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已近在咫尺。高成飛熠熠生輝的雙眸裡,閃爍着慷慨赴義般的悲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爲了心愛的女兒,爲了尊敬的彭振嶽彭大哥,他只能盡心盡力,走出這最後一步棋了。
他回頭對推着輪椅的馬大哥說:“馬大哥,你回去吧,記着,等小安回去,你把信交給她,然後再走。”
馬大哥倒是盡職盡責:“高兄弟,我過幾個時辰,再來接你。”
高成飛:“不用了,我自己會回去。”
其實,他是飛蛾撲火,有來無回啊!
馬大哥走了,高成飛獨自轉動輪椅,向悅來客棧的大堂走去。醫怪姚遠,還真是名不虛傳,就他配製的九轉陰陽丹,還真有起死回生之效,否則,病入膏肓的自己,可不會有力氣,獨自走進這大堂。
武舉科考在即,舉子們都在客棧裡,中規中矩地待考,所以,要找一個人,非常容易。
而悅來客棧,信譽極佳,它的經營之道是:“來,即是客,無論貧窮富貴,無論老弱婦孺,皆一視同仁,童叟無欺。”
所以,當高成飛獨自推着輪椅,走進悅來客棧時,即受到了店小二的熱情招待。當高吃飛說,找山東舉子鄭澤偉,和他的兩個隨從許仲仙,許仲道時,店小二毫不遲疑地答應,立即去給他請。
聽說有故人來訪,鄭澤偉和泰山雙煞很是驚訝,他們在京城裡,似乎沒有什麼故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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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高成飛的雙眸裡,燃燒着熊熊怒火。
鄭澤偉和泰山雙煞,亦是大吃一驚。冤家路窄,這個老東西,居然還苟活於世?
彼此敵對着,相互冷笑。
鄭澤偉:“老匹夫,你那花容月貌,國色天香的女兒呢?見到你,可不如見她,令本公子心情愉悅啊!”
高成飛一語雙關地:“呵,快了,你見到我,就快見到她了。”
鄭澤偉:“是嗎?這麼說,這幾年,你們父女,倒是對本公子心存念想了?”
高成飛:“當然,刻骨銘心,念念不忘!”
鄭澤偉:“你今天來找本公子,所爲何事?”
高成飛:“當然是有事。”
“不會是榆木腦袋開
了竅,想把女兒自動送上門吧?哈——哈——哈!”
“鄭公子那是癡人說夢了,本老爺來,是爲了殺你!”
鄭澤偉獰笑道:“高老爺,何必狠話說盡,狠事做絕呢,我對你女兒,可是癡心一片,癡情無悔啊!我真的不介意,有你這麼一位手殘腳廢的岳父大人啊,我會善始善終,送你入土爲安的。”
高成飛亦是冷笑:“鄭澤偉,就憑你?你配得上我那冰肌玉骨,美麗無雙的女兒嗎?你也不撒泡尿,先照照自己什麼德行?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是白日做夢吧?”
鄭澤偉氣的小白臉,變成豬肝色,手指高成飛,惡狠狠地說:“老匹夫,我看你是活膩了!”
高成飛:“小子,你不敢殺我!”
鄭澤偉:“別太自以爲是了,狗急了,還能跳牆呢,人急了,啥事都能做的出來。”
高成飛:“你小子,沒那個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你爹那種不值一提的小官,放縱你魚肉鄉民,欺男霸女還行,真若徇私枉法,以身試法,他還不夠格!”
一直冷眼旁觀的許仲仙,忽然插話道:“我若殺你,你以爲如何?我身在江湖,無拘無束,天爲老大,我爲二,誰也管不着!”
高成飛好笑地看着他:“你敢嗎?四年前,你兄弟二人聯手偷襲我,都沒能將我置之於死地,四年後,你還有把握嗎?”
許仲仙斜睨着他:“你和一個廢物,有什麼兩樣?”
高成飛眯起精光四射的雙眸,拖長了聲音:“是嗎?你試試看!”
話音未落,一道疾如閃電的刺目光芒,不偏不斜地射向鄭澤偉。
若想*許仲仙許仲道不計後果地出手,只有向鄭澤偉開刀。因爲只有鄭澤偉,纔是他們的死穴。
時過境遷,今日的鄭澤偉,早已今非昔比,只見他敏捷地側身閃過。而許仲仙和許仲道,早已飛身躍起,邊護住鄭澤偉,邊雙掌齊發,已雷霆萬鈞之勢,雙雙向高成飛的胸膛擊去。
高成飛不躲,也不閃,含笑看着泰山雙煞的雙掌,不約而同地擊中自己的胸膛。他身不由己地,飛出輪椅,又飛出好幾米遠,頹然摔落在地上。他本是求死而來,這兩掌,早已在他的算計
之中。
泰山雙煞也傻了眼,看着高成飛口中汩汩而流的鮮血,有些茫然無措。
他敢上門挑戰,爲什麼這麼不堪一擊?爲什麼他的眼神,沒有痛苦,卻好似有一種視死如歸的超然和解脫?
鄭澤偉也是大吃一驚:“舅舅,您們闖禍了!”
天子腳下,光天化日,衆目睽睽的擊斃一個人,可不是兒戲啊!
果然,幾名跑堂的夥計,已經迅速圍攏過來。其中一個夥計,則匆匆忙忙的,跑去叫掌櫃的了。
一個在龍蛇混雜的京城,把客棧經營的規模如此宏偉繁榮的掌櫃,又豈能是凡夫俗子,平庸之輩?這個麻煩,恐怕是真的不易擺脫了!自己的錦繡前程,恐怕也要葬送在這個老匹夫手上了!臨死之前,還倒咬人一口,這個老夫,還真是死有餘辜!
鄭澤偉恨恨到瞅着高成飛:“你是故意送上門,自尋死路的,是不是?”
高成飛心滿意足地長嘆一聲:“你——你終於——想明白了?悔——悔之晚矣了吧?咳——咳——咳!”
又是一口殷紅的鮮血,從高成飛口中,噴涌而出。
鄭澤偉色厲內荏地叫囂:“是你先殺我的,我是正當防衛!”
“我——我的——兇器呢?”
鄭澤偉回頭,尋找兇器。在兇器掉落的地方,除了一小灘清亮的水漬,別無它物。
“老匹夫,你的兇器呢?”
奇怪,兇器怎麼會不翼而飛呢?
高成飛譏諷地笑了:“老——老夫——空無一物,是——是你——做賊心虛!”
“你這樣做,究竟有何目的?”
“在山東,你惡名昭彰,臭名遠揚;在京城,我要你身敗名裂,永無立錐之地。似你這般紈絝子弟,永遠配不上我冰清玉潔的女兒!”
長長的一番話說完,高成飛似乎已耗盡精力。他像一條沒有脊椎的螞蝗,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死神,已經如約而至,來到他面前,準備帶他走了,他毫不畏懼,欣然接受。
鄭澤偉,渾身冷汗直冒,已經溼透了內衣。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可以笑談生死,無所畏懼,不惜以命相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