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1章 六身同渡生死劫,風雲交匯龍虎競!

第1731章 六身同渡生死劫,風雲交匯龍虎競!

現世西北,乃苦寒之地。

生活在這裡的人,也被殘酷的大自然,砥礪出了堅冰寒鐵般的意志。

西北五國聯盟結盟互保,對抗天下強國荊國已經很多年。

幾個小國合在一起,與軍庭帝國正面對撞,多少年來不曾退縮一次,幾是一種傳奇故事。

但是在去年年底爆發的荊國西擴戰爭中,景牧之戰、齊夏之戰接連開打,景國無瑕它顧,西北五國聯盟便遭受了重創。

大半個高國、小半個遼國,都被荊國一口吞下。

是雪國冬皇謝哀橫空出世,挑戰荊國龍武大都督鍾璟,景國又大勝牧國,這才叫停了荊國這場兵鋒凌厲的西擴戰爭。

雪國人信誓旦旦表示,冬皇謝哀是兩千年前的霜仙君許秋辭轉世,歷史性地創造了轉世重生的神話,這說法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

但對西北五國聯盟來說,信不信不重要,冬皇的存在很重要。冬皇願意出頭,更重要。

西北五國聯盟,現在太需要雪國的力量。現世西北,也太需要多一位衍道真君!

所謂西北五國聯盟,乃是遼國、真國,高國、鐵國、寒國。其中鐵國最強,有一位真君老祖存在,雖然常年閉關,畢竟是一份威懾力。高國最弱,在西擴戰爭之前,統共只有兩個神臨。

當然,無論是高國太師餘景求,還是當今高國國主,都是在與荊國強軍的廝殺中成長起來的,比一般的小國神臨強太多,更非某些一人撐一小宗的弱神臨可比。

令人遺憾的是,高國太師餘景求,自從獨子意外身死後,就有些一蹶難振。

尤其此事緣起楚國山海境的九章玉璧《悲回風》。

他本是爲兒子準備的機緣,兒子卻因此而死,玉璧也隨之失蹤。

楚國惡面統帥伍希親自來高國討要玉璧無果,怒不可遏,當着高國君臣的面,狠狠扇了餘景求一巴掌,叫他顏面掃地。

苦心積慮,反爲所累,所求皆失,又傷顏面又傷心。

在後來爆發的荊國西擴戰爭中,餘景求親身上陣,幾番奮武,幾番求死。但最後並沒有死成,高國卻成了這場戰爭裡損失最慘重的國家……

實力差距太大,全程被荊國射聲大都督曹玉銜戲弄來戲弄去。

曾經在高國聲望無二的太師餘景求,一時之間,頗受民怨。

他卻不能退隱,不能棄國而去,不能以身相殉,只能強撐着一切。因爲現在的高國,已經退到了懸崖邊上。一旦再失去他這根樑柱,便可以馬上宣告滅國了……

荊國是軍庭帝國,所謂軍庭,類似於一種軍事首領的聯席議會。六護七衛十三軍中,除開皇室親掌的那幾支強軍,其餘都擁有極大的自主權。

當然,唐姓皇室的威嚴,在荊國仍然是至高無上的。

高國的大部分領土,如今都被荊國驍騎軍和射聲軍瓜分。

前者份屬於驍騎大都督夏侯烈,後者份屬於射聲大都督曹玉銜。

雖然這兩位都不會在這裡坐鎮,但只要軍旗一插,高國人便莫敢靠近。便只是麾下勇將,也足以橫掃現在的高國。

人們很難想象,餘景求是以怎樣的意志力、懷揣着怎樣的心情,撐挽着這個國家最後的一點尊嚴。

千萬年後也許會有人重新評價他,也許沒人記得他,也許連高國都不復存在。

但是他的選擇,就在這裡。

他的一生,於此刻印。

在高國甚至可以稱得上簡陋的宮苑中,陳設簡約,弓刀掛牆。年不滿九歲的高國太子李邦佑,正跪坐在書案前,一板一眼地讀書。

讀的是《史刀鑿海》之《景略》卷三。

正搖頭晃腦間,忽然想到了什麼,皺着眉頭,放下手裡的書卷,恭敬的執弟子禮:“太師,學生有惑。”

盤坐在上首的餘景求,將心思從國事中拉扯回來,勉強驅散了疲憊,溫和地問道:“太子但問無妨。”

李邦佑童聲甚稚,清脆天真:“學生讀史,屢見舊載。古今對照之餘,心甚惶惶,不知何安也。”

餘景求看了他一眼,道:“細講。”

李邦佑於是坐直了些,問道:“爲將失陣,何如?”

