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學海無涯

當四尊衍道真君都被纏住,當孟天海召出又一尊絕巔戰力,還有什麼能夠阻止那染血的星光薔薇?

被命運薔薇串起的三個人,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通過潛意識海洋進行溝通,憑藉妄想的力量暢通無阻,而以斬妄看到最後的真相。

這就是他們最後所給出的,面對傅蘭亭的這一刀!

鬥昭是第一個被命運薔薇貫穿的人,因爲畢竟他在農田小世界中,與戰場還有些距離存在。緊接着纔是真源火界的創造者,最後纔是孟天海心心念唸的重玄遵。

孟天海爲了最大程度上避免意外,而選擇以這樣的順序貫穿三者。

所以鬥昭是最靠近花朵的人,而姜望在最中間,重玄遵吊在最外面。

雖然身魂受制,雖然力量流散,雖然意識都模糊,但他們的鬥志從未熄滅。

他們在潛意識的深海,完成了最後的溝通,而後一直等待。

等待這最後的時刻。

重玄遵睜眼斬妄,面對衍道真君,仍然斬出了微渺的間隙,以七顆星輪召應北斗七星,從而極限催發姜望的真我道劍,使得天下皆冬。

七星共照,才終於創造了一個出手的時機。

姜望則將這磅礴的天意之殺,盡數加持於鬥昭之身。

而顯耀鬥戰金身的鬥昭,斬出了他最大的底牌,鬥戰七式的第八式。

所謂“現世以降第一殺伐術”,是血淋淋的、殺出來的名頭!它就是蓋壓當世所有殺伐術,稱名第一,無可匹敵!

鬥戰七式的形成,是整個鬥家無數天才接力錘鍊的結果。

大楚衛國公府,天下頂級名門,南域三千年世家,在漫長的歷史裡,留下的便是這七式。

而鬥昭,在三十歲的這一年,斬出第八刀。

他開創了歷史,拓展了第一殺伐術的邊界!

這是獨屬於他的第八式,但在若干年後,也未嘗不可以讓這一刀能爲任何人所學,真正拓展鬥戰七式爲鬥戰八式。

【斬性見我】是直指內心,【天人五衰】是刀殺天人。

而【萬古成昨】,殺的是“過去”,是一刀下去,昨日種種皆成昨。

故而此刀自斬,把過去的無力和虛弱都斬掉了。斬向姜望和重玄遵,便斬掉了過去這段時間裡,存在於他們身上的束縛和禁錮。

當它斬向傅蘭亭,卻是要抹殺這個人所有的過往!

那個在龍門書院求道的傅蘭亭沒出現,那個擔任血河宗第五代宗主的傅蘭亭未曾有。那麼此時此刻,眼前的血河化身傅蘭亭,又有什麼理由,還彰顯存在?!

命運之薔薇,已碎滅。化作星輝點點,漫天飄舞。

一襲白衣衝出來,如月在高天!

重玄遵探手一抓,日輪、月輪、星輪,三輪相併,結成斬妄長刀。

在他身後,是無邊月相海的虛影,能見滿天繁星,日月當空!

而在那命運薔薇碎開的星輝中,姜望平靜握緊了他的長劍。

他加持了鬥昭的刀法,鬥昭斬開了他的禁錮。

此時他已尋回巔峰的狀態。

霜披飄展,盪開星輝。

赤火繞身,點亮暗晦。

劍光照眸,直視衍道。

掌中真我道劍的寒芒,使得天下無顏色。

在他身後,更有一尊貴不可言的巨大身影。元神身披東皇衣,乘龍出竅!

當世最年輕的三位真人,也可能是最具天賦的三位天驕,同時殺向傅蘭亭!

誰能夠想象得到,在如此恐怖的孟天海面前,區區三尊真人,還敢反抗,還能有反抗的力量。且在束縛斬開後,無一人退卻,都擺出了搏命的架勢!

便是傅蘭亭,也驚了一氣,被殺至近前。

當今天下,或許沒有哪個真人,能夠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擋住如此恐怖的殺勢。

但真君畢竟是真君。

真君一氣回無窮,真君一念開天海。

傅蘭亭心念一動,道身所在空間,頓如水波漾紋。此身玄之又玄,不可捕捉。處於虛實之間、明暗分野,星光月光劍光,皆不能照耀之處。

雖三大絕世天驕,傾命相攻,又奈我如何?

他反手拔出倒插在後腰的摺扇,也不去打開,摺扇前端自有文氣糾纏,結成霜雪般的平直劍刃,摺扇本身也就成了劍柄。

龍門書院,書劍第一。

此刻真君握劍,其聲曰:“惜乎傅蘭亭早生,你們晚至,不能公平一決!但世上公平,皆強權所繫,弱肉強食,方爲天理。烈山若無冠絕當世之勇力,法理也只是一紙空文!譬如傅蘭亭殺摯友,譬如血河吞傅蘭亭,時也運也,當無怨尤!”

