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4章 此中有真意

第1684章 此中有真意

這一次平等國與南夏總督府的碰撞,雖然是在南疆官考的尾聲突然爆發。但水面之下的交鋒,其實已經進行了很多輪。

雙方都做了大量的準備。

南夏總督府在明,平等國在暗,這決定了雙方行事邏輯的不同。

平等國在南疆到處執行“公平”,是第一層。

平等國蓄謀破壞南疆官考,是第二層。

平等國欲謀蘇觀瀛或者師明珵,是第三層。

平等國欲奪司玄地宮,這第四層纔是層層掩飾之下的真正目標。

他們並不介意被人猜到他們對南夏有所企圖,這也根本不用猜測。他們要的是,南夏總督府錯估他們的目標和決心!

須知平等國這樣的組織,永遠不可能站在陽光之下,與天下霸國正面碰撞。

他們存在於現世的權力架構之中,卻又要推翻現有的一切,每一次行動,都是萬分危險的。

如已經做到九卒統帥的閻途,只是因爲一次本該沒什麼風險的順手策應,就被姜無棄用最笨的法子揪出來,受剮刑而死。

所以他們的每一次行動,都謹慎非常。稍有風吹草動,就是整條線的切割和靜默。早先被夏國交出來的平等國使者如是,後來的閻途、厲有疚亦如是。

爲了這一次在南疆的行動,平等國出動了大量人手。

可以算得上是近年來最大規模的一次行動,也是爲了挽救接連在齊地受挫的頹勢。

其中包括三位當世真人,一位神臨強者。乃至於最後昭王都親自出手!求的就是萬無一失。

無論齊國在南夏總督府有什麼準備,只要這份準備,不超過一位衍道強者的坐鎮。昭王就有信心拔走司玄地宮。

而齊國這邊,在暫時不能確認對手,或者說,不能夠確認敵人行動規模的情況下。對於南疆各地頻發的案件,選擇以靜制動。大規模選拔官員和另立刑司,都是方法之一。

讓武安侯負責南疆官考的秩序維護。以南夏總督蘇觀瀛、軍督師明珵,作爲明面上的最強戰力,親自坐鎮虎臺。

而以欽天監監正阮泅,暗藏司玄地宮。

一位蓄勢以待的衍道強者,是第一張底牌。

一座已經修復成功的司玄地宮,是第二張底牌。

平等國已經儘可能地估量了變數,齊國卻是留出了更加充裕的容錯空間。

阮泅加上司玄地宮,足以鎮壓所有可能!

甚至於這並不由雙方的智謀來決定,而是他們能打的牌,本就不同。

當世真君強者,哪一個不是有名有姓?

多少年了,也只有一個冬皇謝哀算是橫空出世。但是她的線索,也要追溯到霜仙君許秋辭,擁有牽動天下的轉世之秘。

甚至於說,就算謝哀本人,那也是黃河之會上亮過相,被天下很多人記住的存在。

平等國三大領袖,其真實身份絕非寂寂無名的存在,深山老林裡坐一輩子,坐不出衍道強者來。他們真實身份的一舉一動,肯定都要被許多目光所注視。想要獲得出手的機會,並不簡單。因此每一次出手,都一定要有足夠的價值才行。

早先在齊夏戰爭裡,神俠就有所意動,想要插手戰局,不願意看到齊國成功吞夏。但昭王當時明確表示不會摻和,聖公也拒絕冒險。除了對局勢的判斷不同外,同樣也是因爲他們每個人都未見得自由。

而絕非他們誰對姜述比較有好感,願意坐視齊國壯大。

如昭王當初親自去臨淄,接續橋二那條線,就已經昭顯了巨大的勇氣。而那次畢竟只是隱秘行動,這一次卻是公開出手。

平等國的決心已是再堅定不過。

而齊國呢?

一場伐滅區域大國的戰爭結束後,竟然還有底牌未用完,可以留待今日!

這張底牌,甚至是在三十四年前就已經埋下。連夏國滿堂公卿都騙過了,在齊夏戰爭結束之後大半年,還在潛藏。

外人誰能料想?

即便是昭王這樣的絕頂人物,此刻心中也不由得生出驚疑——

姜述竟何人也?