餘景求不假思索:“刑之。”

李邦佑又問:“爲將失土,何如?”

餘景求道:“斬之。”

李邦佑再問:“爲政失民,何如?”

餘景求沉聲道:“黜之。”

李邦佑接着問:“爲政失國,何如?”

餘景求沉默了片刻,道:“夷之。”

“那學生就不太懂了。”個子小小的李邦佑,擡高了腦袋,這一時,脊直氣重,頭上玉冠似是舀住了天光:“有人爲將失土,爲政失國,外交失儀,外戰失兵,怎麼還能堂而皇之坐在孤的面前,教孤讀書做人爲政治民呢?”

餘景求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凌厲無比,但立即又悲哀的衰落下來。

罵他的人多了去了,他早就習慣。

從德高望重到千夫所指,不過一場戰爭。他是承認自己的失敗的。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由他親自開蒙的、今年還不到九歲的太子,竟也會這樣罵他。

老百姓可以罵他,將士可以罵他,同僚可以罵他……但高國李氏,明明知道他付出了多少,明明知道他都做了什麼,明明知道他主動承擔了什麼,有什麼資格罵他餘景求?

但不到九歲的太子,又能知道些什麼?

李邦佑的言論體現的,或許是高國國主的態度!

“你……放肆!”

他的心是冷的,他的脊背微弓着,嚴厲而衰弱地盯着李邦佑:“老夫爲高國做了什麼,天地可鑑,豈容你這黃口孺子欺辱!誰教的你這些話,爲何不當面講與老夫!?”

“沒誰教孤,讀書自明!”李邦佑拍案而起,伸手扶了一下玉冠,然後戟指餘景求道:“餘景求!伱爲一己私慾,爲了你那個廢物兒子,妄求九章玉璧,以至於得罪霸國!一生沽名釣譽,戰場上明言求死,實則苟且媾和,以高國之國土,結曹玉銜之歡心,下欺於民,上欺於天!什麼天地可鑑,安敢與孤大言!”

餘景求的臉,在這一刻漲紅到了極限,他站了起來,以神臨境的修爲,手竟然在抖:“我求九章玉璧,是我自作自受,後果我也自承了。我的兒子死了,我對楚國人下跪!我有什麼對不起你李家?”

“陛下,陛下!”

他怒喊着高國國主:“堂堂天子,不敢見老臣嗎?天子是金言玉憲,有什麼話,自與我說,不必使童子之口,髒了國儲之心!山河之缺猶可彌,糞土之心能潔乎?!”

他在這裡情真意切。

可國主李紀是親自出使鐵國,去向五國盟主討要援助去了。怎麼可能聽得到他的嘶聲?

可憐這餘景求,還以爲背後都是高國國主李紀的安排。還以爲他忠心輔佐了半輩子的高國國主,對他早生憤恨。所以他才如此痛苦。

七魄替命,本軀一而副身七,這是神通開花後的極限。

每一個身份,都以一魄爲主替。從這一魄開始,逐漸替代三魂七魄,乃至於身心,最後合於命途。

在齊國雷佔幹身上,張臨川已經耗去了一個身份。

而最後一個身份,他暫時空缺着,並沒有急於使用,只想等待一個最好的收穫。如果沒有那種絕好的機會,他會留給自己的原身。

其餘五個身份都已經佈局各地,各自發展了不短的時間。

如今一個主身五個副身,六身同渡生死劫,風雲交匯龍虎競!不同的修爲,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命運,生死危機自也不同。

如喬國之楊崇祖,已經修到了神臨境界,又是當朝副相之子。按部就班下去,要侵吞喬國,對他來說已不算難事。真正的難度,在於之後如何找準時機,以喬國獻秦或獻楚,如何成功躋身霸國高層。

當然現在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以楊崇祖的身份實力,只有在喬國皇城之內,挑戰百花娘子閔幼寧、挑釁整個喬國的秩序,纔可以說真個遭遇生死危機。

