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0章 傾家皆爲此報矣(月初求保底月票)

“拾荒之人,矇昧塵心!湎於仙神,而輕於道源。妄縱天賦不知真!”一真道首的聲音,如天幕般鋪開,席捲成人心的陰翳:“你和她當年,沒有什麼不同!”

葉凌霄雙肩一沉!

似有山傾,如擔萬鈞。

這玉樹般的身姿,彷彿要被壓垮,隱隱而顫。

他正是肩負着所謂“當年”而走到現在,而一真道首,要復刻曾經。

他完全想象得到,一真道首會怎麼做——或者已經做了。

無非是以他平等國護道人的身份,對整個雲國展開清查。

當然在清查的過程裡,不免會有“不忍言之事”。

好比景國查和國,還沒開始,先殺了原天神廟大祭司。在逼問原天神的同時,又掃蕩全國神廟,斬殺不知多少祭祀,吊死不知多少信徒。

而云國呢?

藏了幾個平等國的成員,有幾分對中央帝國的恨心?

查過方知!

一真道首仍在落子!

這一步,說是要真正讓葉凌霄傾家蕩產,說是要影響葉凌霄的意志,進而影響這場戰鬥。恐怕更是想探探葉凌霄的底,想看看葉凌霄背後是否還有人。如果有,就順藤摸瓜,如果沒有,也斬草除根。

一真道根本不必露頭,只要把葉凌霄的平等國身份放出來。

真正忠誠景國的人,也會發此軍!

而恰恰是那些會阻止道國伐雲的人,有可能與葉凌霄早有默契,是一真道的敵人。

這何嘗不是另一場垂釣?

以姬鳳洲爲核心的帝黨,想要畢其功於一役。

一真道卻視此爲長久的戰爭。哪怕一戰掀翻了姬鳳洲,後面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一真道畢竟還不能完全等同於道國,甚至不能像現在的姬姓皇室一般,做道國的主。

曾經的一真道自是橫壓諸方。現在的一真道,則是要蠶食道國,一步步“以正替之”。

而能閒落此子,以觀漣漪,又何嘗不是一真道首在這一戰裡猶有餘力的證明!

一邊馭一真遺蛻戰姬鳳洲,一邊在隱日晷中碾殺平等國真君,一邊還着眼於天下,佈局在今後。這尊盤踞在道國深處的龐然陰影,在今日才顯出恐怖的輪廓。

現在葉凌霄必須要正視“傾家蕩產”這四個字的分量。

景國打破天公城,用時多久?

不到一刻鐘。

景國掃蕩和國,用時多久?

未及日落。

無論天公城抑或和國,都不是沒有倚仗的存在。

前者有錢塘君李卯坐鎮,有兩尊天鬼支持,更是平等國在陽光下的一面旗幟。

後者有僞超脫的原天神!

可是全都撐不住,在中央帝國的壓力下,全都不可靠。

今伐雲國又如何?

可能根本不會等到這場戰鬥結束。

葉凌霄絕不能說他這一刻沒有動搖。

他的心都要碎了!

若只是爲了求死,他早就可以死。若只剩下復仇,他也可以做得更激烈。

這麼多年忍辱負重,卻嘻嘻哈哈遊戲人間,想方設法自我晦藏,只因爲他還有一個女兒。他不能沒有顧忌。

可他最終定在那裡。

雙手垂落,氣往天衝。

熒熒白輝,燦極天穹!

一真道首抹掉的所有,於葉凌霄念中又再生。

是有了葉凌霄,纔有這謫仙一尊!

他彷彿看到那個明晃晃的,被他捶出來的一團淤青。

雖然不願意承認……

但是,有你在,我很放心。

他在心裡這樣說道。

蒸騰的白氣,也捲起了他的長髮,他就這樣直面一真道首,倏然而前。

在神道謝幕的時代,他成就陽神。在仙宮隕落的時代,他鑄就仙身。

所以一真道首說他是拾荒之人,說他在歷史的廢墟里打滾,也是應該被淘汰的廢人。

但是……

“拾荒豈是賤業,凌於人者纔是賤人!”

葉凌霄拔身而起,身後是金色的神明。

謫仙赴敵。

財神隨行!

“自負唯真而以天下爲幻者,有什麼資格輕賤變廢爲寶的良行?”

“我們養自己的家,掙自己的錢,求自己的道,礙着你的什麼道心!?”

錢在世間流動,絕大時候都是沾着汗水!

最高貴和最卑微的人,用的同一種錢。

“百業無貴賤,賤人者邪祟也。”

仙風遊發,飄飄如飛。葉凌霄的胸膛位置,光顯了仙印,隱隱透衣而出。

“我爲錢醜,不是污名。”

轟隆隆隆!