但阮泅自然不會照顧他的感受,一見昭王要逃,立即催動司玄地宮,橫架現世,鎮壓時空。

所謂“洞天”,洞中別有天地!

一座洞天,便是一個世界,且是孕生於現世這萬界中心的瑰寶世界,非是天外小世界可比。那些天外小世界便是經營得再好,也只可作爲天外補給,沒有帶進現世的可能,影響不到現世格局。

前輩先賢窮盡才智,煉成洞天至寶,突破“器”的極限,威能難以想象。

尤其是在阮泅這等衍道強者的操縱下,甚至是直接對這處戰場進行“道”的干涉!

從此處到昭王下一個落點之間的距離,已經完全被鎮住。空間的意義成爲阻隔,時間的意義都被抹消。關乎去路的諸多選擇,奮勇千年,也不能再窮盡。更有無形的規則之線,開始試圖重構昭王的道軀。

外天地覆內天地!

一方世界鎮一人!

昭王的面目雖然不能夠被注視,但仍然能夠讓人感受得到,他對阮泅的注意,他對司玄地宮的驚訝。

“不勞相送!”

視線捕捉不到他的動作。

但是難以形容的力量,好像隨着這個聲音開始影響世界。

如是一種概念,一種信仰,也可也具體到一磚一石,一草一木。那些孱弱的個體,雖然渺如微塵,也曾仰望星空。

如春生百草,又似野火燎原。

細小規則的變化,撬動了此方天地的根本結構,打破了規則層面的封鎖。

昭王繞身的青雷驟然湮滅!

他的道軀,變成了半透明的狀態。

而後像是一顆不堪重荷的水球,就此無聲地炸開。

難以計數的碎片,飛如蝶舞。

就此所有的力量一併消去,所有的痕跡也被他帶走。

昭王真身已遁。

站在司玄地宮穹頂的阮泅,反手拔下墨玉髮簪,往前果斷一劃!

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座星光之門,華麗至極的星門打開來,當中一片衣角輕飄飄地落下,落向他的左手手心。

衣角的姿態竟是妙曼的,懸停如神女。

此爲昭王的遺留!

非是說它能夠加於昭王什麼性別上的意義。

而是這種姿態的外徵,恰恰代表強大。

美,就是力量。

昭王自然不能夠容許一片衣角被阮泅所捕捉,留物在當世星佔大宗師的手裡,這是太危險的事情!

是故真身雖然已經遠遁,卻再一次迴轉過來,撼天動地,降臨了偉大的力量。

遠有雷霆震,復似天鼓鳴。

這是一種規則層面的壓迫。

整片天穹都隱隱塌陷下來!

給人以一種世間絕途的恐怖壓力。

阮泅仰頭望天,面不改色。那幽光暴漲,司玄地宮隨之搖動,無窮無盡的力量便沖天而起,如山擎天,將昭王給予的壓力死死抵住。

兩種偉大的力量彼此對撞,一時難有結果。

但落在阮泅手心的這一片衣角,忽然一絲一絲的消解,消碎成了最微小的存在。或者那便是,歸於源海的“一”。

所以說,還是叫昭王抹去了遺留?

旁觀此戰的姜望正如此想,便看到阮泅輕輕一挑眉,姿態優美地將墨玉簪插回髮髻,左手食指一瞬間流光溢彩,在前方劃了一個小小的圈。

那個小圈便成爲了真實的存在,而圈中有一縷極細的氣息,如龍蛇扭動。

昭王遺留在那片衣角上的氣息,被捕捉到了!

轟隆隆!

驚電劃破長空,如同一道曲折的刀光,徹底將星穹撕裂。

昭王當然不肯容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甚至於要突破封鎖,與駕馭司玄地宮的阮泅正面搏殺。

但此時此刻,自齊地而至夏地,那已經被徹底征服的萬里遙途之上,徵旗忽而獵獵,紫氣正在升騰!

但凡他再被糾纏片刻,齊國馬上另有真君駕臨!

“可笑世人都小看了你阮泅!”