而高國太子李邦佑,囿於年紀,這具身體並沒有太強大的力量。但因爲太子的身份、也因爲年紀尚小,怎麼找死都很難遇到生死危機,做什麼壞事都會被認爲還有改正機會……

若是直接往死裡挑釁國主李紀,或是挑釁荊國射聲軍的將領,找死很容易變成真死。而以他的個體實力,是完全沒有自保之力的。

太師餘景求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很危險,卻又存在一線生機——只要他把握好這其中的人心變化,政治影響。

在荊國西擴戰爭爆發的時候,在兵荒馬亂期間,他替入李邦佑之身,以受到驚嚇爲藉口,臥牀許久,度過了替命早期的不協調。

沿着高國太子、高國國主、西北五國聯盟盟主這樣的發展路線,這個身份未來亦是坦途。

現在卻是不得不提前爆發,同本軀一起度過生死劫。

他自替入李邦佑的身份,接觸得最多的就是餘景求,最瞭解的也是餘景求。

餘景求的痛苦、愧疚、掙扎,他全都看在眼裡。

所以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紮在餘景求的心口!

此刻也只以一個九歲太子愣頭青的形象,高聲喝道:“你怎麼還有臉高呼天子,謗誹君父!毀國背德之人,一至於此。餘景求!我若是你,當一頭撞死,以全名節!”

餘景求嗔目而視,臉上情緒複雜,又憤怒又悲哀,又痛苦又失望。

李邦佑則是嚇了一跳,一臉畏懼地後退。

就在這個時候,砰砰砰砰,齊整整的跑步聲響起。

一隊一隊的甲士,亮出軍刀,直接衝進宮苑裡來,只把這一處太子讀書之地,圍了個水泄不通。

高國太子李邦佑一邊往後退,一邊戟指向前:“太師餘景求意圖謀反,欲害國儲,我高國赤膽兒郎,與孤殺了他!”

早在今日讀書之前,他就以太子的身份,偷用了璽,假國主之令,暗調軍隊在附近,時辰一到,便自來圍。

僅憑這些甲士的實力,當然殺不了神臨境的餘景求,但餘景求真的會反抗嗎?

若敢在宮苑裡大開殺戒,餘景求不是叛變也是叛變了,一世清名,毀於一旦。

對幾乎未形成什麼個體戰力的李邦佑來說,他在這個過程裡處境非常危險,因爲他的生死,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餘景求的選擇。

但值得一賭!

掉腦袋的事情有很多,政變當然是其中最危險的選擇之一。翻遍史書,奪皇位、鬥權臣,莫不是腥風血雨,人頭滾滾。

李邦佑並不確定餘景求是否足夠剋制、足夠愚忠,雖然分析已經足夠,也驗證過許多次,但生死關頭才見本心。他更不確定,已經在回國路上的李紀,會不會放過他。李紀非常尊重餘景求,現在的高國非常需要餘景求。

但這是他苦思良久,以李邦佑這個身份,唯一能渡的劫!

此身之劫,先餘景求,後李紀,他的生死始終操於人手,只能憑藉李邦佑的身份在其間轉圜。對於他這種習慣掌控全局的人來說,這是他最不適應的一劫。

但世上豈有萬全法?

他這種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人,早已經習慣了冒險。

李邦佑強自鎮定地後退,年幼的臉上,恐懼難掩。小小的身體在高大的甲士潮中,幾乎不被看見。

但是當他在宮苑之外回首望去,冷漠的眼睛裡,映照的是斑駁宮牆,人潮涌動。而這個國家的太師大人,神臨境的第一高手……

並沒有衝出來。

……

……

於良夫收回了遠眺的視線。

“白鹿書院”四個字,在陽光下輝芒流動,也隨着少年視線的挪轉,被遺棄在身後。

“喂!鄉下來的!”有個驕態畢現的聲音這樣喊道:“去將靶場收一收!”

