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推着高成飛,沒有按原路返回那個居住的村莊,而是來到一處偏僻的小巷,在一棟簡陋狹小的小屋前停下,她向屋裡喊:“馬大伯,收拾好了嗎?”
屋裡,走出一位老態龍鍾的村翁:“好了,好了,小安姑娘。”
高成飛疑惑地看着二人,問村翁:“馬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馬大伯:“高兄弟,你真有福氣,你這個閨女,可孝順着呢。她說你行動不便,僱我來照顧你,和你做個伴。”
小安:“馬大伯,麻煩你去買點菜,咱們今天就升火做飯。”
馬大伯樂呵呵地:“好,好,我這就去,我這就去。”這活計,可比種地輕鬆多了,還有豐厚的銀子,他當然樂不可支,得盡心盡力了。
目送馬大伯漸行漸遠的背影,高成飛轉過頭看着小安:“你打算走了,是嗎?”
小安:“爹,我不會丟下您一個人在此的。”
高成飛:“小安,你早該如此了。”
小安:“爹,我只是去給人家做工掙錢,等您的病稍有起色,我們一起啓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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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成飛急了:“小安,你怎麼這麼糊塗啊,你有更重要的事,該去辦啊!”
小安:“爹,親欲養,而子不在,是爲不孝也,我怎麼能做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
高成飛斥責道:“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怎麼可以屈尊降貴,去做一個任人使東喚西的下人呢!”
小安臉上,淡然而寧靜:“爹,今時不同往日,咱們現在是窮人,可以傲骨錚錚,卻不可以傲氣沖天,因爲當務之急是,我們必須付出勞動,才能吃飽穿暖。”
高成飛語重心長地說:“小安,我叫你去找你哥,他會無微不至地照顧你。”
小安神色黯然地:“一別十年,杳無音信,我們能抱太大的奢望嗎?”
高成飛:“你吳伯伯智勇雙全,他不會屈居人下,仰人鼻息地過日子的。”
“真若如此,他爲什麼不來找我們?”
“也許,他來了,而我們,卻錯過了。”
“既然十年前就已約好,爲何會錯過?”
高成飛:“世上道路有千萬條,縱橫交錯,如果我們不是走在同一條路上,當然就錯過了。”
小安:“畫地爲牢,我們在泰山腳下,等了他們整整六年。六年的時間,他們都不曾來找過我們,您還奢望什麼?”
高成飛:“我們不是被*無奈,已經離開泰山腳下四年了嗎!也許,這四年裡,他們曾不止一次地來找過我們,是我們,沒敢留下蛛絲馬跡,才錯
過了相遇的機會。”
小安:“爹,別在自欺欺人了,我們只是懷揣着一個美麗的夢想,每天在畫餅充飢而已。但是,現實是,我們需要銀子,我們需要吃飯,需要一天天日升日落地過下去。”
高成飛無奈地嘆息:“孩子,你長大了,做事,有自己的主張了,爹,說服不來你。但是,無論何時何地,你都要謹記,不要辱沒了你爹的一世英名。你爹孃在九泉之下的冤魂,也在時時刻刻呼喚你,儘快替他們平冤昭雪呢!”
小安沉默了,她有她的責任,她也有她的無奈啊!
“小安,是爹委屈你了!”
“爹,別說了,您安心養傷就好,我爹孃的冤仇,我會時刻銘記在心的。”
“當今皇上,是個年輕有爲,胸襟寬廣的好皇上。當年之事,是鰲拜隻手遮天,他不該代人受過。”
“但是,他有替我父母洗刷冤屈的責任和義務。”
高成飛:“去做下人,要安分守己,不要恃才傲物,主人的眼裡,是揉不得沙子的。”
小安:“爹,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高成飛苦笑,若能放心,他還需要反反覆覆地叮嚀不休嗎!
