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都知道,身在那樣家庭的可爲和不可爲,累與不累,得不到和放不下,是多麼的刻骨。
所以,她懂她,她懂她。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麼奇怪,誰也不知道緣分會發生在什麼時候。
沐淺夏看着唐酒對着唐港又摸又親,好不心疼,“歸港,媽媽把你接回家裡,不讓你在跟着你小媽媽一起住了好不好?”唐酒額頭抵着唐港的額頭,低聲詢問。
“好。”唐港心裡明明很開心,但是臉上卻淡淡的,唐酒看到這裡不禁鼻子有些發酸,自己要求他喜怒不形於色,他做的一直都很好,他知道這不是害他,但是這樣壓抑情感,對一個小孩子來說,真的是太殘忍了。
小舅舅進來抱着他去了外面玩,唐酒這才轉身看着沐淺夏,細細打量,兩個人又是一陣沉默。
“沐小姐,今天上門來,不只是家訪這麼簡單吧。唐酒低頭倒了一杯清水,六棱形乾淨的透明玻璃杯握在她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裡,帶着一種妖嬈感,美人幹什麼都好看。
“唐港的小名是歸港嗎?”沐淺夏答非所問,她有些好奇剛纔唐酒對唐港的稱呼,一時激動就問了出來。
“沒錯,剛開始我發現他爸爸出軌的時候,就懷了他,當時不願相信,一心想挽回他,給兒子起了個名字,希望他成爲他爸爸回家歸來的港口。”說到這裡,唐港眼裡有一種對過往的嘲笑。
“後來,才發現,這就是個笑話,一個人只要離開過你一次,就會離開第二次,何必這麼天真,後來出了事,我就把他的名字去掉了歸,從此,唐港都只是我的港口。”唐酒想着過去,遲遲沒有回神,像看別人的故事一樣的回想。
“你呢,這些天的事,我也聽說了不少,本來以爲你是一個只知道挽回的人,沒想到你竟然也這麼狠。”唐酒似笑非笑的看着沐淺夏,帶着玩笑的開口。
沐淺夏看着她那張好看的臉,這麼美的人都會被人揹離,看來人的本性,生來就是喜新厭舊,那也是難爲容謙這些年來遲遲不肯忘掉樊若水了,真是個好男人。
“我?我若是有你一半的氣度,就不會落的現在這個下場。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棄,我竟然還會回去找他。”沐淺夏說到這,眼裡的厭棄都快要掩蓋不住了,不由得使勁握住了拳頭。
“講講你的故事吧。我閒來無事,不如聊來下酒。”唐酒人如其名,最不能少的就是酒,她起身,從身後的櫃子裡拿出了兩小壇古法裝好的清酒。
“我這可是上好的慄酒,你要說的事,可不要怕辜負了它。”唐酒找了個墊子靠着,做好了傾聽者架勢。
“我有一個好多年的男朋友,突然有一天就被我捉姦在牀了,現在想來也是很久了,我都不怎麼記得了。”沐淺夏開始回想這些年的過往,有些事盡然記不清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後來,家裡人就給我安排了現在的婚事,我也是不願意啊,我依舊幻想自己命定的人會在未來等着我,但是我受了沐家這麼多年的恩惠,又怎麼可以頂着罵名知恩不報,他也長的好看,我就點頭了……”
兩人對碰一下手裡的酒,擡頭喝一口,頭就順着姣好的脖頸流了下來,她們也毫不在意的順手一抹,一個繼續說,一個繼續聽。
“我也是個女人啊,他付出的一板一眼,我這些年那裡受過這樣的好,一次又一次的,我就喜歡上了他,以爲他就算對我沒有感情,日積月累的也就習慣了,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他心心念唸的那個人回來了。”
唐酒聽着她說,想到自己這些年愛的人是那樣的嘴臉,不由得有些無奈。
她們都很好,只是愛錯了人,嫁錯了人,以至於現在變的歷經滄桑,以後無論是什麼樣的幸福,都彌補不回了。
“從那以後,他就夜不歸宿,也不會跟我解釋,他很驕傲,驕傲的和我撒謊遮掩都很不屑,所以全世界都知道了,容總的妻子是這樣一個可憐的人。”可是他不以爲然,想到這裡,沐淺夏心裡涌上來一陣悲憤,她憑什麼受到這些人的同情。
“前些天,他突然開始回家,也不說話,只是做飯一起吃,然後去工作,開始對我好,我不敢相信啊,下意識的拒絕,他給我放煙花,他長得很好看,古書裡說,男人女相是帝王相,他就是跟你一樣的好看。”沐淺夏說到這裡,不由得由衷誇讚唐酒。
唐酒淡淡一笑,擡手摸着自己的臉,“你知道嗎,我有時候,真想拿把刀把自己臉給劃了,我這一生,所有的不幸和痛苦,都是拜它所賜。它給了我一生的無奈。”
