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浩天一臉沉穩,並沒有什麼表情,但高雲的話,就像是一根火柴,燃起了他深處的野心與慾望,一時間熱血沸騰,豪氣干雲,一笑道:“高大哥,你就那麼對我有信心?”
高雲很肯定的一點頭道:“當然,浩天,我在白道呆過,現在又在黑道混,一生閱人無數,你相信我的眼光,你天生具有領袖氣質,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對你肅然起敬,而你的能力,從秦安山監獄對付雷神,到現在解決掉尚育林,我都看到了,說實話,包括我自己,對你都充滿了敬畏,只想當你的朋友,不想當你的敵人,經歷了這些事,你越來越成熟,在這條道上,也將越走越遠,我不敢肯定你的未來,但只知道,你是一條就要飛上天的龍,c市的水太淺了,天空也太小了,是無法讓你伸展的。”
張浩天良久沒有說話,凝視着高雲,忽然道:“高大哥,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高雲顯然來之前已經想好了,毫不猶豫的道:“到g省去。”
張浩天一愣,不由得重複道:“到g省去。”
高雲點頭道:“是的,去g省,這是南方甚至全國黑道都想控制爭搶的必爭之地,那裡臥虎藏龍,羣雄逐鹿,三聯幫就是在g省吃了大虧,你要是能夠g省闖出一片天地來,南方道上就算是有了你這個人物,繼續走下去,一統南方的目標,就有很大的機會完成。”
說到這裡,他又道:“浩天,不瞞你說,我已經接到了命令,在和你達成協議之後,就立刻飛往g省,增援我們設在那裡的義全堂,我希望你也能過去,這次去,你並不需要去爭奪地盤,而是暗地觀摩南方各幫的情況,最重要的是,結識一些朋友,如果你真有成就霸業的雄心,單打獨鬥是絕對不行的,必須多認識道上的一些有頭有面的朋友,那纔對你今後有幫助。”
張浩天讀過地理,也知道g省在全國的重要性,它位於嶺南,是國內的最南部,與四省交界,東南隔海便是臺灣,而另兩個特別行政區香港與澳門更是近如比鄰,很早以前,就是國內經濟的領頭羊,特殊的地理,繁華的經濟,的確是道上一塊讓道上兄弟垂涎的肥肉,他早就聽說過,那裡幫派林立,爲爭地盤械鬥甚至槍擊之事時有發生,實是一個極端兇險的地方。
見到張浩天沉默不語,高雲道:“怎麼,浩天,你不願意去?”
張浩天搖了搖頭道:“不,不是不願意去,而是不願意現在去,高大哥,這一次的經歷,讓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不足,我必須讓自己懂的東西更多一些,還有蘇大哥過去的生意與人手,我也要好好的安排,過一段時間之後,我會來的。”
高雲聽到他的話,卻微笑着點頭道:“很好,浩天,你能說出這些話,就證明你的確越來越成熟了,明白自己下一步最該做的是什麼,g省的情況與c市是完全不能比的,外地人很難立足,只有真正勇敢的人與聰明的人才知道如何在那樣的地方生存和發展,而你最大的資本就是年輕,知道自己需要學些什麼,才能適應當今社會,去g省的事,你不必急,一兩年後都行,我先過去看看,瞭解一些情況給你說說,等你過去了,心裡也好有個底。”
張浩天頓時笑了起來道:“高大哥,你忽然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高雲道:“哦,是什麼人?”
張浩天道:“三國時的徐庶。”
高雲也笑了,道:“你說的是那個‘心在曹營心在漢’的徐庶,這倒是有些像,我在三聯幫只是幫着管管財務,還真沒給他們出過什麼好主意。”
張浩天一嘆道:“還有一點兒很像,徐庶的家人被曹操捉去了,而你也顧慮着家人會被三聯幫所害,只可惜當年徐庶走的時候給劉備推薦了一個諸葛亮,而你好像沒給我推薦什麼人?”
