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休漁期,漁船中只有一個叫夏興的中年船長與一個年輕的助手守着,那夏興看見了張浩天,早就帶着助手遠遠的迎了上前向他鞠躬問好,而張浩天微笑着與他打了招呼,便與三女上了船的頂層,請她們在一張餐桌上坐下。
夏興見了,趕緊過來道:“老闆,我……我船上沒有準備什麼食物,要不要我去叫些來。”
張浩天卻笑着搖了搖頭道:“不用,你去忙自己的,不用管我們。”
夏興估計他已經有了安排,便又鞠了一個躬,到下面去了。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遠遠的就見到岸上急速的開來一輛麪包車,停在了張浩天的賓利旁邊,車門拉開,便見到三名穿着旗袍的服務小姐端着罩着蓋子的食盒走了下來,張浩天站在欄杆邊揮了揮手,那三名服務小姐就向着“宏遠”號走近。
不一會兒,這三人就到了船頂,向着張浩天一躬,便將手中的食盒揭開,放在了餐桌上,熱氣騰騰,一股濃郁的香味兒頓時撲鼻而來。
原來,張浩天剛纔給黃廣生打的電話,讓他吩咐廚房做幾樣好菜送到ba區的小港口來,天宏大酒樓離這小港口只有十幾分鐘的車程,當然很快就能夠送達了。
三位服務小姐都是天宏大酒樓的員工,共帶了五樣菜餚與一瓶紅酒來,菜分別是澳大利亞皇帝蚧做成的鳳脂燕蚧塊,南海蝦菇王做成的椒鹽七香蝦盤,越南鮑王做成的鮮醬炭燒,深海大響螺做成的白灼螺片,另外還有一個極品魚翅羹,酒則是法國希亞葡萄莊院的三十年陳釀,這幾樣海鮮,都是走私過來的,天宏大酒樓留的是其中最好的,在外面吃不到,價格不菲,經過服務小姐的介紹,馬蔡兩位女醫生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慾,快速的向嘴裡進食起來,這些菜都是名廚黃鼎坤親手烹製的,味道自然精絕,兩位女醫生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對於杯中的三十年希亞陳釀倒不注意,其實希亞山莊的酒在市面上極少,這瓶酒的進價就需要三千六百元,要是賣出去至少加上一半利潤,這兩個女人只是不懂罷了,否則一定會多喝幾口的。
這些菜雖然在外面很珍奇,但對於張浩天來說是常吃的,沒什麼胃口,吃了一碗魚翅,便拿着酒杯,慢慢的品嚐希亞紅酒,瞧着周雪曼,雖然她的動作很優雅,但明顯也是感覺到這幾樣菜餚適合胃口的。
在進餐之中,張浩天並沒有說多少話,只是和周雪曼及馬蔡兩名女醫生禮貌性的碰了杯,說了些祝福的話。
等到進餐完畢,三名服務小姐收拾了杯碗向張浩天告辭要離去,馬蔡二人享受了嘴福,意識到張浩天有意與田醫生單獨相處,自然不會當電燈泡,便也要跟車回去,周雪曼不想一個人留着,趕緊也站起身來道:“馬姐蔡姐,我跟你們一起走。”
張浩天微微一笑道:“田醫生,這兩天我睡得好像又不怎麼安穩了,你能不能留一留,幫我治療一下。”
馬蔡二人看出張浩天對田蓉有好感,當然希望能夠繼續沾她的光,都勸周雪曼留下,然後隨着三名服務小姐匆匆的離開了。
目睹着麪包車漸漸遠去,張浩天站在欄杆上招呼了一聲夏興,說自己要遊海,讓他解錨起航,夏興答應着,就讓那名年輕的助手去解了錨,駕駛着“宏遠號”,慢慢的向着海的深處航去。
夜,漸漸的深了,一輪金黃的圓月懸掛在墨藍色的天空中,偶爾在雲端裡穿行着,月光如流水一般淡淡瀉下,此時,海安安靜靜,就像睡着了一樣,沒有風,也沒有浪。海水已經凝固了,好像一塊厚厚的藍黑色的玻璃,平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宏遠”號的遊弋,卻讓這塊玻璃捲起了疊疊的波浪。
瞧着周雪曼走到了船頭的欄杆默默的向前眺望着,張浩天便走了過去,道:“周指導,這樣的海很美,對嗎?”
