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照你這麼說,飛皇集團接二連三死人啊!”護士聽完同事的話,震撼之餘,接茬道。
“可不嘛,貌似那個曾經風靡一時的集團離倒閉也不遠咯!”首先認出徐小嬌的男護士繼續評價道。
“唉,什麼盛名、地位、財力都是虛的,現在兩個人一死,最受傷害的還是他們的女兒。”原本專心於手術的主刀醫生,適時的插了一句,話語裡盡是對室外臉色沉重女孩的憐惜。
一般對誤服不明藥物的人,醫院都會採取洗胃的方針,但對於沒有生命力的徐小嬌,他們則採用了開膛破肚挖出殘留藥物的方法,但所有的一切都無法令死去的女人起死回生。
當醫生再次出現在飛諾雪面前時,他沒有再隱瞞她,而是說出了真相:“我們盡力了,節哀順變!”
什麼?!這一次,這一刻,不得不接受現實的飛諾雪感覺力不從心,無力再撐下去的她終於昏倒過去。
飛諾雪的房間裡,李嬸坐在牀邊的椅子上,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小姐,您要堅強,一定不能絕望,雖然老爺和太太走了,可你還有我們哪!”
“李嬸,我該怎麼辦?這種狗血的事爲什麼會發生在我身上?是不是我平時不檢點,老天懲罰我?”落魄的飛諾雪頭靠在牀沿上,遭受了雙親去世打擊的她,完全脫離了人形。
“下面還有好多憑弔的客人,你作爲飛家唯一的主人,一定要下去接待,不能掃了飛家的禮面。”李嬸拍打着飛諾雪澈涼的小手,提醒道。
飛諾雪微擡沒有生氣的眼瞼,輕輕點了點頭,隨後李嬸便爲她穿上衣服,並幫她清理了面龐。
第一次喪禮後,飛家滿屋掛着的白色帷幕尚未卸去,所以在第二次的葬禮佈置上,倒是簡便很多。
飛諾雪跪在靈堂前,就如一個凋謝的花朵,了無生機,直到一個陌生女人的到來。
那個女人穿着一襲紅豔長裙現身在氣氛悲鬱的靈堂,皆身的打扮與別墅格格不入,來訪的客人手指着來勢兇猛的女人,議論紛紛。
女人就是簡琪,她並不是來悼念徐小嬌的,而是拿着一個牛皮資料袋來辦公司交接手續,只聽她尖酸的說道:“飛皇集團的董事長不是好幾天之前就去世了嗎?怎麼還在辦葬禮?哎喲,要是知道你們飛家這麼戀舊和緬懷故人,我就不穿這麼豔麗拜訪啦!”
當簡琪看到飛諾雪凌剮的眼神時,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因爲堂屋中央放置的靈照不是飛浩楠,而是徐小嬌。
意識到自己突兀的徐小嬌清咳兩聲,以掩飾自己的過失,沒多久,恢復鎮定的她正色道:“今天我來,是找飛小姐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有屁快放!”對簡琪全無好感的飛諾雪,面對她剛說出的話時,鳳眸一剜,也是毫無禮貌。
“沒想到一向矜貴的飛家大小姐,也是這麼粗俗啊!”簡琪諷刺的寒笑,接着便話鋒一轉道:“你們飛皇集團已經瀕臨絕地了,據我無比精準的核算,我把你們公司僅剩無幾的資金和已如廢紙的股份聯同算在一處,總共二百萬,幸運的是我手裡的錢剛好足夠買下你們的集團,這份是交接合同,你看一下,如果沒有不同意見,就簽了它吧!”
飛諾雪接過那份文件袋,這則消息就如五雷轟頂一樣落在她的頭上,這時,她才明白了母親自殺的緣由,一向重名譽的徐小嬌豈能眼巴巴看着自己和丈夫辛辛苦苦操辦起來的基業毀於一旦,所以逃避便是她保全最後顏面的籌碼。
“你覺得我會籤嗎?”冷冷問了一句,飛諾雪將文件扔到地上,接着繼續跪在靈前,做原先自己做着的事。
“哼,你不籤也沒有關係,飛皇集團形如空殼的事在業內早就鬧得沸沸揚揚,它的破產已成既定的事實,你就算要逃避,恐怕也是奢望。”簡琪掃視一眼在地上隨風飛舞的文件,滿不在乎道,“你現在不肯籤,你終有一天也必須得籤,逃是逃不掉的。”
扔下一句,簡琪就扭動着翹臀,踩着高跟鞋,離開了氣氛壓抑的飛家。
第二天,飛諾雪在股東們的強烈要求下,來到了飛皇集團。
拿出父親的身份辨識卡,坐進他專屬的電梯,隨着電梯一格格上升,飛諾雪的心情還在忐忑着,她不知道前面等待着她的到底是什麼。
當她上到公司所在樓層的時候,電梯門才一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集團的各個持股人,一旁站立的還有昨日剛見過面的簡琪。
還未等飛諾雪開口,爲首的一位年齡稍長的股東便開口說道:“飛小姐,你還是趕緊在簡總提供的協議上簽字吧,這樣飛皇集團不僅可以申請讓渡書,向商委會順利申請破產,我們手裡的股份也不至於一文不值。”
視線環掃一遍在場唯金錢和功利至上的一羣老狐狸們,嘰嘰喳喳,吵鬧不停,飛諾雪雙手握拳,深吸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要我籤協議可以,但在我簽字之前,我想看一下集團的賬目。”
由於有金融專業的底子在,飛諾雪審覈公司賬目時,倒也不費力,只是當她看見賬戶上除了虧損什麼都沒有的不堪局勢時,失望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便是冷靜,她接過簡琪放在她正前方的合同,大筆一揮。
接着,飛諾雪又輕啓脣瓣,娓娓說道:“從現在起,飛皇集團將不再存在!”她說出這句話時,沒有哭泣,唯有堅決和果敢。
飛皇集團宣告倒閉便意味着飛諾雪從此不僅成了孤兒,更從衣食無憂的千金小姐變成了一無所有的窮光蛋。
飛諾雪的決定無疑正中股東們下懷,他們興高采烈的將手裡的燙手山芋跑了出去,只管自己的利益,完全不顧公司的死活。
走出公司大廈時,飛諾雪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飛皇集團”四個燙金大字,顯耀的印在大廈頂端,熱淚翻滾,她止不住滿心的悲愴:爸爸的心血就這樣沒了!我真的好沒用!