仙氣在他身後延展開如龍的尾流。

此身招搖如蔽天際,俊眸流光是此世未有的風采:“我不敢面對一真,才叫他們蒙羞!!!”

我願謫仙履塵,泥濘中鍊金身。

只要能殺絕一真,拾荒算什麼?

我願世世爲丐,沿街乞食,受盡人間冷眼。

這白衣紛飛的男子,擡起手來,就這般劍指向前!

在他身後,懸升起一柄又一柄銅錢劍,劍而前,尾而後,便似魚躍龍門,爭流江海。

仙法·金錢天劍!

萬物有價,而他贖買了仙術的根源。

他的術介,是他御氣而擬,點點滴滴,都是他的金錢。

商君富國傾家皆爲此報矣!

……

……

“將士報國,用命一時。”

“中央帝國辦事,擋者即死!!!”

老將提大槍,懸身烈陽之下,足踏展翅如黑色浮陸般的巨大玄鶴。

前一句呼籲全軍,後一句呼嘯前方飄渺國度。

這雲上的小國,在景國的軍旗下顫抖。

僅以外貌而論,荀九蒼是八甲統帥裡看起來最年長的那個。

額有深壑,茂密白鬚垂在胸甲前。

但體態雄壯,眼放精芒,氣勢洶洶,聲如洪鐘。

他所執掌的斬禍軍,是八甲裡最靈動的一軍,善於奔襲,萬里等閒。人人輕甲,以玄鶴爲騎。曾經創造過友軍還在集結,此軍就已破敵斬旗而歸的傳奇記錄。

這些玄鶴都是精心培育出來,體長丈二,翅展三丈,羽似劍,爪似鉤,喙似槍,鶴眸森冷,

此時一經鋪開,玄羽連海,好似烏雲蓋頂!

雲國也養鶴,但那些雲鶴幾乎只是景觀,偶爾出現在葉凌霄的畫筆之下,偶爾進得某些凌霄閣弟子的肚皮之中。

同這些殺氣凜凜的玄鶴,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

此時都棲在雲臺,岔足耷羽伏喙,貼地瑟瑟發抖。

聽得一聲鶴唳便如此!

這又何似於整個雲國,在景國刀鋒下的瑟縮!

雲國本質上是個商會聯盟,葉凌霄用了些手段將它們絞在一起,以商盟治國。凌霄閣則超然於外,不爲俗爭,只保證雲國各大商會不受他方超凡力量上門傾軋——把線索牽扯得這樣複雜,當然是爲了掩人耳目,隱晦他的商業規模,藏住他的商道陽神。

這些商會背地裡都和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最早是純粹的金錢利益,到後來連這些也切割,就只是香火供奉。

哪家商會不拜財神?

關於財神的傳說那麼多,究竟拜的哪一個,外人也都說不清。

商人奉財神,商會奉凌霄。

如此結出了葉凌霄的神道金身。

雲國人做生意是一把好手,通商天下,也很擅長處理小規模的鬥爭糾紛。而對於真正的戰爭,則根本沒有經驗。

自立國以來,雲國從未經歷戰爭!

所謂永久中立之國,通商天下,不僅對諸方不設防,任由八方之客來往,也在事實上,並沒有建立真正的軍隊。

雲國只有保護長途商伍的護衛隊,沒有真正征伐四方的大軍。只有奉金護衛的供奉,沒有真正的將領國臣。

這實在是一個對諸方都沒有威脅的國家,雲國甚至是有意地磨損利爪、與鄰爲善,所以有這麼多年的安寧。

但安寧在今日被打碎。

在強軍勁旅之前,“中立”是一件太單薄的外衣,輕輕一挑就撕破。

弩鋒所指,豈有昂首之人!

“葉凌霄乃平等國成員,身在平等國十二護道人之列,排名第二!”

代表斬禍軍宣聲的,乃是遂寧都帥臧若谷,在中央大殿被天子點名,可謂簡在帝心。從妖界回來後,他就加入了斬禍軍,被重點培養,此刻聲傳四野,響徹雲國邊境:“證據確鑿,無需狡辯。中央帝國爲天下滅左道,興王師來討——舉兵器者死!”

上國之伐,師出有名。

自不會同雲國玩什麼偷襲,而是要堂堂正正地弔民伐罪,擒此國如案犯,將之明正典刑。

當然,對於幾乎不設防,也沒有正規軍隊的雲國,也實在沒有偷襲的必要。

所需要注意的,無非是守住要道,阻絕交通,避免雲國國人四散逃奔。

所要防範的,也只有一個凌霄閣。

“荀帥。”臧若谷喊完話了,悄聲傳音:“對於雲國,咱們是否要慎重……”

軍令突然,他根本沒有怎麼想清楚,就已經隨軍拔營至此,奉命喊話之後,纔想起這件要緊事來。

但荀九蒼直接打斷了他:“就連雲國事實上的領袖,凌霄閣的閣主,都是平等國邪孽。舉國上下,豈有良人!”