銳王妃雖是年過四十,卻是雍容華貴,儀態萬千,輕顰淺笑間,渾然天成一股高貴典雅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
小安眼角眉間,一片坦蕩之氣。但是,她仍是恭敬地下跪:“奴婢小安,參見銳王妃。”
銳王妃犀利的雙眸,已將小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掃了個遍,嘴角,蕩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你就是大衆廣庭之下,千兩白銀,賣身救養父的姑娘。”
“是,王妃。”
“你叫什麼名字?”
“小安。”
“你姓什麼?”
“奴婢隨養父姓高。”
“你芳齡幾何?”
“今年虛十八歲。”
哦,年齡倒相符,銳王妃心中一動。
“你會做些什麼?”
“奴婢不知道,奴婢會不恥下問,虛心求教。”
銳王妃點點頭,這個姑娘,倒是虛懷若谷啊!剛張嘴想說什麼,卻一眼瞧見寶貝兒子,一腳跨了進來。
孕榮:“額娘,我回來了。”
銳王妃驚奇:“今天這麼早散朝嗎?”
孕榮:“不是,皇上安排我做別的事,我回來拿樣東西。”
銳王妃:“你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打算將這個價值千金的奴婢,安排在哪兒呢?”
孕榮愕然地瞅瞅跪在地
上的小安,她果真來了,沒有食言?
小安,則機靈地掉轉身,仍是雙膝跪地:“奴婢參見小王爺。”
孕榮:“起來回話。”
“是。”就坡下驢,小安趕緊站起身。她哪裡想跪啊,只是情非得已,不得不跪啊。那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哎!
孕榮:“你爹的事,都安排好了?”
“是。只是,奴婢還有個不情之請,尚請小王爺成全。”
孕榮:“說。”
小安:“奴婢自幼和養父相依爲命,從未曾分離過。現在養父又身染重疾,行動不便,所以,奴婢請求小王爺,能每隔三五日,放奴婢回家一晚,陪養父聊天解悶,以盡孝道。”
孕榮脣角,浮起一抹不易覺察的譏諷,口氣,卻依舊溫和淡漠:“準了,以後,你就跟在額娘身邊吧。”
小安喜出望外:“是,奴婢遵命。”
孕榮:“我記得,你曾大言不慚地說,你聰明伶俐,善解人意,且又孝心可佳,所以,希望你能盡心盡力地侍候我額娘。”
“奴婢定當竭盡所能,令銳王妃稱心如意。”
銳王妃,始終含笑聆聽他們的對話。她很奇怪,自己狂妄自大,眼高於頂的兒子,什麼時候變的,喜歡和一個下人碎碎唸了?
銳王妃:“榮兒,別怪額娘拂了你的好意,額娘身邊僕從如雲,不缺這個價值千金的丫頭。”
孕榮:“額娘,這可是孩兒的一片孝心呢!”
銳王妃好笑:“你是怕你爹回來,交不了差,所以,找額娘,做你的替罪羊吧!”
孕榮被說中心思,忍不住笑了:“額娘,哪有啊,我是真的買回來孝敬您的。”
銳王妃:“行了,別越描越黑了,額娘心中有數。我看這個丫頭,伶牙俐齒,處變不驚,跟在你身邊,替你那些狐朋狗友們端個茶,倒個水,倒能應個場兒。”
“額娘,您真的不要啊!”
銳王妃:“我身邊,都是些得心應手的丫鬟,用這麼個初來乍到的,反而不習慣,還是領去你那兒吧。”
孕榮聳聳肩,看向小安:“我額娘看不中你,你只有去我那裡屈就一下啦。正好,我的書房沒人打掃整理,以後,就是你的活了。”
小安:“是,奴婢知道了。”
孕榮領着小安,去他居住的楓葉軒,他正好要回房拿文件。
銳王妃,卻瞅着兒子翩翩離去的背影,陷入深思:“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到底蘊含着什麼玄機呢?難道,會應驗在這個小丫鬟身上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