高雲的雙目凝視着他英俊威武的臉道:“浩天,其實你自己就是諸葛亮,我又何必再推薦什麼人呢,除了諸葛亮,我還希望你是曹操,一身霸氣,可以叱吒四海,氣吞六合。”
張浩天望着高雲充滿期望的眼神,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
高雲瞭解張浩天的性格,見他點頭,就明白他會千方百計的去完成這一個目標了,頓時好生的欣慰,舉起了手中的茶杯道:“浩天,我堅信你一定可以成爲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我真幸慶能夠成爲你的朋友,只可惜這裡沒有酒,我只有以茶相代,敬你一杯了。”
面對着這個年紀足可以做自己父親的男人,張浩天微微一笑,就舉起了自己的茶杯,與他一飲而盡。
高雲放下杯,又瞧着他道:“既然你說到了徐庶,我倒還真想學一個人,向你獻上九個字。”
張浩天知道這六個字必然非常重要,便道:“高大哥,是那九個字,你快說。”
高雲一時沒有說話,而是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然後道:“浩天,我知道你喜歡看書,應該熟讀過歷史,可知道當年明太祖朱元璋與陳友瓊爭奪漢鼎時,曾向一位叫做朱升的謀士問奪取天下大計,朱升向他說的就是這九個字,而朱元璋聽他的話,最終憑這九個字一步一步當上了明朝皇帝。”
張浩天對於歷史是非常喜歡的,在舊書攤裡買得最多的就是歷史書,聽到高雲這麼一說,頓時想起了一個典故,立刻道:“那九個字是不是‘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也有人說是朱元璋手下第一謀士劉伯溫說的。”
高雲聽着張浩天一語道出這九個字,眼中頓時流露出了欣慰之色,點頭道:“不錯,就是這九個字,不管它是朱升說的,還是劉伯溫說的,但現在用於你的身上,卻也再合適不過,浩天,我想聽聽你對這九個字的看法。”
張浩天凝視着他的眼睛,細細思索了一會兒,就微笑了起來,道:“高築牆,是指加強防守,你的意思讓我處處小心,廣積糧,當然就與錢財有關了,而緩稱王,高大哥,莫非你要我低調一些。”
高雲又點了點頭道:“浩天,我知道你非常聰明,喜歡學習,這正是你與一般的道上人物不同的地方,我說的意思,你應該明白的,在道上混,難免會手沾血腥,結識仇敵,謹慎小心,是第一生存要領,而你既然胸懷大志,沒有雄厚的財力做後盾也是很難的,所以要‘廣積糧’,不過我要提醒你的,卻是最後的一句‘緩稱王’,要在道上混,名聲太大,不僅會引起黑道的警惕,也會引起警方的注意,你看看近幾年被剿滅的黑道組織,不是這個幫,就是那個社,人員複雜,分工明確,在警方那裡被稱作帶黑社會性質的有組織犯罪,打擊的力度是相當大的,所以,就目前來說,你絕不能開幫立派,等你今後有了能力可以規避法律,讓他們沒有證據抓到你的把柄,到時候你要成立什麼都行。”
張浩天聽到這裡,忽然站了起來,向着高雲一躬身道:“高大哥,謝謝你的提醒,我會牢牢記住的。”
高雲也趕緊站了起來,伸臂握住了他的手,很真誠的道:“浩天,在道上混,要面對的是黑白兩道,只憑匹夫之勇是不行的,而你智勇雙全,再磨礪一下,來日必成大器,姓高的盼望着有那麼一天。”
張浩天凝視着他期盼的眼神,用力的點了點頭。
高雲對着他一笑,緊緊的拉着他的手道:“上面急着要我到g市去,浩天,我們就在這裡告別吧,c市應該有一段時間平靜期,你要趁機好好的發展實力,積聚實力,什麼時候你覺得時機成熟了,想來了,就打我的電話,就像上次一樣,我會來迎接你的。”
張浩天很肯定的道:“:“好,我一定會來。”
高雲一點頭,鬆開他的手,又拍了一下他的肩,就走了出去,男人之間的告別,是不需要太多話的。
等到高雲離開,張浩天卻獨自坐了下來,拿起茶壺,斟了一杯茶,慢慢的品嚐起來。
雖然與三聯幫簽下了協議,但張浩天深深的知道,那只是暫時性的,高雲不是說三聯幫有三個幫主嗎,他們的主意隨時可能變換,只要三聯幫在g省能夠松下手來,難保不會記恨義興堂被自己這個無名之輩全殲之恥。
