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之行,一路上是餐風露宿,星夜兼程,只因爲吳心平的傷勢,是越來越嚴重,身體是越來越虛弱,精神,也是越來越萎靡不振。
他每日蜷縮在馬車裡,閉目養神,幾乎從不掀開窗簾,去看看沿途上萬裡河山的錦繡美景。
最初幾日,姚遠和邵文還陪他待在馬車裡,陪他聊天解悶,後來,看他精力不濟,無心多言語,也就懶得再沒話找話,而是坐在馬車的外面,看車外的風景去了。
小杰似乎是個駕馭高手,不管是平坦的大道,還是蜿蜒曲折的山路,他都能令馬車穩穩地前行。
邵文本就是沉默寡言之人,如今又是臨陣易主,不但離開了自己心意相通的恩人和主人孕榮,更是*不得已的,離開了自己一見傾心,鍾愛一生的女人。他的依依難捨,痛斷肝腸,又能對何人訴說呢?此愁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啊……
留戀車外的風景,也許是最好的選擇吧!看着馬車一步步駛離京城,離心愛的女孩,越走越遠,而漫無邊際的思念,卻開始根植在心底,生根發芽。纔剛開始離開,便開始品嚐了思念的滋味,這以後渺無歸期的歲月,他該如何慢慢承受思念的煎熬呢?
姚遠雖然對揭開自己的身世之謎,抱有很大的希望,但他生性並不是杞人憂天,患得患失之人。而且,從小到大,他也沒離開過離京城太遠的地方,所以,這一路行來,他倒是興致勃勃,興高采烈,好似一個頑皮的孩童,終於掙脫了大人的束縛,可以無拘無束地翱翔於天地之間,自由自在地當家做主了。
一路走着,一路瀟灑地東張西望,說長道短,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小杰也是一個惜字如金的人,除了一日三餐,盡心盡力地侍候他的公子爺吳心平,剩下的,就是竭盡全力的,趕好他的馬車。對於姚遠的插科打諢,沒事找事,他頂多是哼一聲,然後就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若冰霜,和置之不理。公子爺早就有言在先,言多必失哦,所以,他還是一言不發好了。
多次自討沒趣之後,姚遠也懶得再用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所以,四個大男人,一路走來,倒是各懷心思,相安無事。
只是寂寞久了,終究有人耐不住寂寞,這一日,姚遠終於嘗試着,和邵文談天說地,博古論今,打發寂寞了。
“邵文,說點什麼吧?”
邵文言簡意賅:“你說,我聽。”
姚遠:“你陪我說吧,不然,連風都知道,我是在自言自語!”
邵文:“我無話可說!”
姚遠:“別介啊,咱們這朋友做的,也不是一天兩天的,總該有些共同話題吧?”
邵文:“你說吧,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麼。”
姚遠思忖,故意大聲說:“哎,你說,皇上和孕榮,爲什麼這麼看重那個人?”
邵文納悶:“哪個人?”
姚遠撇撇嘴:“就是那個半死不活的人啊!”
邵文終於明白了
,原來,姚遠說的是司徒遠。他雖然對孕榮派他來護送司徒遠一事頗有疑議,但是,司徒遠終究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倒不好和姚遠一般口下無德,說出一些褻瀆他的話來。
他雲淡風輕地一言帶過:“主子有主子的考慮,他們是朋友,當然不能見死不救。”
姚遠:“救他,我一個人來就行了,你來幹嘛啊?”
邵文:“王爺吩咐,寸步不離的,保護他的安全。”
姚遠故作恍然大悟狀:“哦,我知道了,孕榮是不是在使用調虎離山計,把你調離他的身邊啊?”
邵文不言語,他心裡也很是猜疑此事呢!
姚遠是唯恐天下不亂:“哎,飛龍,你說,會不會是你自不量力,想對孕榮的女人橫插一腳,所以,孕榮纔不得不揮淚斬馬謖啊?”
邵文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痙攣,他底氣不足地辯駁道:“那是王爺的心思,屬下不敢妄自揣測!”
姚遠:“哎!我看啊,此番你是有來無回了哦!孕榮啊,不會再傻瓜兮兮的,把你調回到他心愛的女人身邊了哦!”
邵文不由自主地輕嘆一聲,難以掩飾的失望,隨着那聲嘆息,飄散在風裡。孤身在腥風血雨的江湖裡闖蕩多年,小安,是他唯一的光明和嚮往,他曾希望,可以永遠待在她身邊,靜靜地守護着她就心滿意足了,但是,就連這麼一點微小的願望,也是一種不可能實現的奢望,孕榮小王爺,是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了!
