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格格木的通話器裡傳來了聲音,他拿起來聽了一聽,很快放下,對張浩天道:“王爺,我安排在北門負責的部下說,剛纔有一陣人馬準備從那邊突圍出城,但被他們用衝鋒槍掃回去了。”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這一定是阿爾敦愣和他的親屬,看來他們未必會呆在王宮了,格格木,你命令人好好守着,不許一個人出城,我要進去一趟,無論阿爾敦愣藏在什麼地方,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揪出來。還有,用無線電通知城內的加強連,讓他們不要出軍營幹涉今晚的交戰。”
說着這話,他便將手上的香菸頭彈了出去,留了一臺對講機給格格木,然後翻身上了“尼斯格巴日”,向着城內馳去,而嘎爾迪與齊日邁趕緊率領剩下的塔塔羅部戰士追隨,只有周雪曼帶着一些孛延部的人留在城外。
進城之後,處處可以見到一些被打死的孛延部人屍體,不過並沒有出現火光沖天的場面,這一是城裡的建築都是用白條石修築而成,二是張浩天在攻城前特意嚴令過,不得破壞城內的一切設施,普通的孛延部人,只要呆在家裡,不向塔塔羅部戰士開槍,都可以放過。
用對講機與主攻王宮的哈日瑙海通話,知道他率領的戰士此時正遭遇激烈的抵抗,但無法確定阿爾敦愣與他的兒子們是否在裡面。
在嘎爾迪的帶領下,張浩天一行數百人穿過了兩條街道,沒過多久,便見到一幢白色的建築,整個建築有兩層高,下圓上尖,外觀像是一個巨大的白色蒙古包,座落在一個有三四十級臺階,佔地十餘畝的平臺上,而臺階上橫七豎八的躺着一些拿着馬槍的孛延部人屍體,平臺之上槍聲密集傳來,顯然孛延部戰士已經攻了上去,正準備進入王宮。
大步上了臺階,只見在偌大的平臺上到處站着塔塔羅部戰士,而在大約五十幾米遠的地方,就在王宮的正大門,此時前面堆着半米高的條石,一些孛延部人正藉着這防禦工事作最後的負隅頑抗,而手持鐵盾的塔塔羅部戰士正在緩緩的向前靠近。
張浩天知道在王宮守着的無疑是孛延部的精銳侍衛軍,戰鬥力自然要強一些,但此時孤立無援,遲早會被全殲,也不着急,舉目四望,去看哈日瑙海在什麼地方,但很快便見到他匆匆走了過來。
不等哈日瑙海向自己鞠躬,張浩天立刻道:“剛纔格格木說北門有人突圍,被他的人擋了回去,你看到阿爾敦愣帶人出去沒有?”
哈日瑙海趕緊搖頭道:“沒有,我一來就帶人將王宮圍住了。不過,從目前來看,雖然遭到了阻擊,但似乎王宮裡面已經沒有了什麼人,王爺,你說會不會是阿爾敦愣讓這些人拖住我們,而他從別的地方跑了。”
張浩天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忍不住道:“巴達託塔城裡會不會有地道通往城外?”
聽着張浩天這話,哈日瑙海與站在他身後的嘎爾迪都不約而同的搖起頭來,嘎爾迪道:“不可能,巴達託塔城地面非常堅硬,我們過去試過了,只能向下挖掘兩米,然後就會碰到異常堅硬的岩石層,根本無法再挖下去,否則當初城陷,王爺完全可以帶更多的人出去。”
哈日瑙海也道:“我父親是負責建築的官員,我聽他說過,巴達託塔城過去是一個矮石丘,王爺將城址選在這裡,就是不想有敵人會通過挖地道的方法攻進城來,而且也方便就地取材建城,城裡的水,只能通過石縫浸上來,所以幾眼泉水都是天然的。”
張浩天最擔心的就是今晚讓阿爾敦愣逃脫,聞言稍微放鬆了一些,立刻拿着對講機與先攻進城的另外幾名額圖通話,得到的消息是孛延部的人已經全部被擊潰,除了有零星的抵抗,已經再沒有激烈的戰鬥,但也沒有誰發現阿爾敦愣的行蹤。
剛結束通話,就聽到一陣吶喊聲傳來,原來進攻的塔塔羅部戰士接近到了王宮的正門,並且突破了孛延部人的防禦工事,此時開始用彎刀短兵相接起來,不過塔塔羅部戰士遠比這些守在王宮前的孛延部戰士多,而且人人學會了張浩天十招實用的“血狼刀法”,只一會兒,孛延部人就被紛紛砍倒在地,而後面的塔塔羅部戰士還在源源不斷的涌上,並且衝進了王宮。
哈日瑙海趕緊跑去指揮了,並且再次嚴令,絕不許毀壞王宮裡的任何一樣東西,一切都要保持原貌。
默默的等待着,大約半個小時之後,便見到戰士們陸陸續續的從王宮裡撤出來,而對講機裡也傳來了哈日瑙海的聲音道:“王爺,王宮裡的敵人已經清理完畢,你快進來看看。”