周雪曼望着海面,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道:“是很美,可是你要知道,海也是很可怕的,在這樣平靜的海面下,隱藏着無數可以讓人致命的海魚,而且現在風平浪靜,要不了多久,說不定就會捲起風浪,大得足可以把這艘船都吞下。”
張浩天知道她在警示自己,“嗯”了一聲道:“是的,對於大海,我一直是懷着敬畏的,可是,不往深處走,怎麼能夠見到這樣美的景色,怎麼能夠捕到珍貴的海魚。”
此刻,周雪曼卻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浩天,我分析過你的性格,你的本性是正直的,但太喜歡冒險,太喜歡暴力,纔會一步一步的陷入黑暗之中,這片土壤,更適合你的性格,但是,對你來說,這是一件可怕的事,因爲現在的你,就像這艘船一樣,離岸越來越遠,一但風暴來襲,根本沒有退路。”
張浩天並不否認她的話,沉思了一會兒道:“周指導,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夠真心的回答我。”
周雪曼道:“好,你說吧。”
張浩天立刻道:“我記得《三國演義》裡曹操說過一句話,他說‘世上如果無我曹操,天下不知幾人稱王,幾人稱帝。’從現在的局勢上看,s市已經被我全部控制,三聯幫在南方各省市的力量也比我想像的要弱,如果我掌握住這些地方,邱光的新萬洪幫將不足爲懼,這時候,我有了話語權,約束幫衆,正規化發展,把他們往正面的方向帶,各地的黑道幫會將大大減少,你說,社會治安會好還是壞?”
周雪曼默然了一陣,道:“有天狼幫的存在,各地的大哥不再爭地盤,勢力無法發展,大幫會不再存在,小幫會又沒有實力,易於打擊,有可能會好些。”
張浩天道:“在道上要想賺錢,其實有很多種辦法,像毒品和販賣人口這些生意,完全可以不碰,我只要把規矩立下去,對社會是不是有一定的益處?”
周雪曼點頭道:“你不做,肯定會有別的人做,但可能規模會小一些。”
張浩天跟着道:“這次成立‘暖意基金’,讓我越來越清楚了一個道理,一個人要做大好事,就必須要有大權勢,才能夠去實現抱負,一個普通的人,沒錢沒權,只能被別人左右,就算是日行一善,也有限得很,從法律上說,我現在做的,的確是有罪,但是,從客觀的事實上,我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周指導,你能夠給我解釋明白嗎?”
周雪曼良久的沉默着,好一陣才道:“世上每一件事,都是有利有弊的,可是,我們身處於哪一個國家,就要遵照哪一個國家的法律,如果在日本,你的幫會,是可以合法存在的,但這是中國,絕對不允許黑社會勢力存在。”
張浩天淡淡一笑,道:“哦,是嗎,但事實上是就算是在中國,無論哪一個時代,黑社會都從來沒有被消滅過,就像是你說的,我不做,還會有別的人做,而這個人,說不定要比我的危害性要大得多。”
周雪曼忽然搖了搖頭道:“別說了,總之我不希望你走這條路,不希望看到你毀滅的那一天。”
張浩天靜靜的看着她,道:“周指導,看來你還是很關心我的,可我就不明白,爲什麼這次見面你好像有些迴避我,你剛纔沒有給我答案,就證明在你心裡對我做的事也不知道對與錯,從私人的角度來講,我們應該算朋友,而從公事上來講,我是你的線人與合作者,你難道忘了劉警官安排你與我聯繫的用意,我是一個花心的男人,看上了你的美麗,所以來追求你,而如果你拒人於千里之外,我們之間今後的聯繫,似乎有問題,你就不怕柯雲路派人跟蹤我們,看出破綻嗎?”
