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公,好多同學都買辣條吃,我也想吃。”
“好好好,等下外公回去就做給你吃。”
“爲什麼不在外面買呢?”
“小釗乖,因爲外面買的吃了肚子會不舒服。”
"哦,難怪我吃了一根同學的辣條之後,下午一直肚子咕咕叫"
“哎呀,你這個小貪吃。”
時間來到了7歲那年。
“外公,我的腳好酸哦,走不動了。”
“來,外公背一下就不酸了。”
“外公,今天我考試考了100分。”
“真的嗎?我們小釗真棒!晚上給你做紅燒肉吃。”
“耶,有紅燒肉吃咯!"
“外公,我們班的人都說我長得很帥,很帥是什麼意思?"
“很帥就是表示大家都很喜歡和你玩。"
一幕一幕的過往,完全不受控制地全部涌上葉釗的心頭,全是溫馨,那麼美好。
畫面定格在了葉釗12歲那年,那一年的夏天,不知道是誰得罪了雷公電母,每次轟隆隆的雷聲一過,雨水就像不要錢一樣一直下個不停。那可真是個悲傷的雨季啊!
葉釗記得那是一個清晨,天空陰沉沉的,昨晚開始就開始下着的小雨一直沒有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趨勢。葉釗和往常一樣,背好書包帶了一把傘,準備去上學。
“小釗,今天要不就不要去上學吧,怕會漲水。”外公不放心地叮囑道。
“沒事,外公,今天考試呢!我馬上就要小學畢業了,要多努力一點,爸爸說,等我畢業了就把我們兩一塊兒接去市裡住,讓您也想想清福,再說我自己也想努力點,爭取考個最好的好成績,讓您臉上有光!"
那時葉釗的父母生意已漸漸好轉,賺了不少錢,在市裡買了幾套房子,可卻依然忙碌,商量了一下,就乾脆等葉釗小學畢業後再接去市裡讀書。
“好好好,小釗懂事了,那你放學在學校等外公來接。"
“不用了外公,我和阿行一起回就行。"
“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誰曾想,這一走竟是永別!
葉釗剛到學校,天空中的烏雲就不斷翻滾,雲層之間電閃雷鳴,像有人在鬥法一樣。很快天就完全黑了下來,那感覺就像世界末日即將來臨,電早就停了,教室裡一片黑漆漆,葉釗知道,一場大的暴風雨即將來臨。
果然,還沒過兩分鐘,豆大的雨點就噼裡啪啦地落了下來,起初還是一點兩點,沒一下子,雨水就像是決堤的黃河一般,從天上傾瀉而下,沒一下子地面就漲起了大水。雨越下越大,天卻沒有要亮起來的趨勢,班上也有不少同學都沒來,老師見此情況也只能放棄考試了,吩咐孩子們不要離開教室。
葉釗的學校處於地勢較低的鎮中心位置,四方的水都在此處匯聚,如果持續地下大雨,排水系統跟不上就會漲水。那天的雨可真是大啊,整整一個上午,大暴雨沒有停過,地上的積水一層高過一層,先是整個操場被淹沒了。慢慢地,水漲到了教室外面的臺階上,再後來,教室裡都進水了。老師指導學生們把桌子全部靠牆,所有人站到桌子上去,葉釗和幾個膽大的男同學配合着老師一起完成了這項工作,大家眼睜睜地看着水已經漲到桌子中間了,幾個膽小的女同學已經嚇哭了,老師寬慰着孩子們別擔心,不要亂跑,很快就會有武警叔叔來救他們。
一直到放學時間,雨都沒有停,見葉釗遲遲沒有回來,葉釗的外公心急如焚,他看見隔壁家的阿行在家,便問道:“阿行,你回來了,小釗呢?”
"外公,我今天沒去學校哎,難道阿釗去了嗎?這麼大雨,我聽媽媽說,整個城裡都是水,學校都被淹了一半,阿釗會不會有事?"年幼的周君行有口無心回答。周君行的爺爺趕緊出來捂住周君行的嘴巴,"呸呸呸,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亂說。"又衝着隔壁院子喊了一句:“老葉啊,別擔心,學校有老師呢,別擔心,肯定沒事的。”
葉釗的外公再也坐不住了,他穿上雨衣,手裡還拿着一件雨衣,帶着一個斗笠就向鎮上的學校衝去。
“哎,老葉,你不能去啊,路都被淹了,很危險,回來……”可外公怎麼能聽得進去,他此刻的心裡只想要找到葉釗。
那一年的清河市遭遇了60年以來的特大洪水災害,多處山體滑坡,整座城幾乎被淹了一半,財產損失不計其數。而葉釗的外公,也在那一年失去了生命,年僅62歲。
葉釗的外公是在半路上的一條河附近被沖走的,當時他走到鎮子附近,只見整個城鎮處於一片汪洋之中,小汽車被淹的幾乎連頂都看不見了。
他是爲了救一個騎摩托車的中年男子而被水沖走的。那是一個漩渦,男子的身體被吸進去一半,摩托車早已不知道被衝到哪裡去了,那名中年男子雙手死死地抓住外面的一顆樹,也不知道他到底堅持了多久,很明顯已經體力不支了,眼看水就要沒過那男子頭頂。葉釗的外公於心不忍,便走過去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名男子救出,自己卻不小心滑倒,被那洶涌的洪水帶走了。
幾天後,洪水褪去了,在隔壁鎮打撈出外公的屍體,已經被泡得浮腫不堪的屍體……每每想到這,葉釗的心都緊緊地糾在一起,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
十年,整整十年,三千六百多個日夜的陪伴!正是因爲童年裡有那樣好的外公,雖然親生父母陪伴的少,但葉釗卻依然很快樂!
可外公卻以那樣的方式離開了葉釗,都沒有來得及說一聲再見,就隨着那洶涌的洪水一同消失不見……
葉釗無法面對外公就這樣離去的事實,曾無數次在心裡自責,如果當時自己不堅持去上學,那麼外公肯定也不會出去找自己,不出去找自己,肯定也不會發生那樣的意外,爲什麼,爲什麼自己要去上學……
葉釗本名何釗,那一年爲了紀念外公,改名葉釗。也是那一年,葉釗徹底變了性,不再是個小話癆,而是變得沉默,總是幾天不說一個字,無論誰和他說話,他都不會搭理。葉釗的父母帶他去看了心理醫生,經過長達一年的心理治療,葉釗漸漸好了起來,話越來越多,恢復成從前的話癆了。不說話的毛病是好了,可卻不愛學習了,就連堅持練了6年的書法都不碰了,成天都是和一幫朋友玩遊戲逃課,甚至還偷偷吸菸,父母也不敢過度逼迫,生怕他出點啥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