這時,對於他來說,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那就是如何將蘇志高的基業保持下去,現在他面臨的有幾大難題,一是夜天堂停業整頓時間已到,要重新啓動需要一筆資金。二是上次決戰重傷的兄弟醫藥費又快用完。三則現在跟着他的一百多名道上兄弟有一個月沒領生活費了。
所有的問題,都歸結成一個字“錢”,可是,阿細姐賣酒樓的三百萬早已經用光,他昨天問過劉源,整個公司的帳上只剩下兩萬元,而且還有幾十萬的債務沒有付,可以說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下一步,又該怎麼走下去,要做到“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這九個字,也並沒有那麼容易。
正思索着,他的電話卻響了,竟然是阿細姐打來的,原來她已經聽說了義興堂的人約張浩天見面,有些擔心他,特地打電話來詢問情況。
當聽到張浩天說三聯幫已經答應和平相處,阿細姐顯得很高興,便讓張浩天到“蘭香居”去,她要設宴替張浩天慶功,順便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張浩天也有事給阿細姐說,當下答應了,就走了出去,卻見洪老二還帶着人站在外面,一邊走,一邊就把和三聯幫達成的協議告訴了他。
當聽到張浩天說出這事,洪老二立刻就興奮起來,也嚷着要喝酒慶祝,說晚上總算可以安安心心,舒舒服服的睡一個好覺了。
看到洪老二的神情,張浩天也是暗暗一嘆,與勢力龐大的三聯幫爲敵,包括他在內,要說不緊張那是假話,三聯幫真要是傾幫對付自己,相信c市黑道的大哥都會遠遠閃在一邊去的,在這個江湖,實力,才能夠給人自信。
帶着洪老二一行人到了“蘭香居”,這裡張浩天和高雲就來過幾次,倒也不陌生,進去之後在前臺說了阿細姐的名字,就有領座小姐帶着他們上了二樓的一個大包間,阿細姐、趙勁峰、江陽已經坐在裡面了。而旁邊不遠處還有一個大桌,上面已經擺了些拼盤,當然是留給跟着張浩天帶着的十幾名兄弟的。
見到張浩天進來,阿細姐帶頭,趙勁峰等人都站了起來,笑着注視他,就像是看到凱旋而歸的英雄一般。
張浩天讓那十幾名兄弟去大桌坐下,與洪老二就和阿細姐等坐在了一起。
坐下後,他就拿出了與高雲籤的那份協議給大家看,並講明三聯幫目前來說應該不會毀約的,衆人又是一陣高興。
阿細姐叫房間裡的小姐去吩咐上菜,第一個舉起了酒杯,對張浩天道:“志高沒有看錯人,他的仇,你的確替他報了,而且現在大家都沒有事,來,當姐的敬你。”
張浩天見到面前的酒杯裡已經斟滿了白酒,就拿了起來,與阿細姐碰了碰,然後一口飲盡。
阿細姐與他喝了之後,趙勁峰、江陽、洪老二也一一來敬他,神情間都充滿了無比的佩服,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能夠讓已方從絕對的劣勢一步一步的板過來,最終剷除了義興堂,還逼得對方的堂主服毒自殺,如今道上如日中天,惡名昭昭的三聯幫更是不得不簽下了和平協議,這樣的成就,出自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身上,實在是不可思議,但他還是做到了,與決戰當晚的慘狀與處境比,如今當真是恍如隔世。
旁邊桌上的十幾名青年男子對這位年輕的大哥自然也是敬服無比的,等到阿細姐等人敬完酒,也紛紛過來。
張浩天的酒量本就好,與高雲簽下這份協議後心裡多少也輕鬆了些,當下就放開胸懷,來者不拒,見到張浩天如此的酒量,如此的豪爽,從阿細姐而下,實在是人人心折。
喝了一陣酒之後,張浩天就重新坐了下來,望着阿細姐道:“姐,現在我們的資金出現問題了,當務之急,就是要想辦法讓夜天堂重新……”
然而,他“營業”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阿細姐就微笑着一揮手道:“浩天,今天我們只是喝酒開心,夜天堂的事,明天上午我要開一個會,讓楊德凱、黃鵬他們都參加,大家到時候再商量,好不好。”
