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間,已是一日過去,陳楓披星戴月,趕到了雲霄城。
剛一入城,就看到一名白衣騎士帶着一個美麗的女孩迎面而來,陳楓登時大喜,叫道:“小月!”
他認識那女孩,赫然竟是當年的青梅竹馬許小月!
許小月乃是庶民之女,當年家境困難,陳楓對她多有照顧。不過不久前不知爲何,許小月離開了紅龍城,原來竟然已經到了雲霄城。
“他是誰?”白衣騎士是個貴族公子,看了陳楓一眼,愕然問道。
“嘻嘻,他叫陳楓,就是明天處斬的陳天鴻的兒子。”許小月對白衣騎士甜甜一笑,“不過不是什麼好人,以前想方設法接近人家,其實是心懷不軌。那時人家家境不好,只好和他虛與委蛇,幸好後來遇到了你。咱們不用理他,走吧,別誤了打獵。”
陳楓聽得驚呆了。
她怎會這麼說?自己以前幫她,明明是出於好心,她當時對自己還感恩戴德,一口一個“陳楓少爺”,原來心裡竟是這種想法!
“小月你怎能這樣說陳家少爺?”那白衣騎士臉色微微一沉,不悅道,“他既幫助過你,便是你的恩人,不可輕慢。”
這話一出,頓時馬背上的幾個人都愣住了。
“我叫周雲,看陳兄模樣,該是爲令尊之事兼程趕路,想必累壞了。”那白衣騎士頭對陳楓說道,“我對令尊當年英才,一直崇敬,你剛到雲霄城,該沒有落腳之處吧?若不嫌棄,到寒舍暫住如何?”
“但是你和別人約好了在碧雲山……”許小月脫口道。
“那些紈絝子弟,不過酒肉朋友,豈能和陳天鴻前輩的公子相比?”周雲邊說邊搖頭,“不是父親要我應酬他們,我才懶得跟他們見面。陳兄,我家就在不遠,萬請賞臉前往。”
陳楓怎也沒想到這個周雲竟然這麼友善,一時有點手足無措,只得點了點頭。
周雲大喜,立刻拉轉陳楓的坐騎,把許小月晾在一邊,一起往周府而去。
陳楓忍不住偷偷瞥了許小月一眼,見她神情驚愕,不由有點好笑。
這個丫頭,心性太壞了,讓她吃點這種癟也好。
周家顯然是顯赫大家族,一行人很快到了一棟金璧輝煌的府第前,陳楓也不禁暗暗咋舌。
他長年呆在紅龍城,哪見過這等豪門?只任由周雲帶着他進了周府,安排住處,又找來婢女服侍他清洗休息。
到了晚間,周雲甚至安排了一場盛大宴會,爲陳楓接風洗塵。
陳楓迷迷糊糊地由他安排,既感激又覺得奇怪。
他和周雲並不認識,爲何後者這麼盛待他?
難道周雲對父親陳天鴻真的尊敬到這種程度?
一場盛宴,一直到深夜才結束。
宴畢,周雲將陳楓請到了他的書房,屏退下人和許小月後,關上了門。
陳楓看他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也不禁有點緊張起來。
“陳楓,你想必奇怪我爲何對你這麼好。”周雲轉過身,臉色肅然,“皆因數年之前,我曾被陳天鴻前輩救過一次。當時,他救人之後立刻離開,沒有告訴我他的名字,直到不久前看到他被抓捕,我才知道原來是他!”
“原來如此!”陳楓恍然。難怪周雲如此款待自己。
“現在時間緊迫,我話不廢言,咱們直入正題。”周雲壓低了聲音,“我要劫獄!”
“什麼!”陳楓大吃一驚,不由退後一步。劫獄!那可是殺頭重罪!
“當今皇帝昏庸,爲一件家醜便要殺害天鴻前輩這樣的人物,我周雲豈會坐視!”周雲沉聲道,“即使未遇到你,我也已經安排了丑時劫獄。宮中的人我已經收買好,天牢那邊還有我家的心腹,想必行動起來不會有太大問題。這件事,你可在這裡等待,等我親自去將天鴻前輩救出來,讓你們父子團聚!”
“但是……我原本是準備去找我的母親……”陳楓有點結結巴巴,“她救人的話,似乎不用冒這麼多的險……”
“你的母親和陽公主?”周雲頓時笑了起來,“恕我不敬,天鴻前輩我萬分敬佩,但是和陽公主?哼,這種賤……她對天鴻前輩恨之入骨,豈會幫忙?還沒得惹來她的警惕,增強了天牢的守衛,那時就糟了!”
陳楓心神大亂,一時無話。
確實,周雲所說很有道理。
“就這樣吧,我要準備行裝去了,你就在府中休息。大約寅時,我們應該已經回來了。”周雲說着,便拉開了房門,準備讓陳楓出去。
“這……周雲少爺,請讓我一道去吧!”陳楓一咬牙,終說了出來,“此事是家父之事,我身爲人子,豈能袖手旁觀?我還有幾分實力,大概也能邦上一點忙。”
“陳楓你果然不愧是天鴻前輩的骨血!”周雲微微一震,嘆道,“我若不讓你去,豈非不近人情?好吧!我讓心腹爲你準備好衣服,咱們子時出發,丑時準時行動!”
