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0章 此生如在戲臺

第1830章 此生如在戲臺

浮沉在雲海中的神像,是一個個沒有情感的泥塑。

無論原身是何等樣神祇,在這神霄世界裡,它們也的確只作爲承載神力的器具。

熊三思沉默地出刀,每一刀都像是在重複過往。

在不見天日的千劫窟裡,日復一日的煎熬。

在遍佈敵意的紫蕪丘陵,黑袍遮身,黑麪遮顏。

他沒有朋友,其實也沒有敵人。

殺戮全無自身的情緒,所做的一切都是經營。

與三惡劫君是永世之仇,這仇大約也永世不能報。

畢竟逃離千劫窟後,他連三惡劫君的影子都沒找到過。

而現在也終於明確,那些經營都是泡影——他所收買的骨幹,所操縱的傀儡,所懾服的部下,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幕滑稽的戲劇。

那位三惡劫君,正坐在臺下靜靜地看着呢!

看劇中角色如何掙扎奮起,如何苦心籌謀,而以虎太歲的身份,予以冷眼旁觀的注視和高高在上的點撥。

真可恨啊。

真可恨……

這雲海輝煌,神像浮沉。

呆在那裡的巨猿神相,靜止成了山一樣的背景。

這骨鎧戰刀,沉默堅韌,真像戲臺上的老將軍。

非無年少時。

是那些年輕的心情,都被壓縮在如盆栽綠植般被肆意修剪的日子裡。

鐺鐺鐺鐺!

刀槍鳴,如鍾鑼響。

好戲正開場。

這一刻的靈熙華大戰方酣,他第一次如此肆無忌憚地公開展現實力,可以堂而皇之地以靈族的身份戰鬥。

三惡劫君是不是虎太歲他並不關心,他只知道他變成今天這副樣子,不是災難,而是機緣。

若不成靈族之軀,焉能有今日之力?

三惡劫君承諾他,這神霄一局結束後,靈族就要行走在陽光下,屹立在天地間!

而他作爲世界上第一個靈族,將成爲靈祖,享受無盡榮光。

他以骨刺爲矛,五指爲匕,不斷地交錯刀鋒。

鏗鏘連響中,擦出了火星。

左半身的黑霧瞬間凝固成黑色甲冑,右半身的白色骨刺橫跨過來,如鎖釦纏身。

右半部分像一隻囚籠,靈熙華那不存在一點血色的胸肌腰肌,都半隱半露地關在其中。

他顯現了更強大的融合狀態,怒眸只是一瞪,那指匕交錯刀鋒而炸出的火星子,其中一點,便恰恰落在了熊三思身上。

一點紅色轉黑色,瞬間黑焰騰騰,將熊三思整個覆蓋!

熊三思當機立斷一刀迴轉,刀鋒貼身而走,竟以強橫無匹的刀勁,將這覆身的黑焰斬開。

這黑焰腐蝕性極強,散落在雲海中,竟然消解神力,發出滋滋的聲響。

雖是出刀及時,但衣物毛髮也都焚於一淨,臉上的面具也成黑灰飄落。

若非身上早被骨鎧覆蓋,這時也不知能剩幾塊好肉!

於是在場衆妖,都看到了他如溝壑丘陵般的醜陋的臉。

“看啊!看看你的樣子!”靈熙華癲狂地叫囂:“妖、魔、人,你是哪一族?”

骨矛當胸一刺,撞在熊三思的胸甲上,將他撞進雲海百餘丈!

而熊三思尚在倒退中,身上黑焰又騰起。此火竟是一着永着,死灰復燃不可絕!

“我……”

熊三思一腳頓住,踩在雲海,似是頓住了蒼茫大地,倒飛的身形遽然靜止。

無盡的波紋以他爲中心漾開。

沿途被撞開的神像好像分立在道路兩側,爲他侍衛儀仗。長長的雲廊像是成了他的榮階,他並不像被轟飛,倒像是要歸來。

他的身上燃起了火。

白色的骨鎧上,燃起了血色的火!