此時,周雪曼咬了咬脣,微微低下了頭去,輕聲道:“對不起,浩天,這次見到你,我的確有些……有些失望,特別是你在男女關係上的不認真,讓我覺得你好像不是過去的張浩天了,不管怎麼說,還是公事重要,柯雲路肯定不會放心你的,我們要保持聯繫,這場戲就必須演下去,今後,你可以來醫院找我,或許約我出來,不過……不過頻率也不要太高,這樣自然一些。”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我的感情生活,從你的道德觀看來的確是有些問題的,可是我並不覺得有錯,至少沒有始亂終棄,這些女人跟着我,算不上完美,也不會如你想像中的那樣痛苦。”
周雪曼轉過了臉去,望着茫茫的大海,過了一會兒道:“你的感情生活,我不想多瞭解,你也不必給我說,總之儘快把柯雲路的這個案子破了,找到你的身世,我還想回總部去,你今後是成是敗,有幾個女人跟着,也不關我的事。”
聽到她提起自己的身世,張浩天忍不住道:“雪曼,我的身世很離奇嗎?”
這一句“雪曼”很自然的從他的嘴裡發出,也標誌着自己與周雪曼結束了過去那種受教的地位,而周雪曼也知道兩人今後會有一段時間保持聯繫,“周指導”這樣的名詞出現得越少越好,當下點了點頭道:“是有些奇怪,不過必須到當地去才能夠查到,對了,柯雲路非常狡猾,他的人無孔不在,很快就要注意到我們,你還是叫我蓉姐或者阿蓉好一些。”
張浩天當然希望周雪曼安全,但不知怎麼的,卻不願意稱她爲“姐”,便道:“那我就叫你阿蓉。”
正說着這話,他懷中的手機響起來了,拿在手裡一看來電,竟是史石柱打來的,就離着周雪曼走了一段距離,然後低聲道:“史大哥,是我,有什麼事嗎?”
傳來史石柱的聲音道:“浩天,這段時間嚴開鏡的信號出現得非常的頻繁,而我們從美國進口的追蹤儀也起作用了,就在剛纔,我們鎖定了他的信號,是從s市發出的來,具體的方位在朝陽村。”
張浩天心中一喜,咬了咬牙道:“好啊,這個老狐狸,終於被我們抓住尾巴了,這一次要讓他插翅難逃。”
史石柱應了一聲,然後道:“這的確是一次難得的機會,浩天,如果這件事你要做得穩妥的話,最好是自己動手。我會給你一些技術支持。”
張浩天當然知道,抓捕嚴開鏡的行動要是警方出面,將會造成兩種局面,第一種局面是嚴開鏡雖然勢衰,但他在s市警方里的耳目絕對還有不少,朝陽村的情況他已經給史石柱說過了,而史石柱如果要帶人前去,必然要大規模的調動警力,而且要出動武警,嚴開鏡多半會聽到風聲先跑了。而第二種情況是警方就算抓到了嚴開鏡,以他的能力,要麼有可能從監獄裡越獄,要麼會通過法律的漏洞與證據上的缺失輕判,總之只要不是立即執行,以他的年紀,最多幾年後就可以保外就醫了。
嚴開鏡的手裡實在沾着太多人的血腥了,除了一些無辜的被他殘害的百姓,還有大狗“陳強”這些與三聯幫廝殺中死去的天狼幫兄弟,更何況,這個人活在世上,始終是他的心腹大患,那是非殺之不可的,絕不能留任何的機會。
於是他立刻道:“好,史大哥,我馬上回去佈置,不讓嚴開鏡逃脫。”
傳來史石柱有些擔心的聲音道:“聽說朝陽村的地形非常複雜,村民都是嚴開鏡的死忠,現在你手下有能力的頭領幾乎都派到南方各省去了,你有把握對付他嗎?”
張浩天聞言,嘴裡掠過了一絲微笑,道:“上次攻擊朝陽村我損失了不少的兄弟,但現在,我已經有了很允分的準備,史大哥,我只問你,你的追蹤儀能夠鎖定嚴開鏡目前最具體的方位嗎,也就是說他在村裡那一幢樓那一間屋子裡?”
