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2章 明察秋毫(月初求保底月票)

田安平深處的這座【妄真之門】,曾深植於鏡世臺鏡衛隊長蔣南鵬的神魂深處,而通向景國緝刑司裡,一個叫黃守介的人。

大齊帝國的斬雨軍統帥,斬殺區區一個景國小吏蔣南鵬,明面上的理由可以有很多——

比如在蔣南鵬體內發現許多田氏族人的鮮血,他怒而爲族人報仇。

比如發現了此人是一真道成員,順手爲天下除害。

甚至可以不用給理由,就像他對徐三的質詢置之不理。

蔣南鵬的一真道徒身份遲早會暴露,天下可誅,景國也沒什麼話可說。

當然,對很多人來說,田安平這樣的兇徒,本就會毫無理由地隨手殺人,或許是更有說服力的理由。

但神俠知道真正的理由是什麼——

田安平之所以要在楚人的見證下,把蔣南鵬殺掉,是在埋葬這條線索!

昭王早就跟田安平談好了。

他們要利用蔣南鵬這條線,推開蔣南鵬神魂深處的妄真之門。

在這條線上的落子佈局者,真正接手推動這一切的存在,敢被星巫看,甚至敢讓星巫來見證,必然是有超越星巫之算度、乃至能以星巫作算材的自負!

蔣南鵬死了,這座【妄真之門】就可以說不存在。

至少在短時間內,沒人能確定,這座【妄真之門】通向誰。

就在田安平成就絕巔的這一刻,神魂深處的這扇門戶轟然推開——神俠的意志踏入其間,反向溯游!

而在這關鍵又危險的過程裡,田安平只是靜惘地看着天空。

好像這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

不止是神俠的行動,甚至也包括他的登頂。

在那連姜望都覺得沉凝封閉的潛意識海的無底深處,有一座潛淵的牢獄。

大景帝國緝刑司道臺司首黃守介的元神,正大張四肢,被幾根透骨的鐵鉤,死死地鉤在刑架上。身上倒是沒有太多明顯的傷痕,元神狀態甚至稱得上是飽滿,但雙眼已經佈滿迷惘,無神地仰看穹頂。

整具身體時不時地無徵兆地抽搐一下,而後嘴裡就溢出白沫來。

嘴裡不停地說:“一真。不真。一真。不真……”

田安平的元神,就站在他身前,靜靜地打量着他。眼神裡漸漸泛出一絲乏味,進而變成了厭憎。

一切無益於世界真相,而徒然浪費時間的存在,都是這個世界的害蟲!

他的手擡起來,握住了黃守介的脖頸,但並不立即將其捏死——既是要保留所謂黃守介的性命,免得天京城生疑,給神俠創造行動機會,也是要通過對黃守介元神的把握,觀察神俠意志的行動。

神俠不會抗拒這種觀察,這本身也是交易的條件。

姜望能夠走進他的潛意識海洋,對他險惡地注視。

沒有關係。

真君對真人的碾壓是正常的。

很快就不能了。

姜望差點殺死他。

沒有關係。

又不是第一次。

畢竟沒有死。

九宮天鳴引發的鮑易的調查,更是不足掛齒。相較於姜望,鮑易這個老東西非常無趣。

這世上絕大部分事情都不必在意。

都沒有關係。

狂風也罷,雷霆也罷。

田安平只是沉默地注視。沉默地……思索。

超凡絕巔已是古往今來無數修行者不可企及的高處,而他沉默地邁出了這一步。

登頂的時候,他還在思考。登頂的時候,他還在行刑。登頂的時候,他還掩護神俠推門!

踏足絕巔不是他的追求,只是一個必須要有的過程。

邁出這一步有許多的理由。

比如他需要進一步體現自己的價值,以應對朔方伯鮑易突來的調查和惡意,乃至於當年與柳神通的往事。

比如他需要確切地提升自己的力量,以在與虎謀皮的過程中,拔高自保的可能性。

比如他需要迎接霸府仙宮徹底暴露的那一天。

比如他需要用登頂絕巔的過程,掩護神俠出手的波瀾。

比如他只有真正登頂了,才能在這一局裡有所觀察,有所收穫……

但這些所有的理由,都是別人會思考的理由。

不是他田安平的理由。

或者說,在他的思考裡份量很輕。

他選擇在這個時候登頂,有太多的理由了!一石不止三四鳥,這一步有那麼多的好處,以至於他登頂成爲一件“不得不爲”的事情。

而這纔是他真正想了解的問題。

他想知道爲什麼他“不得不”!