血火頃刻就將那黑焰逐出身外。

雄健的身形立在神像林中。

他的眼眸低垂着,他的臉在血色火光下,忽明忽暗。其猙獰怪怖處,堪比最醜惡的魔頭。

在這種時候他終於開口說話:“一開始我不知道三惡劫君就是虎太歲。爲了隱藏自己,在紫蕪丘陵生存,我故意磨損了聲帶,用刀子割毀了臉……是的,我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樣子。”

那折磨聽衆耳朵的聲音,竟如惡魔的低語。

“現在想來,虎太歲每次看到竭力僞裝的我,心中一定非常愉悅吧?”

“他掌控了一切,從無失手。而我拼了命地逃出千劫窟,想方設法逃到紫蕪丘陵,用盡一切努力去隱藏身份、經營力量,只不過是讓他換一種方式培養我。”

“現在想來,紫蕪丘陵爲什麼會成爲我的選擇,爲什麼住在我隔壁囚室的偏偏是那一個,爲什麼我們竟然找得到機會逃離……背後全是他的操縱。”

“這些年,恍如一夢啊。”

“噩夢從未醒來!”

他的眼睛看過來,比血色更深沉,比刀子還鋒利:“犬熙華……或者靈熙華。你覺得伱會有什麼不同?他會給你自尊,以及自由嗎?”

黑色火焰繞着靈熙華周身輪廓,像是描邊的火線。倏然一動,殘影已逝,再出現已是在熊三思左後方的上空,居高臨下,一矛扎落!

他似乎完全不爲所動,看向熊三思的眼神,在兇狠之中,藏着嫉恨:“你是在用什麼對抗我?!”

熊三思回身一刀,刀鋒正正斬在矛鋒上。

靈熙華身形再隱而再現,就在空中對熊三思展開了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一支骨矛,點落梨花似雪。

熊三思卻巋然如山嶽,腳下幾乎不動,一柄長刀護身,風進不得,雨進不得。

刀鋒和矛鋒一次次交撞,擦出一長溜、一長溜的火星,舞如飛帶。一部分化爲黑色,一部分化爲血色,還有零星幾點……赤紅地散落,消失。

靈熙華的進攻太快,殘影交疊之下,黑霧和骨刺幾乎疊出一幅幅奇詭的圖案來。

而他咬牙切齒:“你驅使着靈焱,運用着靈軀。卻說着胡話,談什麼自由,論什麼自我!”

我在這裡搖尾乞憐,匍匐叩首。

你憑什麼談論自尊?

憑什麼可以嘴巴一張,就說自我?

你難道不是同我一樣,嘗過了世間最極端的屈辱,被嫁接成這般不倫不類的軀殼?

你熊三思……有什麼了不起!

