴利特的背,朝他說了聲“謝謝,我先走了”,便立刻朝廁所外溜了出去。

巴利特也被這麼突然的情況弄得手忙腳亂,他還沒來得及解釋,那個傷心的男人便早已朝他撲了過來,狠狠地衝着他的下巴給了他一拳,然後就追着拉瑞娜跑了出去,口裡還不停地叫着:  “喂,女人,你給我站住,你給我站住,你究竟對巴利特做了什麼?……”看他的樣子似乎恨得咬牙切齒,似乎要把拉瑞娜給宰了一樣。巴利特也感到了情況不妙,於是也顧不上自己被打得都快掉下來的下巴,連忙追出去,想拉住那個激動的男人。

瑞娜在前面跑,聽見身後男人的叫罵聲,不敢回頭,朝着剛纔來的方向拼命的跑,她拉開來時的那扇門,巨大的開門聲再次驚得房間裡的衆人紛紛對她側目,衆人見剛纔出現的那個女人驚慌失措地從裡面跑出來,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等女人剛消失在門口的時候,又見大個子羅林氣勢洶洶地追了出來,於是酒保連忙拉住他問道:

“嘿,羅林,你怎麼了?什麼時候也喜歡追着女人跑了?”話音一落,引得衆人哈哈大笑。  “混蛋,你拉我幹什麼!那個該死的女人,竟然和我搶巴利特!你知道她來幹什麼的嗎?她居然是跑來和巴利特在廁所裡幹那事!該死的臭女人!她這不是明着和我宣戰搶巴利特嗎?我要不抓到她,我就不是男人!我非要她好看!”說着,一手甩開酒保,朝着大門追了出去。

衆人也被這番話驚得呆在原地,等巴利特追出來的時候,只看見所有人都楞楞地看着他,用一種看異類的眼光質問着他,令巴利特感到了無言的壓力,他訕笑着想從人羣中闢開一條道路去追羅林,可似乎所有的客人都想向他詢證羅林說辭的真實性,於是紛紛圍了上來。

隨後的時間裡,巴利特沒能有機會從酒吧裡走出去追回那個叫嚷着要殺人的朋友,只能託着下巴,一遍又一遍地向他的客人們解釋着剛纔發生的一切,保證着自己的性取向,並在心裡哀號着自己今天的倒黴……

拉瑞娜在南區的大街上沒命地朝前跑着,已經跑出去好幾個街區,幾乎就要跑出南區範圍了,可身後的那個大個子男人還在鍥而不捨地追着自己,大有抓不到自己,誓不死心的樣子!

拉瑞娜暗暗地咒罵着,腳下穿着高跟鞋也早就跑丟了,腳被地面上的石子硌得生疼,可她還是不敢放慢腳下的奔跑速度,現在的她一心逃命,腦子裡絲毫想不出任何辦法!平時看起來熱鬧的街區裡今天怎麼連個人都沒有,再這麼跑下去,她肯定是要給那個男人追上啦!該怎麼辦好呢?以前追新聞的時候被狗追過,也被情緒激動的大媽大嬸們追打過,今天更有趣了,居然被男“同志”追殺得滿大街的跑!今天可真是沒什麼好運氣啊!

她邊跑邊想,眼前突然開過一輛車,似乎在轉彎的地方停了下來。她就象是看到了救星一樣,連忙加快了腳步死命地跑了上去,無論如何先甩掉這個追她的男人再說,到時頂多給車主一些油錢當是感謝了。

跑到車子近前,拉瑞娜想都沒想的拉開車門,就鑽進汽車後座,不管司機詫異的神色,就朝着開車的司機大叫道:“先生,先生,求求您,快開車,有個男人在後面追我,要殺我!只要您帶我離開這裡,我會把您拉客的損失補給您的!快呀,快呀!……”邊說邊回頭,當看見那個男人就要追上來的時候,急得猛拍車座。

司機似乎也看到了後面馬上要追上來的凶神惡煞似的男人,連忙一踩油門將車開走,當拉瑞娜看着那個氣得暴跳如雷的男人身影在自己面前逐漸變小的時候,想到剛纔那驚心動魄而又令人好笑的一幕,終於忍不住往車背上重重一靠,長長地舒了口氣,嘆道:

“哦,感謝上帝,終於逃脫了。幸虧我跑得夠快啊!太謝謝你了,先生,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拉瑞娜揉了揉自己的腳,看着早已一塌糊塗的高級絲襪毫不爲意,朝司機說了聲感謝,隨即又摸了摸自己揹包,包裡的東西還在,讓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放鬆而欣慰的笑容。

“好久不見了,拉瑞娜,你還是一點沒變!”身邊突然冒出來的男人低低地笑聲讓拉瑞娜猛地身體一震,剛纔情況危急,她根本沒有發現車子後座里居然還坐着一個人,那熟悉的聲音和說話的語調讓拉瑞娜心頭一凜,她慢慢地轉頭過去一看,眼睛也睜大了起來,實在是沒想到,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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