史石柱斷然道:“沒問題,浩天,你等會兒派人到市局右側的公廁外等着,我會拿一個全球定位器給他,只要你進村的人把全球定位器帶在身上,我同樣會追蹤到這個人的信號,可以通過我這邊的顯示找到方向靠近嚴開鏡,但重要是的,他必須在剛纔被我鎖定的地方沒有移動,所以,你的行動一定要快,要是驚動了他,讓他離開了剛纔通話的地方,我這邊也無能爲力了。”
張浩天應了一聲,立刻結束了通話,然後大聲的招呼着夏興全力回航靠岸。
見到張浩天接了一個電話就如此,周雪曼當然要來詢問,不過張浩天知道她不會同意自己動用力量去除掉嚴開鏡的,便推說有一位朋友急病,他必須回去看看,周雪曼有些半信半疑,但也沒有多問了。而張浩天便走到一邊,打電話開始佈置起來。
夏興駕駛着“宏遠”號全力回航,沒過多久就靠了岸,張浩天帶着周雪曼下去,上了車,急速的向市區而去,只是他沒有送周雪曼回家,而是到了一個路邊,讓她打的自己回家,不再耽擱,向着“天宏山莊”而去。
到了“天宏山莊”,黃彪,於光中已經等在會議室了,由於佔據南方各省市太過重要,他已經將趙勁峰等香主以上頭領全數派出,此時s市天狼幫中軍事由黃彪負責,經濟由於光中負責,
張浩天到了長形會議桌的首位上,也不落座,而是問左首的黃彪道:“黃長老,我要進攻朝陽村的消息你還沒有說出去吧。”
黃彪連忙點頭道:“剛纔你吩咐過不要驚動別人,我還沒有安排,現在雖然趙堂主他們不在s市,我們還有十三舵主,這些人都經歷過幫中血戰的,而且有一半曾經在一年前去圍攻過朝陽村,雖然被你及時叫回,沒有中嚴開鏡的圈套,但知道前面有一百多兄弟在村中喪生,一年來心中都藏着雪恥報仇之心,鬥志絕不會有問題。完全可以讓他們率一千金狼前往。”
於光中也立刻道:“是啊,我現在可以立刻調集四十輛貨車與公交車,金狼全部訓練有素,很快便可以集結完畢。”
張浩天沒有回答他們的話,只是道:“於堂主,地圖帶進來沒有?”
於光中點了點頭,手一伸,已經放了一張地圖在桌上,然後很快全部打開了,這豁然就是一張“朝陽村地形圖”。
原來,自從第一次攻打朝陽村因爲不熟悉地形失敗之後,張浩天已經汲取了教訓,找到了一名經常到朝陽村拉菜,叫做黃剛的蔬菜販子,而這黃剛的兒子還與朝陽村一個叫娟子的女孩子訂了婚,這娟子的父親叫做曾鐵洪,是村子裡負責出售蔬菜的隊長,當時張浩天給了這黃剛四百萬,然後讓他去勾通曾鐵洪,用一千萬收買有關於朝陽村的一切信息,這地形圖就是在曾鐵洪的描述下畫的,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了。
打開地形圖,張浩天並不急於安排具體的進攻,而是仔細的凝視着。
黃彪與於光中剛纔接到他的電話,說是在朝陽村發現了嚴開鏡的蹤跡,都作好了打大戰惡戰的準備,但現在張浩天回來之後,反而不急了,不由得對視了一眼,不知道這位年青的幫主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之後,張浩天懷中的手機響起,只見到他拿到耳邊接聽後,說了一句:“馬上帶他們到會議室來。”就掛斷了電話。
黃彪忍不住道:“幫主,是誰要來?”
張浩天指了指地圖道:“懂得這裡的人,今天晚上我們要秘密潛入進去幹掉嚴開鏡,非靠他不可。”
於光中聽到這話,頓時明白了,望着他道:“幫主,莫非你想偷襲?”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四十輛車,一千金狼,有這副地圖,對付朝陽村的那些拿槍的村民或許是足夠了,但是,我們的目標是嚴開鏡,而不是這些村民,浩浩蕩蕩的集結出發,不僅容易被嚴開鏡發現,也會引來警方的注意,天狼幫近段時間風頭太盛了,做事一定要處處小心,儘量避免激烈的槍戰,所以,今晚的行動,仍然只能智取,不可強攻,讓嚴開鏡防不勝防,這樣纔有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