遊離在大廈空地上的飛諾雪,流着眼淚,旁邊過往的行人,無不對她投來異樣的眼光,然而,她哪還能保持自己的淑女風範,她現在只想着哭自己的,讓別人去笑吧!
慢慢走到地下車庫,取出自己的跑車,飛諾雪瘋狂的繞着城市逛了整整三個來回,纔開回了風光不再的別墅。
來到客廳,抱起自己強留下的母親骨灰,飛諾雪便想再次踏出家門。
“小姐,你剛回來,又去哪裡?”瞄了一眼飛諾雪手裡那發出寒光的骨灰盒,感覺她的的狀態不適合奔波勞累的李嬸,攔在她的面前,問道。
“我去爸的墳地,陪他說說話,我們一家三口好長時間沒有聚在一起開開心心說說話了,現在我帶着媽去看爸。”眼裡露出憧憬之光,飛諾雪辭別家裡僅剩的傭人李嬸,來到別墅旁邊的獨立車庫,隨後坐到自己紅色的蘭博基尼跑車內,並將徐小嬌的骨灰盒擺放在副駕駛位上。
來到飛浩楠的墓地處,飛諾雪懷着錯綜複雜的心情坐在石碑前的臺階上,側動丹鳳美眸,她一手抱着母親的骨灰盒,一手撫摸着石碑裡面那隔着一層透明玻璃的父親的照片,一行熱淚滾落在她冰涼的臉頰上。
“爸、媽,你們好狠心,我好想你們!沒了你們,我該怎麼活?”聲淚俱下,飛諾雪泣不成聲。
正午快來臨了,因天氣而變得無光澤的陽光淡淡照在飛諾雪的臉上,她悽婉的笑着:“以前有你們的限制,我都無法無天,現在呢,你們是不是要我更加放肆?如果不是,你們就從地下爬起來呀,來管我啊!”
“嘟嘟嘟……”手機鈴響了,來電的是白凌靜。
“喂?”飛諾雪吸了口氣,緩了緩神,清了清因哭泣而顯得沙啞的嗓子,給來電者一個細微的迴應。
“嗨,小雪,你在哪兒呀?今天我生日,想邀你吃飯呢,給面子不?”電話裡,一向大大咧咧的白凌靜此刻的聲音聽起來竟然帶着一絲穩重,許是她知道好友的處境,便想盡力兼顧到她的心情吧。
“可我在老爸的墓地呢,我不想去,你玩得開心點吧!”飛諾雪幽聲迴應着,便掛斷電話,隨即就幹坐在飛浩楠的碑旁。
在父親的墓前,飛諾雪滿心悲哀,頭枕着碑身,絲毫不覺澈冷的臺階正慢慢襲染她的身子,因爲遭受到至痛打擊的她,心已經麻木了。
幾十分鐘後,白凌靜也打車趕來墓場,看到呆坐在地面上的好友,她尖叫道:“哎呀,你瘋啦?!”
三步並作兩步,她跑到飛諾雪身邊,拉起了她,同時拍打着其身上的灰塵,繼而又嗔怪着:“雖然是春天,天氣回暖,但臺階還是很冷的,你就這樣沒有任何裝備的坐在上面,生病了咋辦?”
“哼,哈,現在的我還會怕冷嗎?我還有什麼糟糕的事沒有經歷過呢!”自嘲一句,飛諾雪冷笑着,眼角明顯有淚滑過的痕跡,煦風中她嬌美的臉龐卻顯得蒼白憔悴。
“小雪,又哭過了?”白凌靜用手擦了擦飛諾雪臉上的淚珠,溫和地說道:“你天天以淚洗面也不是個事呀,你還活着,還是要堅強起來。”
聽着好友話語裡的關心和鼓勵,飛諾雪搖了搖頭,以漠然的腔調說道:“我還活着嗎?可和死有什麼分別?”
扶了扶黑色眼鏡框,白凌靜沉默了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安慰,她知道身受重創的好友,心裡的悲傷不是隻言片語就能釋解的。
陪伴了飛諾雪好久,白凌靜纔再次產生了將她帶回現實的想法,她沒有再顧及好友的殤情,執意將她拖回到車邊。
白凌靜察覺到飛諾雪不穩定的情緒,遂接過好友的車鑰匙,徑直坐到了駕駛室,爲了彼此的安全,她不在乎做一回姐們的司機。
坐在速度快慢適中的車內,飛諾雪沒有表現出從容優靜的氣質,她的心徹涼透骨,如今的她是個棄兒,是個無依無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