“傳我軍令——”

老將軍高喝道:“鎖境雲國,八方戒嚴。許進不許出。飛出一隻蚊子,也要削斷其羽,鎖住收監!”

又令:“整個凌霄閣,從上到下,無一例外,皆擒拿審問!”

軍令如山,上下自然無有違抗,頓時旌旗招展,兵巡四方,軍煞如枷,已鎖諸境。

聚集在邊境的雲國各家商會主事們,送錢送寶也都說不上話,個個面如土色。只能一個勁地傳訊凌霄閣。

那些重金供養的各大供奉,全都不敢出頭。

鐺!

鐺~

凌霄閣撞響了警鐘!

陸續便有修士從秘地裡飛出——可是飛不出來。

整座凌霄秘地都被鎮住了!

臧若谷傳音道:“您靜修玄功,剛剛出關歸來,有所不知——鎮河真君姜望,現今正以道身於雲國坐修。他和凌霄閣,關係匪淺。他的親妹妹,正是凌霄閣親傳……”

荀九蒼一展長披:“笑話!景國辦事,何須給他面子!況且是清剿平等國賊孽這樣大事!原天神的面子我們都沒給,豈獨於他!”

頓了頓,又道:“多事之秋,不爭一時意氣。他住在哪裡?你去傳信一封,與他澄清原委,此事並不是針對他。他的妹妹,可以讓他帶走。我們例行查問一番就是。”

臧若谷是在妖界征戰出來的,尤其知曉此人在妖界的名聲,尤其懾於其人的經歷。猶豫道:“恐怕沒這麼簡單……”

就在此時,一員斬禍騎兵,已經駕玄鶴而前,將一杆斬禍軍旗,插進了雲國領土,代表景國,撞破其國勢!

在他觸及雲國國境線的那一刻。

雲城一座小院裡,一個恍惚看不清面目,青衫玉冠的男子,已然睜開眼睛。

雲國界外,荀九蒼大感不滿:“什麼沒這麼簡單?他難道——”

嗡~~!!

彷彿有這樣一聲響起,彷彿並沒有聲音。

但那人……來了!

人們的視線,不自覺地勾勒了他的身形。

青衫,直脊,長劍,玉冠。

眉眼並不鋒利,脣形也很平緩。

雙耳倒是有一霎的剔透,彷彿收聚了全天下的聲音,八方之來信。

他異常平靜地站在那裡,一隻手推着那舉旗過界的斬禍騎兵,一隻手握着那杆獵獵作響的斬禍軍旗。

在如此肅殺的氛圍裡,在萬軍之前,表情溫和地看過來。

臧若谷下意識地繃緊了道軀,按住刀柄。而旁邊的荀九蒼不愧是八甲統帥,瞬間就以兵煞披身,一步撤入陣中!

天空如兵戈爭鳴的鶴唳,戛然而止。

整個斬禍大軍,一時兵煞翻滾,兵旗搖動,瞬間進入了全軍廝殺的狀態!

但姜望只是溫吞地站在那裡,專注地將那杆斬禍軍旗,插在了雲國國境線外。插得竿正旗直,不偏不倚。

然後看着那連人帶玄鶴被他推出來的斬禍騎兵,輕聲道:“斬禍是英雄勁旅,旗幟乃軍魂所繫,它應該在神霄戰場上飄揚——你把旗,插錯地方了。”

那柄天下聞名的長相思,正懸在其人的腰間,似乎並沒有出鞘的意思。

那隻玄鶴是僵硬的。

騎在鶴背的騎兵龔光實也是。

他曾經想象過無數次,自己面對任何敵人,都會勇敢地衝鋒。

他也無數次勇敢地衝鋒過。

但真正站在鎮河真君面前,他才發現自己,可能還是缺了一點勇氣。

眼前這個人的故事,畢竟已是一部活生生的傳奇,而自己正生活在這段歷史裡,它不止是史書上輕飄飄的名字!

騎兵龔光實扭過頭去,下意識地看向他的主帥,卻只看到兵煞滾滾,旗陣如龍。

轟!!

一身錦衣、雙拳虛握的姬景祿,從天而降,落在了陣前。

荀九蒼乃天下名將,又揮師【斬禍】前來,駕馭兵陣,足能抵禦絕巔。

可姬景祿還是第一時間降臨了此地。

說明他並不覺得,荀九蒼這樣的名將攜強軍兵勢,能夠真正與姜望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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