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的時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早已將李之辰的耐性與定力磨練出來。可偏偏有些人的出現就是來打破某項原則的。在李之辰的心裡,蘇雪薇依舊是這個坎兒。
蘇雪薇垂下眼瞼。這間辦公室的採光很好,都市帶着喧囂的躁動陽光從右側大大的落地窗透射出來,暖暖地照在蘇雪薇的身上。
蘇雪薇的睫毛顫動着,像一隻想要飛走卻被雨水淋溼翅膀的蝴蝶。
“我懷孕了。”話從蘇雪薇的嘴裡輕輕地吐出來,像一些回不去的錯落時光。
只見李之辰方纔還緊皺的眉頭猛的舒展開,隨即又緊緊地皺在一起,李之辰擡頭死死盯着蘇雪薇,目光從上到下將她打量了一個遍兒。
看起來,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空氣中有片刻的凝固,蘇雪薇一直在靜靜地垂着頭不說話。這也是陳力楠教她的辦法:可能會很尷尬,但一定要等對方先說話。
“你怎麼確定,這孩子是我的?”李之辰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來,伴着舒緩的音樂,他懶懶地靠在椅背上,臉上一副不羈的表情,眼底流淌着嘲諷的笑意,“說不定,是哪個有錢人的。”
聞聲,蘇雪薇騰地一下擡起頭,眼裡有深深的傷害和疼痛,但她也僅僅能夠把手指攥的緊緊的,指甲嵌進肉裡,手心傳來的疼痛卻比不上心裡。
“孩子,就是你的。”唯一能做的,就是陳述這句話。說出來連蘇雪薇自己都感到無力。
他們之間已然有了不可跨越的鴻溝,這道鴻溝叫做金錢,而因其衍生出來的,叫做不信任。
“哦?”李之辰挑了挑眉,眼底滿是不屑與輕蔑。
頂着無形的壓力,蘇雪薇把檢查結果拿出來。
“孩子到現在有兩個月了。兩個月之前,我只和你……”蘇雪薇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幾不可聞。
李之辰看都沒看那份檢查結果,他雙手環抱在一起,懶懶地半眯着眼睛:“那就把孩子生下來吧。把你的銀行卡號記下來,呆會兒我叫會計給你打五十萬。五十萬,應該夠你生個孩子了吧。”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李之辰故意睜開眼睛,滿眼
都是嘲弄地戲謔着蘇雪薇。
天大的委屈和苦澀一股腦地涌上心頭,蘇雪薇的鼻子發酸,卻努力壓抑着情緒,不允許自己哭出來。
蘇雪薇拿過桌子上的紙和筆,記下銀行卡號的時候,她的手都是顫抖的。
她的脆弱和顫抖,李之辰全都看在眼裡。然而回憶起當初的背叛,李之辰就像是撒旦附身,只想折磨報復蘇雪薇。
當年蘇雪薇爲了錢離開李之辰,投奔富二代楚子昂的懷抱,便在李之辰的心裡埋下一顆仇恨的種子,如今種子發芽,開花結果,蘇雪薇就變成拴在懸崖邊上的鹿——想要自由就是粉身碎骨,想要安定就是飽受折磨。
“至於你爸媽那兒,你想法兒避開他們吧。去別的城市也可以。呵呵。”李之辰輕笑,陽光統統籠罩在蘇雪薇的身上,在辦公桌上投下一條分界線。
蘇雪薇是站在陽光下的傀儡天使,李之辰便是笑在暗處的魔鬼撒旦。
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蘇雪薇在心裡命令自己不許哭出來,然而強大的悲傷快要將她淹沒。蘇雪薇竭盡全力的忍着哭泣,忍到喉嚨發痛,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微顫。
終於,在把最後一個數字緩慢而沉重地記下之後,蘇雪薇扔下筆飛快地扭頭跑掉。
眼淚決堤而出。
陰影下的李之辰的臉上,有一閃而逝的驚怔和落寞。隨即,他將一切情緒掩藏到眼底,面無表情地拿起電話。
走出星辰集團,外面的陽光明媚而耀眼,蘇雪薇下意識用手遮擋了下陽光。
陽光暖暖地,像是可以把世間所有的悲苦全都蒸發掉。
蘇雪薇一臉悲慼,站在高聳的商業大廈面前,茫茫人海中顯得她如此渺小。
手機響起短信提示。蘇雪薇抹了把眼淚,翻看手機的來信消息。
五十萬已入賬。
蘇雪薇忽然發現自己沒有眼淚要流了,或者說,她已經不會哭了。蘇雪薇往前走了幾步,站在街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羣和車輛。
這個世界那麼大,她好像,已無立足之處。
夜晚兀自降臨,這個讓文人又愛又恨的時刻,卻並沒有
在繁華的大都市中沉寂下去。因爲屬於大都市特有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
公路上的車輛,依舊川流不息,與白天不同的是,這些車輛往往會停在大大小小的飯店、KTV,以及其他娛樂場所門口。
蘇雪薇獨自一人在人行道上逆行,腳步有些踉蹌。免不了有過路人對這個喝醉酒的女人指指點點,而蘇雪薇只是傻呵呵地對每一個人都笑着。
無論別人在罵還是在嘲笑。
一輛奔馳躥到人行道上,車開到蘇雪薇身邊停住,陳力楠從車上怒氣衝衝地下來,一邊扯着蘇雪薇往車裡塞,一邊罵罵咧咧。
“你蘇雪薇有病啊,腦子是不是抽了?你懷了孕不能喝酒你不知道啊?你特麼爲了一個男的至於嗎?想想你肚子裡的孩子行不行啊你。”
蘇雪薇傻呵呵地笑着,路燈很亮,她的眼睛裡閃動着晶瑩。
陳力楠把蘇雪薇塞進後車座,砰地一聲重重關上車門。怒氣衝衝地到前邊兒開車的時候,還不忘對圍觀的羣衆吼幾嗓子。
“看什麼看!沒看見過喝多了的啊!”
車子在公路上疾馳,一直開到陳力楠的住處。一所幾十平米的小房子,是目前陳力楠與蘇雪薇的居住地。
回到家,陳力楠還沒嚥下那口怒氣,她把蘇雪薇甩到牀上,但沒過幾秒鐘,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撫了撫她的小腹。
準備牛奶,熬小米粥,一向以女漢子形象示人的陳力楠終於在最好的閨蜜受傷的時候露出最溫柔的一面。
“嘻嘻嘻……”蘇雪薇喝多了,卻並不是老老實實地睡覺,她盯着陳力楠嬉皮笑臉,“你是不是陳力楠呀,你是不是陳力楠呀。”
聽着蘇雪薇的瘋言瘋語,陳力楠哭笑不得。
“你說你是不是活該。”話雖然這樣說着,陳力楠卻還是心疼地摸着蘇雪薇的臉,“你跟李之辰就是沒緣,用你們文人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向來緣淺,奈何情深。就算有緣,也是孽緣。”
一路走來,蘇雪薇受到的每一次傷害,陳力楠都看在眼裡。她是她的好閨蜜,看到雪薇受了傷害,她心裡比有人拿刀捅了她一下還叫她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