只留下這樣一個聲音,隨後聲音也抹去。

忽然間天清雲澈,一切異象全部消失。

昭王這回是真的走了,因爲再不走,他就一定會被留在這裡。

於是四下安寧,惠風和暢。

世間好像從無波瀾。

煊天赫地的司玄地宮,也重新回到了地底。

唯有貴邑城外的星紋虎臺,沉默地迎接着天光,彷彿其上星紋是自古便有,未見異常。

面容年輕得過分的阮泅,獨自站在星紋虎臺的中央,像是一個在此賞景的少年郎。

他看了一眼極速飛回來的蘇觀瀛和姜望,左手將那個星光小圈收攏,右手平伸向天,輕輕往上一擡。

虎臺之外,被昭王遠遠一巴掌按進地底的師明珵,就被拔了出來。那鎮壓着他的恐怖力量,也被阮泅隨手化去。

“奶奶的!”惡形惡相的師明珵一步踏回星紋虎臺,顧不得觀察此地的變化,便恨恨地道:“平等國膽子肥到沒邊了,老子下回上哪裡都帶着軍隊!”

臨淄觀星樓那邊一切如常,阮泅暗藏夏地,是爲了鎮壓南疆新定後,一切有可能的變故。他堂堂當世真君,也已經一步未移,於此潛坐了大半年。

司玄地宮這一張底牌,也並不是針對平等國。只是剛好平等國最猖獗,就往平等國臉上甩了。

平等國竟然真的敢有昭王這等級別的出手,師明珵事先是沒有想到的。這一巴掌,捱得冤枉。

師明珵和蘇觀瀛回來的時候,戰鬥都已經結束。相較於蘇觀瀛,師明珵更是結結實實地受了傷。

真正把昭王與阮泅這一戰全程看得清楚的,除了司玄地宮宮主明壽祺之外,反倒是隻有姜望。因爲他並不具備需要被昭王排除戰場的威脅。

“監正大人。”姜望對阮泅微微一禮,便道:“有這縷氣息在,想來昭王的真實身份已經無所遁形了!”

“氣息是假的。”阮泅輕笑着搖了搖頭:“要在那種情況下捕獲昭王的真實氣息,我辦不到。”

姜望有些失望。

平等國都囂張至此,三位真人一位神臨直接在南疆官考的最後環節上動手,昭王更是強拔司玄地宮。齊國這邊也接連翻出底牌,最後卻什麼都沒能留下嗎?

只有自己留下了一個神臨層次的平等國護道人?

此刻他頭頂的斷髮已經重新催生,看着倒是不突兀了。但畢竟不同於先前,這種臨時催生的頭髮,稍微激烈一點的戰鬥,就無法保留。要想長出真正屬於神臨修士的頭髮,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將養才行。

蘇觀瀛在一旁說道:“只要昭王自己認爲是那是真的,那就足夠了。而他回身那一搏,就說明他信了。而最後徵旗亮起,他卻沒有再拼命,說明他雖然覺得有危險,想要抹去,但又篤定危險沒有那麼大。他有把握讓阮監正即使留下了他的真實氣息,也算不到他的真實身份。”

罵罵咧咧了一陣的師明珵,這時也道:“這世上,能讓阮監正拿到了真實氣息也算不出來的地方,並不多。”

阮泅則是看着姜望,笑道:“武安侯不必失望,司玄地宮這張底牌本來也到了該掀的時候。讓昭王公開出手,卻無功而返,本身就已經是最大的收穫。”

姜望若有所思。

在場都是人精,平均每個人都有好幾百個心眼。阮泅這麼一說,蘇觀瀛立即道:“司玄地宮現在可以開放了?”

“還真別說。”師明珵這會也不疼了,很是自然地接話道:“冬寂軍裡有幾個好苗子,放在長洛都荒廢了,真該進司玄地宮跟阮監正好好學習一下。或許明真人也能有空?下回對付平等國,總歸是能更順手一些。”

話說到這份上,姜望又不傻,當然也知道又到了分潤好處的時候。但是他想了想,卻什麼都沒有說。

阮泅微微一笑:“蘇大夫是南夏總督,統制南疆。司玄地宮何時開放,當然是蘇大夫說了算。”

蘇觀瀛便道:“那具體的開殿事宜,之後我們與明宮主再行磋商。”

阮泅又對姜望道:“武安侯今日實在辛苦,不如陪我去地宮坐坐,歇息片刻?”