他相信他從出生到現在的每一次決定,都是出於他的自由意志。

但他又深刻明白,有時候你的自由意志,也不見得是真正自由的。

明白了這一點,纔是洞察真相的開始。

……

“明察秋毫”這四個字,就懸在天京城緝刑司的總部府衙。

在其中一間官室的裡間,不知何時已經趴在桌上睡去的黃守介,忽地擡起身來,眸中神光一閃,旋即便斂去。

篤篤篤,篤篤篤。

外間的敲門聲好像已經響了一陣,此刻仍在延續。

有什麼消息想要報告的下級,急於進來,又不敢擅闖。

“進來。”黃守介仰着腦袋,揉了揉發酸的脖頸,漫不經心地道。

上一次來天京城……

是什麼時候來着?

似乎漫天有血雨。

真是絕好的風景。

恰如黃守介通過妄真之門,降臨蔣南鵬之身,在東海肆行其事。

在田安平捏死了蔣南鵬,囚鎖了黃守介意志的如今,神俠也通過此門,瞬間掌控了黃守介的肉身。

或許這纔是今日最駭人的驚訊——

平等國的最高首領,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天京城,且在皇城三司的核心區域!

而無人知曉。

【妄真之門】是正統道傳一真道的核心秘術,黃守介是中央帝國貨真價實的緝刑司道臺司首,就連蔣南鵬也是正兒八經的景國官身。站在蔣南鵬的屍體上,從這正統道傳的門戶走向黃守介,誰能說這一切不符合道國波瀾,誰能說此刻坐在這裡的這一個,不是道國中人?

“大人,卑職有要事稟報。”一名官衣掛刀、眼中精芒閃爍的執司,大步走了進來,小心地將要掩門。

“不必掩門。”黃守介端起茶盞,悠然道:“本官向來磊落,事無不可對人言,事無不可叫人知。你關起門來說事,倒叫別人覺得本官心虛,秘有陰私!”

這執司正是早先議論大司首時,被黃守介訓斥了的其中一個,乃黃守介的鐵桿心腹。

一時杵在那裡,不知是不是該出去。表情很爲難,爲難的意思很明顯——

咱要報告的,就是陰私的事兒啊!

“蠢笨!”黃守介拿眼一瞪:“近前說話!”

又淡聲道:“放心,你這蠢貨。在我這裡隨便講些什麼,外間也聽不見。鎖門閉戶不過掩耳盜鈴,本官自有手段。”

這執司才鬆了一口氣,近得前來,拱了拱手。

“大人,我剛剛得到消息。”他殷切地彙報道:“皇敕軍出動了一個小隊,離開軍營,往索東城,好像是得到淳于大帥的直接指令,有了一真道成員的隱秘線索!”

黃守介雖然沒有原身的記憶,但對景國的情況很瞭解。知曉曾與趙玄陽並號“帝國雙璧”的淳于歸,現在已經是皇敕軍副帥,替代了樓約的位置。可以說已經把潛力兌換成前途,成爲景國年輕一輩裡第一個掌握帝國頂級權力的人。

李一在論外,無心權勢。下一個能夠追上他的人,目前來看只有陳算。

而樓約登頂絕巔,卸下軍職,擺明了是輕裝簡行,大踏步朝着玉京山大掌教的位置去……

“一真道成員的線索?”黃守介臉上出現憤恨的表情。

他最討厭一真道了!

恨恨地喝了一口茶:“在東城哪裡?”

這執司報告道:“圍了鏡世臺下面一個鏡衛隊長,叫做蔣南鵬的家。”

噗!

黃守介一口茶水噴出來!

蔣南鵬這個名字,他還是知道的。

他所推開的這扇【妄真之門】,原本就是在蔣南鵬的神魂深處。

特意讓田安平殺了蔣南鵬、囚禁黃守介的元神,掐掉了蔣南鵬這條線索,他才大踏步地走到天京城裡來。

正要用這個道臺司首的身份,好生籌備一番,以求計劃之萬全——

怎麼剛來天京城,就要暴露了嗎?

他絕不懷疑景國那些獵犬的能力。

平等國那麼多犧牲的護道人,足爲佐證。

對蔣南鵬的調查已經開始,查到黃守介這裡來,也是遲早的事情。

雖然不明白這件事情怎麼不是皇城三司負責,而是淳于歸來主持……

但有一點是明確的——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道臺……”執司小聲道:“抓捕一真道,可是咱們緝刑司的職責。是不是可以用這樣的名義去接手?或者至少分一份功勞?咱們輔助一下皇敕軍,蹭一蹭也行啊……”

“蠢貨!”黃守介把茶盞頓在桌上,發出醒木般的響:“淳于歸是什麼人?都經受了天子考驗,能夠執掌皇敕。豈會辦事不秘,查一個一真道徒,還叫你得了消息?”