骨矛與長刀,黑焰與血火,在萬神海中一次又一次地翻滾。殺得觀者皆無聲息。

鏡中世界的姜望,亦然靜靜盤坐。

對於熊三思的故事他略有關心,但也不很關心。

或者說,相較於熊三思和靈熙華各自的妖生經歷,他更關心他們的力量構成。

此刻在他的身前,漂浮着兩朵火焰,一朵黑焰,一朵血焰。

三昧真火生成的火線,交織成兩個小籠子,將它們包裹在其中,慢慢地焚燒、分解。

熊三思和靈熙華殺得激烈,殺得火星飛濺。他們彼此爭搶元力,侵奪敵軀,連這兵器擦出的火星也要爭搶到。

可其中一點本爲赤色,從始至終都赤紅。當然是鏡中世界裡的遙控。

而幸或不幸,沾染了黑焰,又燃燒了血火……於是就有了眼下這一幕。

姜望冒險出手,拔毛於兩虎相爭之時,就是爲了這種被靈熙華稱之爲【靈焱】的東西。

且不論“靈族”是否成立,三惡劫君所創造的這糅雜妖、魔、人的軀體,的確有其不同尋常的地方。僅憑肉眼觀察,很難說可以補充多少知見。

儘管現在還不明確路在何方,但各方絕巔的落子碰撞,會誕生無數種可能,機會稍縱即逝。

隨着神霄局的不斷演進,他隨時都有可能跳出鏡中世界來爭局。局中的每一個天驕,都是他的對手。

而他最大的優勢,就是藏身暗處,多出來許多觀察對手的時間。身經百戰如他,當然懂得好好把握。

三昧真火是神通之火。

他也曾仿造焰花,復刻過神魂焰花,但本質上仍只是一種神魂力量的道術應用,算不得具備根源性質的神魂之火。

而根據三昧真火的焚燒分解,這靈焱成分複雜,是以靈識外顯,合以魔氣人氣妖氣,自然誕生的一種力量。說它是這所謂“靈族”的根本力量,也並不爲過。

在三昧真火“了其三昧”的過程裡,姜望也沒有閒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認真分析每一個妖王的戰鬥,甚至以如夢令反覆地推演。

羊愈和鼠伽藍,熊三思和靈熙華,甚至只是展現身法的蛇沽餘、同樣在觀察的蛛蘭若……當然他的耳識,也早已觸及那巨猿神相的腹中。

鹿七郎全然不知外界發生了什麼,不是他沒有捕捉外界情報的能力,而是他已經陷入萬神窟的兇險中。

此時此刻,那密密麻麻的神龕,已經接連迸發神輝。

統御這一切的巨猿神相,已然逐漸觸及靈智,開始反應過來,體內是有什麼東西在翻江倒海。

祂那覆蓋山臺的巨掌,也在幾乎無窮的神力支持下,漸而有了知覺。可以感受到手掌心所覆蓋的,那青銅鼎中,那一點不滅火星的溫度——它在呼喚本能。

於是在祂深淵般的軀殼內,那一座座深嵌在血肉崖壁的神龕裡,古老的封印解開了,一座座神像,次第睜開神眼!

眸中神光暴射!

它不是單純的神靈注視,而是受巨猿神相感召,所孕生的毀滅本能。

此光斷金切玉,撞在血肉崖壁上,亦是一個個幽深凹坑。

這樣的凹坑在血肉崖壁上只似無傷大雅的斑斑點點,若是落在鹿七郎身上,頃刻斷爲數截。

整座萬神窟幾乎在一個瞬間,就已經被這樣密集的神光所鋪滿,縱橫交錯,幾無一處間隙!

極速墜落的鹿七郎毫不驚亂,靈感對危險的捕捉,甚至先於神像睜眼。

一柄細劍倏忽左右,周身劍光飛繞。或挑或抹或直接截停,神光盡在劍光外!鹿七郎就在這劍光創造的縫隙裡穿行。

飄飄的衣袂被切下數角、飛舞的長髮一段段碎落。

可終究遍身無傷,且越墜越快。

不斷加速、加速,在致死的神光網中,掠成了一道驚虹!

惜乎洞中無觀者。

幸是窟外有人聽。

那巨猿神相仍在膨脹體型,此刻已經千丈高。

但腹內深淵終究不是無底,這血肉萬神窟……鹿七郎終於看到盡處——

掠過密密麻麻難以計數的神龕後,在幽暗沉晦的最深處,是一片神力顯化的金海。

而在金色海洋的上空,虛懸着一座八卦形的神臺。

說虛懸倒也不準確。

因爲在此神臺的每一個角,都有一根連着金海的神力之線。近乎無窮的神力,便通過這些神力之線,不斷地涌進神臺。以金液的外顯,肆意流淌於石壑,填充了那些代表八卦的圖式。

神臺八卦因此顯現燦金,而與外間那處八卦形的山臺區分開來。

在兩尾陰陽魚交纏的中心點,盤坐着一個金色嬰童。

全身赤裸,雙眸緊閉,無有性徵。

身上金輝已經涌成實質,肆意流動。

肉乎乎的小手十指虛合,在胸口位置搭成一個簡單的素心印。

神嬰在此!

甘冒奇險爲此時!

這一刻鹿七郎全身迸發出難以直視的燦光,以無匹的殺力擊穿最後幾層神光網,向那神嬰飛去。

但也同樣是在此時,神嬰睜眸!