他出劍。

他在出劍的時候,撞上了一團燦爛的金光!

說不清是他撞上了金光,還是這團金光籠罩了他。

總之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在與三位絕世天驕正面交鋒之前,傅蘭亭先遭遇了另一種攻擊。

這是另一個層面的進攻,先於所有而發生。

當那耀眼的金光漸漸平淡,人們終於可以看到,在那高穹之上、星河之中,橫貫一道金色的拱橋。

拱橋之上,站着一個身穿金色華服,滿頭銀髮簪成道髻的老嫗。

說是老嫗,是她眼神帶給人的滄桑感。事實上她面上的皺紋很淺,瞧來約莫是四五十歲的模樣。

面容顯貴,有堂皇之感。

她負手立橋頭,並不言語。

而她腳下的金橋,已徹底將這無根世界,照耀得一片亮堂!

這哪裡還是什麼人間凶地?分明金碧輝煌,有如神國!

傅蘭亭……已經消失了。

什麼玄之又玄,虛而又實,全都沒有意義。

一道彼岸金橋,直接鎮殺!

姜望默默地收回了元神,斂風火於道軀,歸長劍於鞘中。面容平靜,而心有驚雷。

哪怕傅蘭亭只是血河化身,哪怕孟天海並不能真正理解龍門書院的力量,這尊化身在衍道層次決不能算真正強者……

但鬥昭的太奶奶、這位大楚鬥氏的鎮族強者,也實在太兇了些!

衆所周知,神臨境界是神魂戰爭真正開始打響的境界。在此之前的內府、外樓,只有少部分天賦異稟的修士可以提前開啓神魂戰爭,大部分修士只能固守通天宮,憑藉先天矇昧,不受外侵。

而至洞真境界,元神碰撞、神識交鋒,亦是鬥法裡的重中之重。元神對於戰局的影響,在方方面面都有體現。

等到了衍道境界,元神出竅、煉合小世界,成就法身。純粹元神的爭鋒,就幾乎不存在了。因爲對於真君來說,神魂世界與現實世界,已經沒有區別。

宋菩提的彼岸金橋,已然具現爲真!

相較於鬥昭的彼岸金橋,還停留在鎮壓神魂戰場、把握戰鬥局勢的層次。宋菩提的彼岸金橋,已經可以鎮殺真君!

鬥昭和重玄遵自然也都止住攻勢,落下身形。

重玄遵輕撣衣角,面色悠然,不似剛剛死裡逃生,倒像是隨手碾滅了什麼劫道小賊。

鬥昭則是緘然不言語。別人都沒有叫家長。姜望更是孤兒一個,沒有家長。他此時若是喊一聲太奶奶……不免太丟威風。

而姜望的眼皮跳了跳,他發現他還是震驚得太早了。

因爲那立在彼岸金橋上的老嫗,又豎掌爲刀,對着傅蘭亭消失的地方,虛斬了一刀。

他隱約認得這一刀,似乎是【天人五衰】。

但細究其道韻,又發現其它。原來【皮囊敗】、【神性滅】、【身魂朽】,都在【天人五衰】中!

斬肉身、斬神通、斬神魂,盡在一刀中。

宋菩提斬的是什麼?

姜望心中剛生起這樣的疑問,便看到正與陳樸對焚於大禮祭火中的孟天海,胸膛崩開一個刀口,飛出一道血線!

相較於姜望的懵懂,陳樸當然看得分明——

傅蘭亭的痕跡已經徹底被斬空了,便是倚仗血河,也不能再復現。而宋菩提的這一刀,更是通過傅蘭亭與血河之間的聯繫,斬到了孟天海的本軀!

“好刀法!”孟天海情不自禁地讚道!

站在金橋之上的宋菩提,隨手將場上的三尊衍道級惡觀斬碎,這才淡淡地看了孟天海一眼:“你還能分出多少血河化身?不妨盡都送來,我幫他們一一解脫。”

“這些不過是小道,是我扮演之時、些許不願意浪費的心得,倒叫你們見笑了。”孟天海哈哈一笑,渾不以胸膛的刀口爲意。

就像此時他的整隻右臂都已經被大禮祭火燒得只剩骨架,他也雲淡風輕:“宋真君是何時過來,又觀察了多久?能夠這麼快就發現化身與血河之間的聯繫,還一刀斬絕根源印記,你足可自傲了!”

宋菩提淡聲道:“你放出這麼多血河化身,我就算眼神不好,也很難看不清。”

血河化身放出越多,孟天海就分心越多,縱然他學貫百家,同時驅動這麼多尊絕巔,也很難再隱藏血河本源。

孟天海笑一笑:“自古而今,絕巔都是輕易不出手,唯恐道途被洞徹,難以護法持身。但我孟天海既然決定今日躍升,我的道,不怕你們看。”

他看向陳樸:“你們的人已經到齊了吧?我們現在的進程,太慢了。加速如何?”