隨之便是一陣附和的笑聲。

一羣人簇擁着一個人,在於良夫身前走過。

白鹿書院乃是青崖書院的下屬書院之一,甚至可以說是最好的附屬書院。

每年都有好幾個優秀學子,成功走進青崖書院進修。

此刻被人羣簇擁着的黎玉武,就是這一屆最有希望的一個,甚至很有可能直接成爲青崖真傳。

而於良夫,只是白鹿書院裡最笨的學生。

作詩不行,寫賦不行,字不成、劍術不成,什麼都不成。

人家讀書是過目不忘,他是記着後頭忘前頭,記着前頭忘後頭。同樣一篇文章,黎玉武讀過一遍就能背誦,他背上五六天都還磕磕絆絆。

因爲什麼得罪了黎玉武已是不記得,總歸是沒有眼力見。所以經常挨欺負,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一開始還奮起反抗,每次都被打得更慘。

有一回叫欺負得狠了,被打了個半死還踹進河裡,險些人就沒了。被撈起來後,大病一場,此後愈發沉默寡言。

被欺負也不再反抗,任打任罵。

久而久之其實也沒什麼意思,黎玉武現在已經不太欺負他,只偶爾使喚使喚。

就好像今天,師兄弟們練完箭,讓他過去收拾收拾便罷了。

多正常的事情?

但讓人意外的是,坐在石階上的於良夫,並沒有動,甚至都沒有往這邊看一眼。

“嗯?”黎玉武扭過頭去:“你還不動?”

“是不是聾了啊?”他的跟班們喊道。

更有一個急於表現的師兄,擼着袖子就往這邊走:“姓於的,黎師兄跟你說話,你他孃的聽不到?”

“我本來想好好地陪你們玩耍……”於良夫終於轉過頭來,看着他們,那張木訥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無奈的微笑:“但是我現在沒有時間了。”

“沒有時間是什麼意思?”心情不好的黎玉武直接轉過身來,挽弓搭箭一氣呵成,瞄準了於良夫:“給老子快點去!慢一步,就給你釘個窟窿,你信也不信?”

射地鼠是很有意思的遊戲,一箭一箭射在後頭,逼着對方像兔子一樣亂竄,也不失爲一種樂趣。

那位擼着袖子的同門師兄,已經走到了於良夫面前,罵罵咧咧地一巴掌扇下去:“沒時間,沒時間,你是要回去奔喪啊……啊啊啊啊……啊!”

卻是他的巴掌輕易就被於良夫接住了,而後一扭,腕骨攪斷。一抖,整條胳膊都嘎巴嘎巴的裂響,徹底廢掉!

他痛苦地跪倒在於良夫身前,慘嚎起來,一邊嚎哭,一邊恐懼地想要逃遠。

但手腕還被於良夫緊緊攥着,根本脫不開去,因而活像一條扭曲掙扎的狗。他自己的右手,竟成了囚他的鎖鏈。

“於良夫!放手!”黎玉武繃緊了弓弦,箭鋒寒芒閃爍:“不然殺了你我也有話說!”

他已經很久沒有叫過於良夫這個名字,他也不曾想過,再一次提起,竟會是在這樣的時刻。

於良夫顯然並不覺得這是一種殊榮。

他的一隻手仍像要宰狗一樣拖着地上那人,自己卻在石階上坐着不動,眼睛非常平靜地看着黎玉武,彷彿在賭這人的勇氣。

黎玉武再不能按捺,體內道元狂涌,箭矢離弦而動!

嗖!

於良夫一腳踩下去,將身前那人的哀嚎聲連同頸椎一併踩斷了,整個人已經騰身而起,人在空中如龍躍,一把抓住了疾射而來的那支箭,將箭身附着的天地元力生生握碎!

黎玉武只覺得眼前一花,曾經那麼孱弱的於良夫,已經撞到他的面前來,而手裡握着他射出去的那支箭,以箭爲匕,乾脆利落地貫進他了的心口!

噗!

他的寶衣,他的肉身,像紙片一樣單薄。

內府在崩塌!

道元在潰散!

華美的儒衫立時被鮮血浸染。

黎玉武的眼中充滿了恐懼,他還很年輕,他還有大好的前途,他不想死!