聽到她這麼一說,張浩天自然不願掃興,當下就絕口不提工作上的事,與衆人拼起酒來,而阿細姐的確也是一個女中豪傑,酒量居然甚好,比趙勁峰、江陽、洪老二這些人還要厲害,喝到後來,大家乾脆就到大桌那邊與十幾名兄弟划起拳來,包間裡吵嚷成一片,極爲熱鬧。
這頓酒從傍晚六點直喝到晚上十點多鐘才結束,幾乎所有的人都醉了,就連張浩天也有了濃濃的酒意。
給阿細姐開車的那個表弟周正其這段時間回老家去了,就由趙勁峰開車送阿細姐回她的那幢別墅。
等到衆人散去之後,一身酒氣的張浩天才有些漂浮的上了自己那輛桑塔納,坐在駕駛臺上靠了好一陣,今晚大家都來敬他的酒,任他再好的酒量也有些吃不消,只是還沒有到爛醉如泥的地步。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張浩天開始興奮起來,頓時有了一種很衝動的慾望,上官玉梅與夏玲兒自然浮現在了他的腦中。
這段與義興堂鬥爭得太激烈,爲預防萬一,這兩個女人他都沒有聯繫,而且告訴過她們,自己不主動打電話過去,絕不允許她們打過來,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就發短信。
他的要求,上官玉梅倒是遵守了,不過夏玲兒卻在他佈局對付尚育林時打了一個電話,他知道是夏玲兒想自己了,想聽到他的聲音,然而卻硬着心腸沒有接聽,在那種關鍵的時候,他絕不能讓兒女柔情對他有任何的影響。
這時,張浩天已經駛動了汽車,向着夏玲兒家的方向而去,因爲他知道,上官玉梅是一個成熟的女人,懂得掌握自己的感情,而夏玲兒畢竟只是一個還不滿十九歲的女孩子,那是更需要安撫的。
四十分鐘後,他已經將車停在了夏玲兒租住樓下,然後就上了二樓,從門外就可以聽到客廳裡的電視聲,不知道是夏玲兒還是她的母親柯彩雲在看電視。
張浩天就敲響了門,他不給夏玲兒先打電話,就是想給她一個驚喜。
隨着他的敲門聲,一個清脆的女孩子聲音就很警惕的傳了出來道:“是誰?”
這聲音,自然是夏玲兒發出的了。
張浩天心中一喜,立刻變着嗓子道:“是夏玲兒家嗎?我們是警察,有事情請你配合調查。”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屋子裡傳來了夏玲兒“啊”的驚喜之聲,跟着腳步聲急促的響起,門就開了,露出了夏玲兒的身影。
張浩天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她,夏玲兒就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身上,用雙臂緊緊的摟住他的脖子,兩隻腳卻盤住了他的腰。
張浩天只得用手將她托住,這才見到她披散着頭髮,穿着一件粉紅色的短袖睡衣,雖然豔麗依舊,不過卻明顯的瘦了些。
看到夏玲兒,張浩天就有一種輕鬆開心的感覺,當下他在夏玲兒臉頰上一親道:“你的耳朵倒靈得很,這麼久不見,我裝着嗓子說話,你還是聽出來了。”
夏玲兒將臉貼在他的胸前道:“你這個壞蛋,我天天想你,念你,心裡面時時刻刻的裝着你,你的聲音不管怎麼變,我都聽得出來,你……你竟然還故意不接我的電話。”
張浩天只得道:“沒辦法,前段時間我事情的確太忙了,不想讓自己分心。”
夏玲兒的頭,離開了他的胸口,用一雙靈美的大眼睛久久的凝視着他,然後“哼”了一聲道:“這麼久我只忍不住給你打了一個電話,難道就會讓你分心嗎。”
張浩天想哄她高興,於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道:“當然,玲兒,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不過事情太重要,我只有把你藏在心裡面了,要是接了你那個電話,聽到你的聲音,我一定也會時時刻刻的想着你,念着你,那就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啦,所以你那個電話我才強忍着沒有接。”
聽到張浩天這話,夏玲兒頓時很甜蜜的笑了起來,說了聲:“騙人。”卻伸頭在他的脖子上輕輕的吻了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