測神陣法外,趙巖看着陣中的陳楓臉色漸緩,甚至隱有喜悅之意,不由有點疑惑。
爲何他看起來在陣法中已經從苦境中緩過來一樣?
“看這意思,恐怕下一次打擊要來了。”楚長老忽然道。
“沒錯,否極則泰來,但泰來必轉否,下一次打擊,想必會更加沉重。”宋長老一聲冷哼,“哼!能撐過第一次打擊已經算不錯了,但下一次這小子豈能再撐得過!”
趙巖聽着他們說話,心中暗驚。
但如今這局面,他一手造成,驚也沒用,只能靜等結果。
“這小子最好這次就敗下陣來,”楚長老忽然再道,“否則每通過一次打擊,下一次打擊帶來的傷害就會越來越重,崩毀武心的可能性就越高!”
“下一次?”趙巖並沒有經歷過三級難度的測神大陣,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不錯,下一次,下下一次,直到無盡。”宋長老緩緩道,“這有如輪迴,永無止盡,直到受測者真正敗下陣來,在陣法中的意識被毀滅的那刻,纔會終止!”
“什麼!無盡輪迴?!”趙巖大吃一驚。
這麼說,即使陳楓過了眼下這一關,那後面也還有無數的考驗?
如果是這樣,即使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通過啊!
“唯有一途,才能突破陣法。”楚長老看了趙巖一眼,意味深長地道,“但那只有先天高手纔可能辦到。”
趙岩心中越來越沉。
陳楓不過粹體境前段的武者而已,離先天高手可說距離天遠!楚長老這話,擺明了是直言陳楓不可能突破得了陣法!
迷離幻境之中,陳楓已經隨着周雲等人潛入皇宮,到了天牢。
守衛的軍士果然被周雲收買,見到他們一衆夜行者,不但沒有抓捕或者斥叫,還一邊觀察周圍一邊朝他們打手勢,示意他們過去。
陳楓鬆了口氣,跟着周雲等人迅速潛近天牢入口。
就在衆人到達天牢入口的剎那,驀地剛纔朝他們打手勢讓他們過去的那軍士,突然一聲狂吼:“有人劫獄了!有人劫天牢了!”
渾厚的聲音遠遠傳出去,剎那間周圍人潮涌出,至少超過二百帶甲軍士,上前將衆人圍在當中!
陳楓大吃一驚,霍然轉頭看周雲,想問現在怎麼辦。
哪知道看到的卻是周雲帶着冷笑,朝周圍迅速退開。
“周雲少爺,你這……”陳楓頓時變成孤家寡人,獨自被衆軍士圍在當中。
“哈!陳天鴻兒子想要劫天牢,罪名屬實,這下你們父子就一起完蛋吧!”周雲狂笑中已經帶人退出了包圍圈。
陳楓登時如被冰水澆體。
這傢伙原來是在騙自己!
出奇的是,周圍的軍士卻沒有立刻上前,只是虎視眈眈地把他圍着。
就在這時,一個優美中帶着點妖冶的女聲傳來:“我以爲,自己生了個多麼出色的兒子,原來竟然是個蠢貨!”
一聽這話,陳楓渾身劇震,不能置信地看向聲源處。
圍着他的衆軍士登時散開一個入口,一條穿着華麗袍裙的美麗女子,在幾名親衛的保護下,徐徐而入。
看到她的剎那,陳楓腦中轟然劇震。
儘管從未見過她,但只從她與自己有三四分相似的容顏上,就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人——和陽公主!
這……這是怎麼回事!
和陽公主在離陳楓幾步外站定,冷笑道:“十六年前,陳天鴻拋棄我的時候,我就立下血誓,一定要讓他痛不欲生!時至今日,機會終於來了!你叫陳楓是吧?我和陽公主竟然會爲那狗賊生下你,當初真不知道我爲什麼會瞎了眼!”
陳楓動了動嘴脣,哽在喉間的一句“母親”,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眼前之人明明是他的生母,可是她看他的眼神,卻像是在看這世間最醜惡的東西!
這就是自己要找尋的母親?這就是所謂的“親情”?
“來人!把他抓起來!”和陽公主喝道,“然後押進天牢,讓他們父子團聚!”
陳楓初聽“抓起來”,就想反抗,但一聽“團聚”,登時情緒稍微平復了點。
即使自己反抗,恐怕今天也逃不掉,不如先看看情況再說。
幾名軍士立刻上前,把毫不反抗的陳楓給捆了起來。
和陽公主眸中亮起異樣的火焰,芳脣輕吐:“我這一生,拜你們父子所賜,原本的尊榮現在全數盡毀。被那狗賊拋棄,令我受盡人的恥笑,而你更是這恥辱鐵一般的證據,今日,我便讓你們補償我多年來受到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