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出去後不久,車美娟便又再次問起女兒,有關和池城分手的事。
“你考慮的怎麼樣了?和他說了沒有?”
車美娟面色蒼白,表情清冷地靠在病牀頭,目光直視懸掛在上方的滴流瓶。
豆豆不吭聲,低着削着蘋果。
“說話呀,媽在問你,你要是不答應,媽也不想治病了。”
說着,車美娟就想拔掉手背上的針頭。
“媽!”豆豆眼色一急,“我答應,我答應你!”
她猛點頭,放下蘋果和刀子,撲到母親身前。
“你好好的治病,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見他了,等過幾天我就找他談,叫他把我學籍轉回a大。”
車美娟點頭,可又痛心地皺眉,“媽也是爲了你好,咱們家,和他那種家世的人,根本走不到一條路上,就算沒有三年前的事,你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你,你跟着他也不會幸福……”
“媽……”
“我不管三年前他對你做出那種事是出於何種緣由,但是媽媽只要聽到傷害你的人是他,這輩子我都不能原諒他,更何況……”
車美娟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你被他騙到x國去,那段日子都發生了什麼,媽都已經知道了,他媽媽那麼欺負你,我是萬萬不會同意……”
“媽!”唐豆豆終於忍不住,躊躇問道:“是誰告訴你這些事的?”
車美娟沒吭聲。
“媽,你……”
“豆豆!”
舅舅回到了病房,表情有點奇怪。
“你爸爸……”他朝唐豆豆招了招手,“你爸爸出事了。”
“出什麼事?”豆豆一想到白天出現的姜翰翔,神經驟然敏感起來。
“也沒什麼事,只是小車禍。”舅舅一邊撓頭,一邊心虛地瞅了瞅病牀上的車美娟,道:“就在醫院附近。”
“媽,那我去看看他。”
豆豆這才收起緊張的心情,車美娟點點頭,催促女兒趕快過去。
舅舅不敢多言,怕露出破綻。
……
離開醫院的唐豆豆撥不通唐佘豪的手機,只好沿着醫院外的大馬路逆向行走,沿途尋找肇事車輛。
走着走着,她收起手機回頭。
莫名其妙的敏感,身後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
但人行路上的人流不斷,豆豆只好微微擰眉,觀察每個從自己身旁走過的人,每張都是陌生的臉孔。
都怪姜翰翔,是她太敏感了,上午他出手打了舅舅,再次挑起她不安的神經。
“唐小姐。”
有人在喊她。
豆豆回頭,果然,馬路上一輛黑色跑車正在慢慢減速。
豆豆一詫,黑十三已走下車。
“唐小姐,少爺在車上,請您快點上車,這裡不方便停車。”
本來唐豆豆在黃昏前關掉手機,就是爲了逃避池城的那句“今晚我派黑十三去醫院接你,你出來見我一面”。
她不想見他,這個時候,一點也不想見到他。
因爲她說不出狠心的話,卻也不想在這時忤逆母親。
“唐小姐?”
黑色車窗降落下來,豆豆看到池城戴着墨鏡的側臉。
她遲疑了一下,慢吞吞地走過去,上了車子。
池城耐心地爲她繫好安全帶,默默在後視鏡裡看着她一言不發的表情。
“是我讓你爸爸打給你舅舅,編了一個謊騙你出來。”
跑車駛離醫院門口,車上只有他和她兩個人,黑十三沒有跟着坐上來。
豆豆點點頭,此刻她也已猜到了。
想起上午他電話裡說過的話,她抿了抿脣,“你是……怎麼知道的?”
“阿姨復發住院,我是在你爸爸那得知的。”
紅綠燈,池城握上了她的左手。
豆豆抽了抽手,咬起嘴脣:“我是說……那件事。”致使她老媽這次病情復發的原因。
池城沒有說話。
“是你媽媽對不對?”豆豆眯起眼睛,“是葉女士故意給我媽媽知道的對不對?現在我媽連我被你騙去x國的事都知道了,除了你、我,只有葉女士能將這些事告訴我媽媽!”
豆豆並不想質問池城,但是這次老媽如果沒有被及時搶救,她可能會永遠失去媽媽了。
葉美嫺視她爲眼中釘,就算想要殺她,只衝她來就好了。
可是以傷害她老媽的手段報復她,是她絕不能原諒的。
池城眉頭深蹙,重新發動了車子。
而豆豆的情緒卻像被巨石激起的水花,一時無法平靜。
“她之前爲了拆散我們,不惜想殺死我,現在她見你追我追來了中國,就想從我媽媽這裡下手!池城,她好卑鄙,真的太卑鄙了!”
無論唐豆豆繼續說什麼,池城都沒有作聲,甚至沒有一點反駁的神情。
直到跑車拐進了一處人煙稀少的停車場,池城找到一個停車位停下。
他默默地爲豆豆解開安全帶,神色凝重。
“你爲什麼不說話?”豆豆問。
他拉住她一隻手,放到自己臉頰上,漆黑漂亮的冰眸一眨不眨地凝着她。
良久,他才低聲說道:“兩天前你不是這樣的,豆豆,這兩天你都在躲着我。”
“我……”
不知爲何,看着他幽邃深切的眼神,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再也說不出別的話。
池城另一手捏着她纖細的肩膀,每一下,都像在證明兩人之間的親密。
他俯下頭來,目光落在她脣上,似乎要吻她。
豆豆別開臉。
池城脣瓣貼着她的臉頰問:“爲什麼有事不第一時間告訴我?爲什麼遇到問題不和想我一起面對?唐豆豆,難道我的肩膀不夠你依靠嗎?”
不等豆豆答話,他霸道地將她摟進懷裡。
他的肩膀,他的胸膛,沒有一處不充滿堅實的力量。
可是豆豆說不出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
唐豆豆接到母親的電話,纔不得不催促池城將自己送回醫院。
醫院樓外,打算下車的唐豆豆再次被池城的大手一扣。
池城側身扣住她手腕,另一手捧起她的臉頰,目光灼灼:“務必和你媽媽好好談談,手術的事我已經爲她安排了。”
“給我點時間。”豆豆擰眉,彷彿不敢迎着他的眼神。
“豆豆。”
半晌,她才張了張嘴,“知道了,山無棱天地合,纔敢與君絕。”
說完,她自己都無奈一笑。
池城指腹颳着她的鼻樑,眼睛和眉毛,最後愛憐地在她脣瓣上撫了撫。
豆豆主動摟上他脖頸親了親,才被他鬆手,走下車外。
……
黑色跑車駛離醫院門口,唐豆豆的背影進入了幾道黑暗的視線中。
“桑吉先生,是否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