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局,寧月香將自己的推測告訴刑警們,現在偷渡犯還沒有打電話來,假如她推斷正確的話就能提前準備,到時候追蹤電話信號。
可誰也不知道歹徒什麼時候打來電話,又要索求什麼東西,等待的時間很難熬,市內搜索行動還在繼續。
忙完,她發現裴銘瑾不見了。
按理說,這是警局裡,他不見了又能怎麼樣。可看不到他在身邊,她竟莫名慌亂,坐立不安,心頭纏繞着難以言喻的負面情緒。
她開始找他,找到他才踏實。
“請問裴警官去哪兒了?”路癡別指望能在巨大的警局裡找到某一個人,她最好的選擇就是找人問路。
“小姐,請問你是……?”年輕的警官見她眼生,客氣的問她身份。
“啊,我是……”她本來想說是現場目擊者,又猛然想起刑警是不會讓無關人士深入的,如果以目擊者或證人的身份行動,那麼必定會被請到休息室,在衆目睽睽之下坐等裴銘瑾什麼時候心情好再來找她,這可不行。
“我是裴警官的助手,”她露出招牌式的職業笑容,“臨時的。”
“裴警官去見剛拘留的嫌犯了,就在前面……我帶你去吧。”
寧月香幾乎忘了店主小哥的存在,他可是重要嫌犯兼線索啊!
審訊室外,她看到裴銘瑾站在窗邊,透過玻璃盯着裡面的店主小哥。
“問出什麼了?”
也不知她出了什麼毛病,一見到裴銘瑾高大的黑色身影,就覺得心裡踏實多了,連臉上勉強出的笑容都能自然許多。
他手裡有一張報告,但他看上去對報告沒什麼興趣,隨手丟給她,彷彿她是現成的分類垃圾桶。
這張報告是店主小哥的資料,他叫趙明志,28歲,照片和本人一樣眉清目秀,高中畢業,沒有前科,沒有違法記錄,安安分分的經營着他的小模型店,店面是從父母那邊繼承來的,平日待人接客也是和善。長得就更不用說了,人畜無害,不然夏雯也不會看上這個帥哥。
身家清白,忠厚老實。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跟兇惡的偷渡犯在一起,寧月香都會認爲抓錯人了。趙明志小哥怎麼看都是一個大好青年。
她站在玻璃窗前聽着趙明志的供述,沒錯她昨天看到的服務員背影就是他,而他也供認不諱。人是偷渡犯殺的,他被偷渡犯逼迫處理屍體,然後他就想到了店裡的客人裴銘瑾,他以爲將屍體想辦法交給警方,他就能擺脫偷渡犯的控制。可是偷渡犯卻刪除了所有的監控記錄。
“他說的是真話嗎?”她問。
“你覺得呢。”裴銘瑾冷酷的表情好像在說:好蠢的問題。
她也不想被人看扁了,尤其是被他:“共同犯罪中,往往有一個處於優勢,另一個處於劣勢。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也算半個受害人吧,雖然脅從作案,幫助毀匿證據,但若是跟殺人無關,可能不會判實刑。”
他似乎不這麼想,說得很直接:“他想撇清關係。推脫、自保、還有一個現成的替罪羔羊。”
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張鯤的死跟嫌犯趙明志絕對脫不了干係,可能是他教唆偷渡犯殺人,也可能是目睹了那兩人的爭鬥,還可能人就是他殺的,這就全然不同了。他們通力合作,切割屍體,戲耍刑警,可說是極惡劣的。但他們處理屍體的手法足夠乾淨,死者屍體裡的子彈只能證明是被什麼槍殺的。
比較頭疼的是,現在嫌犯一臉真誠,謊話說得面不改色,連審訊的刑警都信了他。除非抓到偷渡犯比對口供,否則很難查出真相。
“呼……”她長出口氣,看着安分的嫌犯,“至少,他沒有槍。”
他忽然看了她一眼:“你很怕槍?”
她嘴角抽搐,想說這世上有人不怕槍嗎,就聽他接着說:“殺人手法有很多,槍,是最快的。”
“那也得槍法夠準才行……欸,你該不會想告訴我,死得越快,遭受的痛苦就越少吧?”
真是奇葩,難道說被槍殺還要感謝殺手沒有選擇更折磨人的手法?
算了,她最好的朋友被歹徒抓走了,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跟別人討論死亡方式的優劣。
忽然她的手機響了,在包包裡震動個不停。
誰啊,這種時候打來電話。
她煩躁的抓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瞬間愣住。
熟悉的頭像閃動着,底下“夏雯”兩個大大的字異常顯眼,就像是她的好朋友眨着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期待她立刻按下接聽鍵。
怎麼會是夏雯的來電?她逃出來了?!還是說、還是說……
她想去按接聽鍵,可是手指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裴銘瑾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逼人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她,然後抓着她就往大廳走。
他看到了她手機上的來電顯示。
他的手沉穩有力,腳步飛快,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掛線風箏,被他扯動着,雙腳也不知道有沒有沾到地面,唯有手機還在她手上震動,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精心選擇的鈴聲如此刺耳,幾乎要把心臟震穿了。
手機交給牛毅豪警官,他開了免提,旁邊的設備同步信號追蹤。
她聽到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在對方出聲之前想爲自己找個安心的理由。
啊,說不定是夏雯把手機忘在寢室了,傻妞總是粗枝大葉的,可能是寢室其他人回來了,打電話找她而已……該死,她怎麼記不清今天夏雯有沒有帶手機了!
“喂喂。”電話那邊的人出聲了,一個帶着外國口音的男的,那個偷渡犯,無情的打破了寧月香好不容易想到的蹩腳藉口。
牛爺瞥了眼旁邊正在做追蹤的警員,然後低聲對麥克風說:“夏雯在哪裡。”
那邊傳來偷渡犯的不地道的中文:“我,想要‘死神之觸’,還有,我的槍。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
牛爺鎮定的回答:“可以,不要傷害那女孩,我們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偷渡犯繼續提要求:“不要你們。讓,另一個女孩,來送。”
另一個女孩?
所有刑警齊刷刷的看向寧月香。
這裡只有寧月香是女的,手機也是她的,偷渡犯指定的人無疑就是她。
她心慌慌的,下意識抓住身旁最近的人的手臂,尋求庇護,而後才感覺兩道冰冷冷的目光落在頭皮上。
警局裡和善的刑警有很多,但這個“很多”裡絕不包括某座冰山。不過可能因爲現在情況特殊,他沒有像平常一樣甩開身邊的女人,只是輕蹙眉頭表示淺淺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