那是一雙懵懂的、還沒有顯現太多智慧的眼睛。

卻有一道極其纖薄的金色光幕,隨着這眼眸撐開,恰將鹿七郎擋在十丈之外。

鹿七郎以【穿透】之道途駕馭的最強殺劍,撞在這金色光幕上,只撞出如水的金輝漣漪。

此劍刺幕,似針投海。

鹿七郎感覺自己和自己的劍,都殺進了深淵瀚海中,明明只是薄薄一層光幕,卻根本探不到盡處。

一定有縫隙,一定有線索,一定能洞穿。

鹿七郎一如既往的篤信自己,不斷收劍出劍,隻身獨舞萬神窟,尋找拆解這層光幕的玄妙軌跡。但突然驚覺不妙,靈感示警,告知他已沒有太多時間!

他握着他的劍,此時倒懸在空中。而竟閉上了眼睛。

避免了與神嬰對視,而在劍光之外,有一縷清光在體表跳躍,倏然前後左右。

他上身的華服幾乎變成了透明狀,因爲已被光線洞穿。在他的胸膛正中位置,有一塊橢圓形的青玉,外沿生就神紋,內裡是一枚豎瞳,周邊玉紋如觸鬚般探進血肉裡。

這是他的天生妖徵。

此時豎瞳睜開,此時他以靈感視物!

天底下還沒誰見過他的此等狀態。

爲何他能夠控制戰績,讓自己精準地排到天榜新王第七?自是因爲他擁有絕對上游的實力。

萬物皆有裂隙,那是光之來處——但也是靈感之門!

他出劍的速度反而變得緩慢了,可攔在八卦神臺外的金色光幕,卻劇烈地震盪起來。

劍尖觸及光幕的那個瞬間,幾乎是輕浮無力的。

但本來流動不滅的金色光幕,如琉璃般被輕易打碎!

漫天飛流螢。

這錦衣公子穿碎光而過,直指那反應遲緩且呆愣的神嬰。

可他突然看到一點寒星!

雖只一點,而如星河燦爛!

太燦爛、太燦爛的星芒,鋪滿了視野,鋪滿了八卦神臺,也將那懵懵懂懂的神嬰籠罩——

時間拉回三息前。

在鹿七郎所未察的巨猿神相身外,爭鬥從未停歇。

血肉萬神窟中千萬神龕解封,一座座神像睜眼的同時,外間萬神海里浮沉的神像,也隨之生出了反應。

金輝照雲海,神像盡開眼。

此山何以名神山?

此界何以謂神霄?

這一刻諸神神威幾乎凝成實質,身在神霄世界的所有生靈,都陷在一種渺小的感受中。

當然,妖族能封王號者,人族能得神臨者,本已具有神的力量、神的威嚴,倒不至於被懾了心神。

何況羊愈只敬佛陀,卻不曾正眼看過世間哪尊神。

正在與鼠伽藍纏鬥的他,此身忽然化爲金色虛影,任由鼠伽藍一拳打散!

金影再凝實時,已在雲海中。

身在雲海,諸神環伺。

此時恰當其時,他等待許久的良機,便在這稍縱即逝的間隙裡。

左手獅子大無畏印,右手智慧寶瓶印,遍身佛光搖動,以此佛光照神光,於是搖動了心頭鍾!

鐺!

只是這一次,並不針對所有的競爭者,而是針對所有的神。

萬神海中千萬神像,全都得聞此鐘響。面上佛光替神光,在下一刻,神眸轉動,遍察萬方!

就是現在,就趁此刻,借萬神之力,窮搜神霄世界所有隱秘,必要尋回知聞鍾!

可就在羊愈心頭鍾再次敲響的時候——

天地之間銳聲響。

卻是正與熊三思鏖戰的靈熙華,擡手投來一支黑焰環繞的骨矛。其速度之快、用力之堅決,把虛空洞穿了一條破碎的黑線!

羊愈目中無神祇,如靈熙華這般自許爲諸天萬界新生之靈族者,更不會把所謂的泥塑神靈放在心上。

鹿七郎獨自在巨猿神相腹中攪風攪雨。引發的萬神開眼讓羊愈看到了時機,也讓他看到了機會!

他抵抗着熊三思的進攻,嘴裡發出惡意的低吼:“你使用力量,卻不尊重力量。”

“幸成靈族,卻不懂靈族!”

