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柏霖的迴歸,帶給了飛諾雪極大的震撼後,便漸漸的淡出她的視線。
和伯爵的聊天,也逐漸減少。
她忽然想做些自己的事情,比如寫一部自己的小說。
所以最近她一直在找西門雪,讓他推薦新的作品給他。
“雪雪,最近打算嘗試寫作品麼?”伯爵忽然從電腦中跳出來,給她聊天。
“是啊。”看來伯爵和西門雪的關係不錯。
自己剛給他說完話,這邊伯爵就馬上知道了。
“寫自己的故事,對麼?”伯爵的話又從遠方飄來。
不知爲何,這句自己的故事,讓飛諾雪發內心柔軟起來。
這個男人,曾經給自己講了他的故事。
“對。”飛諾雪也願意在他面前袒露心扉。
“在你的記憶裡,有過刻骨銘心的愛嗎?”伯爵的話如同一把利刃,他想拋開她的內心,直指她的情感深處。
有這樣刻骨銘心的愛麼?飛諾雪很少問過這個話題。
因爲她不願意面臨這個答案。
那個從兒時的記憶開始的小哥哥,後來變成了葬送自己幸福的罪人。
那個曾經讓自己愛的無限深邃的男子,最後活活的殺死了自己的雙親。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刻骨銘心?
還有那種恨比這個更驚人?
“我能感覺到,你根本不愛你現在的丈夫。”伯爵又拿出第二把刀,這把是剖開飛諾雪如今的生活。
“你到底是什麼人?”飛諾雪想起來他說要出現在她面前的事。
“你不是說要出現在我的面前麼?”飛諾雪隱約覺得伯爵這個人,應該是自己認識的。
但到底是誰呢?
自己面前好像沒出現過陌生人?
只是腦海間一閃而過一個模糊的身影,但卻被她馬上否定。
絕對不會是他!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伯爵咬死不放。
“什麼問題?”飛諾雪故意裝不懂。
“你有過刻苦銘心的愛嗎?”伯爵的話語再次飄來的時候,飛諾雪的心還是被深深的震撼到。
“有過。”是的,當然有過。沒有刻骨銘心,哪有現在的如此冷漠?
愛情,總是這樣。
太過熾熱的多半不會有好結果。
而那些細水長流的,總讓人很少花心思去珍惜。
夜柏霖的愛,對她來說,就是熾熱的愛,刻骨銘心。愛的深,恨的更深。
而蕭羽君的愛,就如同細水長流。慢慢的已經深入到她的骨髓裡,讓她感覺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然後慢慢生出倦意。
其實,不是不愛了。
而是愛的太久,連自己都忘記了。
不過現在,她可沒那麼多的心思去想自己和蕭羽君的事情。
如果她早日想通,也許就不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情了。
“那個人,並不是你現在的丈夫,對麼?”伯爵那邊好像思考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打出了這樣幾句話。
似乎是怕得到什麼答案,又像是期待着怎樣的結果。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麼?”飛諾雪悄然反擊。
“我需要了解作家的內心波動啊。”伯爵又開始他原來的那套說辭。
“我困了,先去睡了。”飛諾雪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那我是否可以認爲,你的答案,是否?”伯爵很快的打出了這樣幾個字。
飛諾雪盯着屏幕,沉默了好久。
然後關掉了電腦。
那段感情,儘管刻骨銘心,但卻已經消失在回憶裡。
自己不會再重新拾起。
蕭俊逸最近又開始乖乖上學了。
“爲什麼最近這麼乖?”飛諾雪也奇怪兒子的表現。
“因爲我們班上有白雪公主!”逸兒回答的理直氣壯,甚至自豪的語氣中還透露着不好意思。
不會吧,這也太早熟了一點。
或者是遺傳自己的基因太多了?
“怎麼回事?”飛諾雪問的有點莫名其妙。
但還好蕭俊逸已然聽懂。
“她能欣賞我的畫!”蕭俊逸表達自己的愛,並不是盲目的。
“噢?”小女孩會欣賞他的畫?
“我讓她看了我畫的三口之家,她告訴我說,她能理解我。”看着蕭俊逸認真的模樣,飛諾雪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髮。
“那趕緊去吧。”飛諾雪說完便讓阿強送他上學了。
連孩子都有了知音了。
不管怎樣,他願意上學,總是好的。
飛諾雪說完便回到了房間。
不上網,好像也沒什麼事做。
逛街買衣服,買包包,她已經提不起太多興趣了。
她最近倒喜歡花些心思在自己的小說中。
在西門雪的教授下,她明白寫小說需要先列好提綱。並且西門雪建議她,最好能夠在紙上列提綱,而不是在電腦上打出來。
因爲這樣修改起來更方便一些。
想到這裡,飛諾雪就低下頭來,決定先開始列提綱。
這個提綱裡,到底該不該出現夜柏霖呢?