沐淺夏停下,握住她的手,手很涼,她用它來畫畫,也是爲了不願意讓世人看到自己這張太過迷惑人的臉。
“現在,我搬出來了,肚子裡的孩子他也不知道,我也不準備讓他知道,這樣,對我們兩個人都好。”
兩個人從正午聊到了傍晚,彷彿有說不完的話題,兩個人太像了,又太不像了,唐酒太過果決,不願意給過往一點機會,所以她現在過得也很好,但終歸心裡有個空填不滿。
沐淺夏不願意放棄過去,給自己留有希望卻又一次又一次的絕望,所以,她的未來沒法估計。
沐淺夏告辭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謝絕了留晚飯的邀請,他向着送自己出來的唐酒點頭,“有時間我會再來的,到時候,不要嫌棄我啊。”她很開心,有一個素未相識的人跟她如此切合。
唐酒笑着點頭,他很喜歡眼前這個人。
看着送她離開的車駛離,唐酒回身關門,剛沒走幾步,門又被敲響了。
她有些意外,平時除了家人,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她喜靜,也不喜歡人來打擾。
唐酒打開門,一個男人,臉上沒什麼表情,面容在夜風裡更凜冽更鋒利,可是他又偏偏踏月如踏雪,帶着一種股倔的美感,讓人心悸卻動心。
一個矛盾的人,卻最容易讓人愛憐,唐酒看着他通身的氣質,也就知道了他是誰,笑了。
“容先生,這麼晚了,有什麼指教嗎?”唐酒笑的很淡定,她知道,他有求於他。
容謙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什麼,或者更可以說成,他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無奈。
看着猶豫不決的容謙,唐酒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斂了神色,驀然開口。
“《聖經》上寫,當女子在愛,她的心順水而下,流徙三千里,聲音隱退,光線也遠遁,她以愛把萬物隔絕,把歲月亦都隔絕,她在這寸草不生的幻境深愛一回,如果受傷害,她便憔悴。”唐酒一字一句的開口。
看着容謙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唐酒繼續說,“你這不知道,她已經爲你憔悴的懷疑自己的過往,這是有多麼危險。”
容謙聽着眼前人的控訴,心中的執念蠢蠢不安,“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也不知道我應該怎麼辦,我負了她,但無法彌補。”說到最後,容謙的眼裡像是漫起了大霧,洶涌的絕望和蒼白。
唐酒看着容謙的掙扎,不由得無奈搖頭,打開了門,“算了,進來吧,我真是欠你們夫妻的。”
容謙猶豫了一下,進去了,他現在需要一個人告訴他,在感情這個陌生的領域,他到底應該怎麼做纔是最好的。
兩人聊了很久,等到容謙一個人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看起了好了不少,在裡面,他被罵的狗血淋頭,已經很久了,他沒被人如此指手畫腳,但現在,他知道了,自己在沒解決回去的那些糾葛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離。
只有遠離,纔是現在對她和孩子最好的事。
這個夜晚,註定會有一些人整夜無眠,懷緬過去,或者,挽回過去。
樊若水現在已經沒辦法再見到容謙了,他在故意迴避她,不接電話不回短信,就算有什麼事,也是通過助理穿達。
樊若水問助理,容謙現在在忙什麼,得到的答案永遠都是一句話,容總現在在忙。
樊若水氣的摔東西,但是容謙身邊的人是這麼好對付的人嗎,一個一個的都是人精,無論她幹什麼,都逼不出來一句話。
最後她也就放棄了,等到出院,自己自然有辦法去找他。
反正無論如何,容謙這條大魚絕對不能放手任其走掉,自己這些年在外面受了這麼多苦,後悔的事那麼多,絕對不能再多一件。
絕對不能!
蘇芙很忙,忙着安排自己的計劃,直到一切都分配好了,她滿意的點着頭,環視周圍。
“無論如何,明天都不能出差錯,做好了,你們纔有錢拿,知道了嗎?”
如願以償聽到應答聲後,蘇芙笑的很開心。
“天一亮,就準備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