進司玄地宮,當然是一種獎勵。

姜望自己也對司玄地宮內部很有些好奇。

但現在顯然不是好時候。

當下便拱手道:“待我監督完這一次的武考,再去地宮叨擾監正。”

“有始有終,自然很好。”阮泅輕笑。

而後並不說其它的話,已經身成星光,匯入星紋中。

星光虎臺上,一時只剩下方纔督考的三人。

今日這一場變故,姜望的存在,至少影響了褚戌的生死。當然,阮泅早出手或者晚出手,可能也會導致結果有些微的不同。

但要說姜望的影響有多大,其實也不盡然。

他來沒來南夏,今日都會是這個場面。

與其說這一次是南夏總督府的勝利,倒不如說仍是齊天子姜述的勝利。一次落子,雄邁三十四年。不愧是將齊國推上霸主位格的不世雄主,壓得雄才大略如夏襄帝都出不了頭。

越往高處走,越覺此山高。

“兩位,司玄地宮第一次開放的名額,我們倒是可以好好討論一下。”蘇觀瀛這時候說。

師明珵半真半假地道:“受傷的人,是不是可以多分一點?”

“南疆政務,還是兩位大人自己討論吧。本侯去把考生都召回來,就不旁聽了。”姜望直接掠空而去,離開了星紋虎臺。

第359章 矇昧第1142章 ?絕世第1516章 沒有誰一身錦繡第2406章 人鬼殊途第950章 熬死 (爲盟主夏未雨加更)第460章 驟返第456章 顱林深處有人家第1145章 ?誰能爭魁名?第1476章 宛在水中央第二十六章 世上再無遊驚龍第1091章 爭魁第943章 各人霜雪各人知第384章 古今多少事第2475章 三途橋上第197章 日出而天下明第178章 故人第1835章 未遂平生憾第六十三章 苦旅(月初求保底月票)第1625章 點絳脣第527章 太慢第2329章 恐怖天君第1858章 水中撈月,夢裡看花第403章 鄭商鳴第四十章 俊金剛番外-誰家飛馬巷,當時只道是尋常第2223章 燭火熄,日月晦,我心光明第611章 駝峰第1548章 旌旗如龍第285章 傳首第1704章 世事雖然如棋,莫以爲他人皆子第2404章 衣冠鏡知,德行心知第1253章 惡貫滿盈(爲盟主Bili八個牙露加更第481章 王權之契第1694章 人族之血爲界河第2489章 玉京名教第154章 你以爲的正義第1630章 我眼中的他們第1628章 極樂第1691章 何爲……囂張第1099章 鶴唳(爲盟主20181004211950939加第1840章 憐香惜玉第二十五章 氣血狼煙第145章 故人昔辭第五十四章 走出神話第787章 樓裡樓外第五卷總結兼感言第634章 交鋒第1071章 ?誓約(爲月票八千加更)第2336章 爲君敬杯酒,勸君多加餐第392章 智算第九章 哀心如死第1634章 非奸即盜第1084章 五馬客第1563章 萬里徵龍第1691章 何爲……囂張第516章 “老朋友”第1450章 鬥殺風雨第870章 “丁未”第878章 萬瞳第277章 飛雪劫第2218章 願君無憂第1066章 好爲人師(求月票!)第901章 大軍圍島第五十章 王一吹第270章 英雄路第331章 已至!八月小結第1395章 驗屍第2366章 賬第1230章 ?都是人間第319章 等第1778章 吾生平不敬神,亦不需以神敬!第一百零七章 心無靈犀,身無羽翼第669章 獨孤落子第一百四十三章 明月在天第898章 真作假時第1898章 驚弦第八章 吾不求第1630章 我眼中的他們第1122章 韶華第511章 鐐銬第274章 大可不必第2338章 真人加冕第238章 情何以堪第302章 一點寒星起第1639章 天佑之第1743章 刀山火海自蹈之第305章 受降第1461章 此時如有月第570章 多少事,待從頭第252章 我該如何死去第2518章 月明如故時第162章 最強對手第2339章 誠求賜我一敗第970章 ?懷璧何以無“罪”第611章 駝峰第九章 哀心如死第1889章 萬聲倒伐,八方通行第2259章 願景第2246章 畫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