說話之間,他的鼻息噴出赤紅色的文氣,落在熾白色的大禮祭火上,頓使此焰熊熊!他和陳樸的道軀手臂,幾乎是當場就被焚空,骨骼都不見。連接二者的熾白火焰,更是向身軀蔓延!

此爲儒宗三十六文氣之丹心赤氣。

僅從這赤紅色文氣的精純而言,誰敢說他孟天海不是正統的儒家修士?放眼天下大儒,能有此般文氣的,也是屈指可數。

對耗道則,是衍道修士同歸於盡的兇狠手段,輕易不會發生。

孟天海有經營了五萬四千年的血河作爲依託,當然不懼對耗,甚至在宋菩提降臨的此刻,強行加速,要立即耗盡對手本源。

而陳樸只是淡然一笑,也彷彿道軀殘損的不是自己,竟說了聲:“好啊。”

他輕輕一吹,淡青色的文氣呼嘯而起,隱隱生竹紋,同樣落進大禮祭火中,使它焚燒雙方道軀的速度再快三分!

此爲儒宗三十六文氣之乾坤清氣。

他竟也提速!

兩位絕巔強者,都有一種迫不及待去尋死的氣勢。竟然誰也不避,誰也不讓,瘋狂加速對耗!

‘霍士及’輕嘖一聲:“讀書人發起瘋來,真是比誰都瘋。”

在那傾如天瀑的道術狂瀾中,司玉安的聲音響起來——“給了你這麼多機會,你就技止於此?”

也不待迴應,便有一道劍光躍出長空,夭矯如龍,只一個閃爍,便將‘霍士及’道身斬破!

那灰色長袍化爲塵。

一息之後,‘霍士及’的道術洪流,才同樣在劍光裡支離破碎。攪得元氣混亂,天地翻涌。

司玉安仗劍而鳴,送聲予孟天海:“你對得起‘霍士及’術道宗師的天賦嗎?!”

這一聲劍鳴,彷彿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強勢鎮壓赤州鼎的吳病已,忽然一擡手,竟然掐住了‘彭崇簡’的脖頸,而後將‘彭崇簡’的道軀,整個按砸在惡梵天山體之上!

他一隻手掐定遍身溢血的‘彭崇簡’,另一隻手蘸了蘸‘彭崇簡’的鮮血,在山體規整板書,宣曰:“邪祠豈堪爲神?今以矩地之名,打落神位,敕令永眠!”

手上一用力,‘彭崇簡’的道軀直接被捏爆了!

整個惡梵天山脈死寂無光,轟隆一聲,沉入深海。

面容異常年輕的阮泅,這時候嘆了一口氣:“你們的動作都這麼快,顯得我很呆啊。”

他回看‘官長青’,大袖一揮,這尊劍道絕巔便直接被捲進了星河裡,落在金橋底下。星河輕輕一個翻涌,‘官長青’的道軀便消失無蹤。

立在金橋上的宋菩提,一言不發,以掌緣爲鋒,擡手三斬。

‘霍士及’、‘彭崇簡’、‘官長青’,三尊衍道化身的血河印記盡被斬碎!孟天海的道軀之上,不可避免地又出現三道刀痕。

血河化身一旦被窺破根本,反倒成爲他的弱點——當然,前提是孟天海分不出太多心力來演化絕巔戰力,而你要有宋菩提這麼狠的刀。

這三刀下來,加速了孟天海道軀的瓦解。

轉眼工夫,他們四肢都焚盡,軀幹也殘缺!

在兩大絕巔文氣的助推下,在兩位絕巔強者的道則本源補充下,大禮祭火此刻已有焚天之威。四周全是裂隙,時空都斷流!就連幾位大宗師,都下意識地挪開了幾分。

孟天海緊緊盯着陳樸,臉上帶笑:“你打算什麼時候撤?有沒有做好準備?來不來得及?”

陳樸亦笑:“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高山。孟先生覺得,若爲誅你而死,算得哪種?”

孟天海認真地想了想,道:“起碼重過太嶷山!”

此時他只剩一顆頭顱,而陳樸還少了個下巴!

陳樸就用那半截嘴,漏風地笑道:“我所願也!”

“雖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收穫,但我是尊重你的。”孟天海這樣說着,在他身後的血河,忽然咆哮起來,源源不斷的偉力,持於孟天海之身。

他的道軀幾乎是瞬間就復原,而憐憫地看着陳樸——

迎上了陳樸同情的眼神。

這時候他才發現,陳樸的道身也復原了!

在陳樸的身後,倏然降臨一片廣袤海域的虛影。

說是海域,細看來,其中每一滴水,都是一個文字,每一個文字,都能演化無窮意義。

琅琅書聲爲潮聲,錦繡文章是浪涌!

陳樸他,居然將儒宗至寶【學海】搬來!

血河有際。

學海無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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