執司一臉茫然。

黃守介冷笑道:“他分明是在釣魚!”

他坐在那裡,侃侃而談:“因爲蔣南鵬已經死了,失蹤在東海的那一隊人,只有徐三被放回來。淳于歸一時在蔣南鵬這條線上得不到真正的情報,所以放出風聲——真正跟蔣南鵬有勾連的人,必然會忍不住驚動。”

“是啊!”這名執司恍然大悟!

旋即又做思索狀:“但不管怎麼樣,那位跟他接頭的一真道高層,也必然要有所動作吧?他難道敢賭蔣南鵬那裡一點線索都沒有?”

黃守介嘆了一口氣:“是啊,誰敢賭呢?”

他就這樣說着話,忽然探出手來,輕描淡寫地一抓,便即擰住了這執司的脖子!

隨手往身後一摜,摁在了書桌後,鬆開手來,已是一具氣息全無的屍體。

他雖然並不瞭解這執司,只猜到是黃守介的心腹部下,但也不妨礙他做出判斷——

區區一個執司,能有幾個膽子,敢分潤淳于歸的功勞?

分明是對黃守介有所懷疑,在這裡試探呢!

句句裝傻,句句在引導!

且他聽到蔣南鵬的名字,故意驚得吐茶,這廝都毫無反應。這不是僞裝是什麼?

矯飾其意,禍心必藏!

蔣南鵬一出事,一涉及一真道,這黃守介就能被自己的心腹懷疑上。

過往跟蔣南鵬的交集,難道都不隱藏嗎?

也真不知是怎麼當上一真道高層的。

就這種德性,宗德禎能拖到今年才死,那還真是太有能力!

或者黃守介正在試探收編這名執司進一真道,所以稍稍有所展露?

或者黃守介有別的控制這人的手段?

都不重要了。

他畢竟不是真正的黃守介,也不打算以黃守介的身份活一輩子。

“我不該殺你。”

“每個人都有自己完整的人生,哪怕你看起來只是成日坐在衙門裡喝茶,也一定有自己精彩的故事——比如今天,若叫你成功報出信去,我們這麼多人這麼久的籌謀,也要驚破於你這樣一個意外。”

“我若因你而死,你也是緝刑司衙門裡的一代傳奇。”

“人生處處有驚喜!”

“你這樣聰明,又這樣膽大,如果不是今天遇到我,應該會有一番出息。”

“可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更不知你善惡,就把你殺死在這裡——”

“今日我要行於此路,容不得半點風險。”

“理想不是藉口,這就是我的錯。”

“我終有一日會承受。”

黃守介伸手在這名執司的雙眸撫過:“願你安息,來世安樂。”

然後他起身,往外走。

“爲我所求的平等。”

“爲我所愛的人間。”

“爲我所行的罪孽。”

不能再等了。

他大步走出房門去。

向着冥冥之中的指引。

一名執司就死在他的房間裡,房門就這樣大開着,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有人進來看。

因爲道臺司首的房間,沒有幾個人敢擅闖。

整個緝刑司,只有兩人和他平級,一人在他之上。

那個唯一在他之上的人,名爲“歐陽頡”。

正在他的視野中。

……

緝刑司的正堂,門戶大開。

歐陽頡正在堂中。

那支“無拘俗道、不論王親”的緝刑鐵鞭,正供奉在他身後。

而他正擰眉獨坐,在思慮着什麼。

在某個時刻,忽然擡頭,看到了大步走來的黃守介。

此刻已是夜晚,緝刑司衙門裡燈照如晝。往來如梭的屬吏,也像白天一樣忙碌。

所謂“不夜”,從來只是小部分人的歡娛,是大部分人的疲憊。

兩個人幾乎同時笑了,就這樣在穿梭的人流中看着彼此,同時打招呼——

“黃道臺……”

“歐陽總長!”

而眸光如劍,同時殺在了一起!

自從上個月洗榜那天,我半夜爬起來碼字開始。

整個八月,我更了四次八千字,七次六千字,總計加了十五章,幾乎隔天一加。

且是在這麼複雜的劇情線裡。

對於我的寫作速度來說,這實在是極限中的極限,我每天早上八九點寫到晚上十一二點的結果。

接下來我也會全力以赴地完成《世尊》結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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