不知爲何,第一個想到的問題,竟然是他。
正在她的踟躕間,忽然看到了房間裡,竟然走進來一個陌生的身影。
他高大的身影,在背後陽光的猛烈照射下,顯得更加挺拔。
阿強出去送蕭俊逸了,李嬸和阿潔都在房間裡忙,所以沒看到這個男人進來。
只見他瀟灑的坐在沙發上,優雅的翹起一隻腿。
撇開耀眼的陽光,飛諾雪終於看清楚了他的模樣。
“夜柏霖!”飛諾雪惡狠狠的在心裡喊着他的名字。
她曾經無數次的想過在什麼情況下,會和他再次相見。
甚至還想過自己再次面對他時,該以怎樣的狀態出現,該說什麼樣的話,做什麼樣的動作。
她經常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過往的歲月。
儘管那麼明確的指導他的不好,那麼清楚的感受得到他帶來的痛苦。
卻還是在某些個夜晚,或者瞬間,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來。
是因爲相愛的時間太久?
還是因爲恨的不夠猛烈?
她總是不斷的自責,又不斷的想起。直到今天面對他的時候,那真真切切的感受瞬間籠罩了她的全身。
原來自己,對他,只有恨意。
如今已沒有其他的絲毫感情!
那麼多次的想念可能是習慣使然吧。
“雪雪,你還好麼?”夜柏霖竟然看着從房間裡一步步走出來的飛諾雪,眼裡充滿了痛苦和自責。
“這麼些年,你知道我是怎麼過的麼?”夜柏霖深處自己的雙手,想擁抱飛諾雪。
他的眼神中依然充滿着深深的愛戀,但他的雙手,卻有着說不出的膽怯。
他害怕拒絕。
因爲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對飛諾雪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雪雪,我當初並沒有想到事情到發展到那種地步。”看着飛諾雪始終不說話,而是以仇恨的目光對着自己。夜柏霖只能蒼白的解釋。
“你給我滾!”飛諾雪彷彿是用盡了全部的力量,才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雪雪,請你務必聽我解釋。”夜柏霖並未在飛諾雪的憤怒中逃離。
而是拉着她的手,“雪雪,這麼多天,我日思夜想,夢裡全是你。我也嘗試過逃開,我跑到美國,眼裡還是你的身影。這些年過去了,我以爲我已經把你忘記,但卻無論如何不能做到。雪雪,我依然愛你,你能原諒我麼?”夜柏霖的話猶如一個刺,深深的刺在飛諾雪最柔軟的心臟。
如果原諒你,那父母的命誰來償還?
如果原諒你,那我這麼多年的痛苦,誰來承擔?
“你的憤怒是因爲對我的愛是嗎?你的心裡還有我的對嗎?雪雪,直視自己的內心吧,就如同我一樣,不要再欺騙自己。”夜柏霖的深情的注視着飛諾雪,一副看透她心思的樣子。
平息了內心的憤怒,飛諾雪當然清楚的瞭解,自己的憤怒只來源於恨。
而無關其他。
既然他認爲憤怒與他有關,那我不如就徹底讓他死心。
很快,飛諾雪臉上的憤怒轉爲禮貌的微笑。
與嘴角的上揚無關的是,她眼中的冷漠與冰涼。
“不好意思,夜先生,我想您可能誤會了。我早就不愛你了。”飛諾雪故意放慢了自己的語速,一字一頓的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這讓夜柏霖措手不及。
那個夢裡經常出現的身影,那個自己苦苦思念的身影,那個曾經讓自己無限幻想的柔軟,今天,自己終於鼓足勇氣來到了她的身邊。
本打算接受她的捶打和謾罵。
也本以爲經歷了這些打罵之後,再緊緊的擁她入懷,就能消解那麼些年的憂愁與哀怨。
因爲,他們之間的愛,是勝過一切的,不是麼?
只是如今,她的深情,卻距離自己那麼遙遠。
她的微笑,看起來那麼陌生。
她是要將自己拒之門外麼?
知道自己傷她那麼深,但自己真的沒有想到會那麼嚴重。而那些結果,真的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夜柏霖的心隨着飛諾雪的冷漠而慢慢塌陷。
但他的臉上是盪漾着笑意,只是這份笑意,也少了幾分溫度。
彷彿是下定決心,更或者是表明自己的態度似的。
他儀式般的站定了身姿,儘量用自己最迷人的姿態和最磁性的聲音,說出了一句讓飛諾雪都有些詫異的話。
“沒關係,我會等你的。”
說完,他便揚身離去。
這個人,真的以爲,那些痛苦的往事,都將隨着時間飄散麼?
誰給了他勇氣,讓他敢於說出這樣無所謂的話來?
飛諾雪的心好疼好疼,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如果當初不是因爲她引狼入室,盲目的相信了夜柏霖。那麼事情都不會是這幅模樣。
如果有後悔藥的話,她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一份。
只要能夠喚回父母的生命。
那沉浸在內心深處的陰霾緩緩上移,直接衝破了她的防線。
她疲憊的躺在沙發上,久久不能動彈。
生命啊,你到底要和我開怎樣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