“捂住。”於良夫輕聲說。

很自然地拿起他的手,手把手教他握緊箭竿捂住心口,表情很是平和:“別緊張,沒有那麼容易死的。”

黎玉武想要道歉,想要求饒,但鮮血涌進了氣管,喉嚨裡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他攥緊了紮在他心口的箭,手背上青筋暴起!對生的渴望戰勝了一切。

他把自己的傷口捂得好緊,不肯讓太多的血液流出來,不斷流失力量的身體往下滑倒,他像是一灘爛泥在墜落。但於良夫體貼地抓着他的頭髮,將他提住。

就這麼一手提着白鹿書院最有前途的學生,於良夫表情平靜地看着那幾個已被嚇傻了的師兄弟,輕聲道:“我記得……黎玉武師兄是不是有一位神臨境的父親?”

得到了點頭的回答後。

他擡了擡下巴,淡聲道:“就是你了,去叫他來。來救救他兒子。”

這具身體的先天資質真的是很糟糕,替換了這麼久,也才修到外樓境界。

但既然是他在主導這具身體,一個普通的神臨境修士,也很難帶給他生死危機。打是沒辦法打過,逃掉卻太輕鬆。

於是他繼續揪着黎玉武的頭髮,又轉頭看向另一個人:“院長是不是在後山草蘆?”

得到了戰戰兢兢的迴應後,他又道:“去告狀。”

在相繼叫了兩個人去跑腿後,於良夫又環顧一週。

目光所到之處,人人噤若寒蟬。

他笑了笑:“都滾吧。告狀也好,報官也好,搬救兵也好,去想辦法帶給我一點危險。不然今天,你們都要死。”

他很溫和地說完這句威脅。

手上一用勁——

砰!

還在使勁捂着心口的黎玉武,頭顱整個爆開來,像一隻豐豔的西瓜。

……

……

青皮紅瓤黑子,握在一隻白嫩的手掌中。

非是西瓜生長的時節,但這片瓜切得正正好,鮮豔非常。

紅脣咬過紅瓤,汁水豐沛。

鮮紅的西瓜汁淌過豐潤嘴角,有着誘人的流向。

引得看着她的那些男人,齊齊嚥下口水。

那揚起的天鵝般的脖頸,那深邃的起伏着的山巒。人間勝景皆在此,哪有今人替舊人。

密集的炙熱的目光,也都生受了。

羅歡歡姿態嫵媚地吃着瓜,心裡卻一聲輕嘆。

一個好的身份,最重要是它的上限,其次是它的切入點。

上限越高,可能性越多。切入點越好,替換越自然。

除此之外,高矮不重要,美醜不重要,男女不重要。

之所以選擇替換此身,是看中了三分香氣樓的發展前景,看中了這個組織的情報網絡。當時他注意到三分香氣樓的轉型,斷定這個組織在未來二十年內將有大發展。

故而才選擇了這個羅歡歡,才刻苦修了一身媚功。

奈何三分香氣樓的組織架構與他想象並不相同,內部的嚴密更是遠遠超出他的預計。故而混了這麼久,也沒能擠進內圍,更別說什麼心香、天香了。

好不容易終於抓住一次關鍵機會,看到了曙光,卻已經沒有時間……

生死劫,生死劫。

三分香氣樓的底他還沒有摸明白,若要往三分香氣樓內部去鬧,用三分香氣樓來渡劫,幾乎不存在成功的可能。

但在現在這個小城,還有誰是羅歡歡得罪不起,還有誰能給她帶來威脅?

“娘希匹!”

羅歡歡忽地罵了一句,在周邊一衆男子驚愕的目光中,隨手將吃乾淨了的西瓜皮摔在地上。

啪!

西瓜皮碎開的聲音,彷彿吹響了戰爭的號角。

砰砰砰砰砰!

樓上樓下所有門窗,倏然緊閉。

羅歡歡探出她的纖纖玉手,輕易抓住了一個老男人的脖頸,隨手一錯,就那麼直接撕掉了!

她在狂飆的鮮血中大笑起來:“今天老孃就要大開殺戒,以殺求道,且看這方圓千里,誰來除魔!”

好好一個銷金窟、風月地,這一日緊閉門窗,誰也不知道里間發生了什麼,玩得有多瘋。好幾個恩客過來,叫不開門,也只得罵罵咧咧的敗興而返。

有那架着馬車在外等待主家的車伕,忽然瞧見自門縫中流出了什麼來。

他湊近了一看,嚇得險些跳起身。

那是鮮血!

鮮豔燦爛的血蛇,游出了門縫,游到了街道上,千條萬條匯聚在一起,俄而竟成奔流,俄而涌動如河。

嘩嘩譁!