姚遠有感而發:“男人啊,都是自私霸道的,誰想自己心愛的女人,成天被別的男人虎視眈眈地惦記着啊!”
邵文有些慍怒:“你侮辱我可以,但是,她冰清玉潔,纖塵不染,你別口出諱言,侮辱了她的神聖高潔!”
姚遠:“嘖——嘖——嘖,都遠在千里之外了,還那麼忠貞不渝啊?只怕是你將真心照明月,明月卻來照溝渠奧!”
邵文:“我有自知之明,是我配不上她,所以,對於我的真情付出,我無怨無悔!”
姚遠:“我就奇了怪了,小安姑娘,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爲什麼你和孕榮,都會愛她愛到不能自拔?”
邵文:“她是一個好女孩,絕無僅有的好女孩!”
姚遠:“她長的漂亮嗎?”
邵文:“美麗因人而異,各花入各眼,在我眼中,她的美麗,是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
姚遠:“她真的有這麼漂亮?”
邵文:“你對她並不陌生,還在這裡明知故問什麼?”
姚遠心中忽然一震,幡然醒悟地問道:“邵文,你不會也沒見過小安的廬山真面目吧?”
邵文愕然:“什麼?”
姚遠:“我很好奇,你是愛上了帶着面具的小安姑娘?還是愛上了脫下面具的小安姑娘?”
邵文猶豫:“小安姑娘,她帶着面具嗎”他怎麼沒看出來啊?
姚遠忍不住哈哈大笑:“邵文,不會吧?你傾心相愛的女子,你不會連她的
廬山真面目都沒見過吧?”
邵文:“你是在危言聳聽吧?她是那麼美麗清純的一個女孩子,怎麼會帶着面具?”
寂寞了這麼久,姚遠總算找着樂子了,他戲謔地瞅着邵文:“飛龍,這次你是陰溝裡翻船,栽大了。我告訴你,這個小安姑娘,易容術極高,她戴的面具,惟妙惟肖,幾乎沒有破綻。但是,她瞞不過我的火眼金睛,仍是被我一眼就看出來端倪,所以,我曾經想千方,設百計,想讓她主動除下面具,看看她的廬山真面目,結果,仍是沒有成功。迄今爲止,我還很好奇,以爲你和孕榮,都見過她的真實樣貌了呢!沒想到,你竟然沒見過!”
邵文驚詫地睜大了雙眼,他不相信,自己深愛着的女孩,居然是一個戴着人皮面具的女孩,這太不可思議了。
他不可置信地問姚遠:“你是在騙我,對吧?”
姚遠:“傻瓜,我至於騙你嗎?”
邵文:“但是——但是——但是——這太不可思議了!”
姚遠:“女人戴着面具,無非是兩種情況,一種是她太醜陋,怕驚世駭俗,無顏面對世人;而另一種,則是她太過美麗,所謂紅顏禍水,她不想讓這張臉惹禍上身,所以,她就將其遮掩起來。小安姑娘,應該是後一種,因爲鄭澤偉爲了她,竟可以不惜一切,甚至是生命,所以,我才很好奇,她的美麗,究竟是如何的傾國傾城?”
邵文:“你也曾爲她心動?”
姚遠也不否認:“如果姚絮寬宏大度,我不介意與孕榮一較高低!”
邵文冷哼一聲:“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美不死你這個風流鬼,也榨乾你這個風流鬼!”
姚遠哈哈大笑:“有些女人,只可遠觀,不可褻瀆,她是朵帶刺的玫瑰,我可不敢心存妄念。我現在只好奇,比狐狸還狡猾精明的孕榮,不知道有沒有看過他心愛的女人,究竟是長什麼樣子的?”
邵文:“王爺他——應該欣賞過!否則,他也不會放任我貼身保護她了!”
姚遠:“別不承認,他還是比我們聰明啊!”
邵文:“無可否認,你也比我聰明,若不是你一語點醒夢中人,我到現在還被矇在鼓裡呢!”
姚遠:“後悔嗎?你的一腔真情,付之東流?”
邵文:“還是那句話,無怨無悔!我愛上的,不是她的外貌,而是她的性情。”
姚遠:“來,爲你的失戀哀弔吧,你此生,註定是與她有緣無分了!”
邵文無言,他昂首蒼天,看着白雲蒼狗,變化無窮,不由得留下了兩行熱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啊,此時此刻,他是真的傷心欲絕……
馬車裡的吳心平,半睜半閉着雙目,聽着外面的對話,心中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做法是對的,他絕不會在小安身邊,留下任何隱患。而姚遠,似乎話也太多了一些,當說的他說就罷了,不當說的,他也在說,那就有點多管閒事了,不行,得找點事情讓他做做,省得他太消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