瘋狂的廝殺中,竟以半身迎刀,讓熊三思生生斬下一根骨刺。

而後扭身一腳抽飛!

以這骨刺爲長矛,焚起黑焰,刺破雲海重重。

“敬我爲祖,誦我尊名,讓我來教你靈焱的真正用法!”

他真正把靈族之軀的力量發揮到極限,在接連投出兩記飛矛之後,一抖手將距離扭曲,掌中骨矛正正又撞在熊三思的胸口處。

一如早先那一撞。

他就是要讓熊三思知曉,不懂得尊重自己的身體,不懂得敬畏靈族,就只會重蹈覆轍,一再痛苦。

這一記直接將熊三思撞飛。

甚至於,將他橫在身前的寶刀都撞斷!

在這一陣兔起鶻落的搏殺中,靈熙華在與熊三思的廝殺之外,一共投出了兩支骨矛。

第一支骨矛直指羊愈,那驟然響起的破空的尖嘯聲,竟將鐘響的那一聲“鐺”,撞了個稀碎。

而骨矛去勢未絕,迫使羊愈立即做出應對。

第二支骨矛襲破雲海,黑焰之中關乎神魂的力量,觸動了神。

諸神的目光竟被撥動了!

爲羊愈心頭鍾所影響的、尋找知聞鐘的目光,在這一刻被篡改爲聲響。

萬神齊鳴——

“遲雲山神何在!?”

之所以在搏殺熊三思的關鍵時刻,還要出手,有兩個原因。

一則他要阻止羊愈找回知聞鍾,避免在局中被橫掃,失去競爭權利。三惡劫君所做的事情,註定不會得到太多認同。所以他不可置自己於無力之境地。

二則,是繼續三惡劫君的方略,接着清除隱患。

無面之神喚而不得,姑且視此神爲假構,不再從神道考量。但神霄局裡,還有一個存在,也牽扯到神祇。

那個柴阿四自稱是被能夠靈魂穿越命運長河的遠古神祇賞識,那麼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也要驗證一番——那位不知是否真實存在的古神,是不是也要參與神霄局,是不是也在此界中!

這一番出手,完全是撬動了羊愈的力量,發揮出數以倍計的效果……進而撬動整個萬神海,如此應神之力,足夠覆蓋整個神霄世界。但凡身在此間,無論何等狀態。不怕神名不受召!

羊愈這一刻完全能夠理解自家大菩薩蟬法緣的心情,這些個外道惡徒,管你要找什麼狗屁神,貧僧也不曾攔你……你們不會自己找!?

非要蹭貧僧一下?

貧僧鉢裡的飯食格外香些?

貧僧不動你們不動,貧僧一動你們瞎動!

但是這一刻他也來不及喝罵什麼,因爲那根燃燒着恐怖靈焱的骨矛,已臨身前……他只好恨恨地一槌砸上去!

……

同樣面臨骨矛威脅的,還有全甲覆身的熊三思。

他被戰力全開的靈熙華一矛撞飛,手中寶刀只剩半截——

可他飛落的位置不對!

靈熙華敏銳地判斷出來問題。

自己的力道自己清楚。

那一矛是奔着碎心而去,強化的是穿透力而非推力,重在一個點,不在一個面。

熊三思要麼就擋下來倒飛數丈,要麼就被一矛穿心。

何至於倒飛得這樣快,這樣遠?

竟飛到了……那如山如嶽的巨猿神相的胸腹前!

這一刻的熊三思,血焰焚骨甲,斷刀在手中。

蜂腰猿臂一張醜陋的臉,瞧着靈熙華卻咧開了嘴。

嘴脣動了動,無聲地說了什麼。

他竟將掌中那口寶刀,隨手扔掉了。而後翻掌一握,握住了一杆槍,似是霜華流過,有亮銀一抹——

摩雲城小羽禎……羽信的亮銀槍!

這一刻他縱身如蛟龍,在整個萬神海掀起了滔天狂瀾,而一槍撞向巨猿神相的胸腹……

槍出已無我!

六千字,其中兩千字是請假補更6/8。

明天晚上還是八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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