呼嘯着淹過了這車伕,也吞沒了整條長街!

羅歡歡大開殺戒,殺得天日無光,血海傾城!

……

……

嘩嘩譁~

海浪翻滾,彼此追逐着遠去。

鎮海盟成立已經很有一段時間了,近海羣島的格局,好似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細細觀察,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

尤其是對九玄門來說。當初危尋創建鎮海盟,他們九玄門乃是第二個響應的,好歹也算是一個“從龍之臣”。

好處嘛,的確是分潤了一些。但伸手張嘴的人太多,他們背倚的釣海樓第四長老辜懷信又正勢衰……可謂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

緊接着崇駕島還被田家強行收回,收穫遠不足以填補損失。

本想着說成立了鎮海盟之後,本土宗門會更有話語權一些。但事實上仍然沒有什麼改變。

海上大事,仍然是齊國、釣海樓、暘谷這三方說了算。

排名分先後。

危尋召集強者,斬萬瞳龍角而歸,爲自己贏得了巨大的威望。但真個說起來,也只是稍稍遲滯了一下齊國在海外擴張的速度。

齊國這段時間甚至壓根不怎麼管海外,可一戰滅夏是何等聲勢,近海羣島誰不恓惶?

如今決明島的人在盟會上咳嗽一聲,整個鎮海盟都要隨之震動。

這些上頭的事情且不去說。

身爲九玄門大護法,商繼安今日在山門親自宴請怒鯨幫李道榮,也是爲近海羣島或有的變局做準備。

李道榮區區一個外樓修士,是沒什麼好理會。

但李道榮背後的怒鯨幫,卻是人多勢衆,很有潛力。

這個怒鯨幫很有意思,一直在有夏島上發展,靠龐大的底層幫衆,賺得一席之地。他們原本的靠山海宗明,死在了齊國那個姜望的手裡。他們原本的護宗海獸,也被出海的姜望所殺。與姜望可謂是孽緣一場。

本來這也算是運道壞到頭了,一度有傾覆之危。

不成想他們的老對頭五仙門,竟然一夜之間被滅門。

怒鯨幫上下懵懵懂懂的,就獨佔了有夏島。後來又帶着整個有夏島,加入鎮海盟,由此贏得海量的扶持,進入了高速發展的時期。

李道榮便是在這段時期裡嶄露頭角,由內府晉爲外樓,甚至還保留了神臨的可能。而且手段也相當不錯,在怒鯨幫內部相當有影響力。

怒鯨幫幫主仍在,但商繼安卻是看得清楚,現在的怒鯨幫,還是李道榮說了算。

他以九玄門大護法之尊,與李道榮稱兄道弟許久,這次更是把李道榮請進山門招待。

足足三天,什麼待遇都給上了。裡裡外外暗示了許多回合,這廝都一直態度曖昧。也不說應,也不說不應。

商繼安決定開門見山,直接聊一聊九玄門與怒鯨幫的合併事宜。

他拿過鏤刻大鯤的玉酒壺,親自爲李道榮斟了一杯酒,和緩着聲音:“道榮啊,你說老哥哥待你如何?”

“那還用說?”李道榮微醺地道:“您就是我的親大哥!”

商繼安與他碰了杯,情緒飽滿地道:“道榮,你是一個人才。你在怒鯨幫,是屈才了!你們怒鯨幫太小了,被齊國人欺負得慘啊!當初那個姜望橫行霸道欺負你,老哥哥現在聽說了,都還是替你委屈!”

“是啊是啊,誰說不是呢?”李道榮也跟着委屈了幾句,擡轉眼眸來,炯炯有神地看着商繼安:“商大哥,您今天特意提及這件事,是要幫小弟找到那個勞什子武安侯,欺負回來麼?”

商繼安心裡罵了句狗狐狸。

面上誠懇道:“齊國人咱們就不說了,那是上人還有盟主他們的事情。但是咱們自己,也得有自己的考量不是?海上風波大,往後很難太平。你說若是咱們兩家並一家,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誰還敢欺負你們怒鯨幫?對於你李道榮個人……老哥哥覺得你配得上一個九玄門護法的職位!”

李道榮醉醺醺地笑了幾聲。

商繼安本以爲還會繼續迎來這廝的推脫、騰挪、和稀泥,但他卻是忽地停下酒杯,很正式地看了過來:“老哥哥,那小弟也交個底給你……九玄上人今天能回來麼?”

商繼安在心裡怒罵,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門主親自與你溝通?

但念及宗門大計,最後只是笑道:“當然,上人也很看重老弟你的才華,鎮海盟的議事已經結束,今晚他就回來!”

“那很好。”李道榮笑着道:“那我想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哈哈哈哈……”

商大哥和李老弟對視一眼,就此舉杯,開懷大笑,十分真情。

嘩啦啦,嘩啦啦。

樓外海風捲。

島外海潮不息。

不安寧,是海的永恆。

七魄替命,六個身份,六條主角之路,六塊現世拼圖。

以此在八月第一天求月票!

……

感謝大盟我愛琪琪888打賞的又又又一個新盟!

感謝書友“以君心得吾心”成爲本書盟主,是爲赤心巡天第364盟!

……

今天八千字,其中兩章,爲阿甚加更債主委員會加更。(9/10)

第2158章 夜不能寐第1532章 大齊青羊子第682章 生死何計第一百四十二章 滾回去!第372章 青石長樂第2281章 落魂第880章 恍惚(爲盟主打路人的醬油君加更)第896章 丁景山第十章 姜郎妙計第三十九章 諸聖時代第543章 名門底氣第1210章 神鬼算盡第九十四章 天雷地鼓第498章 勢如破竹第1336章 願爲姜青羊門下走狗第2485章 心照第1697章 三百三十三年一孽劫第2299章 耳目爲門第一百三十八章 月上白骨門第1491章 陽光燦爛,萬事可親第1412章 展顏即春(爲月票兩萬四加更)第1912章 吾觀世音皆自在第1083章 ?朱禾之盟第435章 魂育(爲盟主犬醬本汪加更~)第483章 炙火骨蓮第四十六章 貼身短打第1347章 ?萬軍陣前 (爲大盟燕少飛加更,8第1345章 他是誰第221章 試問人間誰無苦第1605章 我不敢說出它的名字第456章 顱林深處有人家第2223章 燭火熄,日月晦,我心光明第1563章 萬里徵龍第1874章 此山不必有名第七十七章 白骨蓮花第911章 公無渡河第1543章 捨我其誰第五十二章 可以爲書,寫我春秋!第342章 求仁得仁第406章 步步在心第363章 應棋第1119章 ?英雄之志第1789章 眸光似水鏡如湖第1399章 ?給你我最後的信任第十三章 新人走,舊人辭第2463章 封禪第2312章 永鎮山河第212章 望聞問切第1740章 玄鏡獨鑑第1705章 長相思羞對弱者第2191章 人間陳跡第1711章 秋日的緣故第1320章 仙宮力士第二十一章 眼底星辰第292章 一身當之(爲盟主陳澤青賀3/3)第831章 各有所求高估自己了……再續三天假第776章 燕子來時新社第六十六章 天下除名第1851章 塵念起意,飛昇成仙第1048章 在北衙第360章 石門草第2193章 空握萬里風霜第2376章 天若有情第四十三章衆妙之門第2346章 舉天下而重之第2495章 剽姚第685章 人間天上各不同第2327章 抑海枕戈續兩天假第663章 買命第2323章 天涯海角第2220章 虎披人皮第635章 永遠不要忘記第1177章 羣星閃耀時(最後一天雙倍求月票!第1164章 天子劍第745章 良晤第825章 此非神人耶第1853章 南轅北轍亦爲前第256章 敕令:爾罪當誅第207章 驕烈第902章 交代第2289章 滄海橫流亦從容第699章 清江底第1219章 ?他似青鳥(爲盟主守護赤心加更!第1320章 仙宮力士第643章 隱秘第2472章 有緣相見第215章 就在這裡審判你第1662章 青萍百年第1691章 何爲……囂張第1562章 挽得日弓殺蒼狗,披星戴月又一年第366章 餘里坊第2473章 涉過海嘯一百年之海第1443章 揮之不去(爲盟主搬磚樑九加更!)第1741章 神明昭晰第2169章 使人秋思如亂絮(求月票)第八十八章 畢竟幾人真得鹿第349章 有情衆生請兩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