張浩天聽他口氣似乎發現了什麼,連忙大步向王宮的正門而去,嘎爾迪與齊日邁連忙緊緊跟着。
進入王宮六米寬的石門,便見到裡面是一個至少有五百平方米的議事大廳,地面打磨得平滑如鏡,而各種陳設,處處鑲嵌着金銀瑪瑙,左右兩側,皆有走廊,自然是通往王宮的各個房間。
此刻哈日瑙海已經匆匆走了出來,然後帶着他們向右邊走廊而去。
嘎爾迪過去只是城外漁夫的兒子,並沒有身爲貴族之子的哈日瑙海熟悉王宮,而他一邊走,一邊向張浩天介紹,這王宮共有三個大廳,大小房七十二間,另有一個後花園,而在二樓只有十七間房,全是王室成員所居。不過現在的王宮陳設比過去更富麗堂皇了。
哈日瑙海並沒有提阿爾敦愣的事,張浩天心裡便知道,在王宮裡並沒有發現他和其它孛延部家族的成員,只是他到底想讓自己看什麼的,就不得而知了。
順着走廊走了大約一百米左右,哈日瑙海推開了一間房屋。
當房門被推開,嘎爾迪頓時“啊”了一聲,而饒是張浩天素來沉穩,心中也猛的跳了一下。
原來,在他眼裡呈現的,是一幕人間慘景,在這屋子裡密密麻麻的躺倒着上百個女人,這些女人的臉此時都可怖的扭曲着,嘴角或者鼻孔都在流着烏黑的血,顯然是被人毒死的,而看她們的年紀,從十幾到四五十歲不等,臉部的輪廓可以看出皆頗是秀麗。
用不着多問,張浩天已經明白這些女人的來歷了,阿爾敦愣與他的六個兒子個個貪淫好色,部落裡凡是有姿色的女人也不管是否成親都會弄到手,供他們在王宮裡淫樂,這些女人無疑全部在這裡了,而她們如此悲慘可怖的結局只有唯一的解釋,那就是阿爾敦愣和他的兒子知道巴達託塔城再無法保住,不願塔塔羅部人碰自己玩弄過的女人,便將她們集中在這房間裡然後令人強行餵了毒藥。
目睹着這些女人的慘狀,他暗自一嘆,而嘎爾迪已經忍不住罵出聲來,道:“狗日的阿爾敦愣,長生天不會放過他,他全家都會遭到報應的。”
一直跟着他的齊日邁道:“王爺,這些女人也怪可憐的,是不是讓人把她們好好安葬了。”
張浩天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卻拿起了對講機,呼通了格格木上校,讓他派一些士兵進城,而且要拿上攝像設備,把阿爾敦愣犯的罪行全部錄製下來。
聽着格格木在對講機裡答應着,張浩天又讓跟在身後的哈日瑙海和嘎爾迪帶着大部分攻佔王宮的塔塔羅部戰士到城裡去,與其餘三名額圖一起,對整個巴達託塔城進行地毯似的搜索,一定要將阿爾敦愣和所有的孛延部王族成員找到。
在哈日瑙海與嘎爾迪匆匆走了之後,張浩天壓抑着心中的激動,這是父母曾經居住的地方,也是自己出生的地方,他必須好好的看看,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找到他們生活的痕跡。
右邊走廊的房間都是供阿爾敦愣等王室男性成員淫樂之處,張浩天並沒有多看,重新回到中間的議事大廳時,見到一些塔塔羅部戰士在對一些孛延部人推拉喝叱,這些孛延部人雖然全是男人,但很多年紀甚大,應該是王宮裡的男僕,而所有的女僕,無疑已經死在了剛纔的那間屋子裡。
讓齊日邁去找一個在王宮裡時間最長的人過來,不一會兒,便見到齊日邁領着一個身材幹瘦,鬚髮花白的老僕而至,看他穿着綢袍,繫着紫帶,在王宮裡顯然還有些地位。
到了張浩天的跟前,齊日邁一指那老僕道:“王爺,這個人叫做斯根爾,是王宮中的提伯,我問過了,就他跟阿爾敦愣最久。”
提伯在蒙語中是‘管家“的意思,張浩天點了點頭,望着他道:“斯根爾,你多大了,跟着阿爾敦愣有多久?”
斯根爾知道他就是塔塔羅王哈丹巴特爾,眼神中流露出了畏懼之色,道:“我今年六十三,十七歲就跟着阿爾敦愣王爺,有四十六個年頭了。”
張浩天立刻道:“阿爾敦愣是什麼時候離開王宮的?他爲什麼沒有帶你?”
斯根爾趕緊道:“聽到了炮聲,阿爾敦愣王爺就走了,不過他除了大王妃和兒孫之外,誰也沒有帶。小人過去雖然跟着阿爾敦愣王爺,但並沒有得到他的歡心,三個月前烏魯提伯去世後,小人才因爲跟王爺時間久提拔上來的,王爺走得匆忙,當然不會帶着我這個沒用的人。”
五個額圖正在全城搜索阿爾敦愣及其家人,而城外又被格格木的人圍住,他是插翅難飛,張浩天暫時也不去想此事,而是道:“斯根爾,你帶我在王宮裡到處瞧瞧。”
斯根爾應了一聲是,然後就帶着張浩天與齊日邁等幾名貼身侍衛先在王宮的底部看了起來,除了正門的議事大廳之外,另外還有一個小型的議事廳,而餐廳也有大小兩個,分別是宴請孛延部貴族與家宴所用,除了這些之外,還有摔跤室,射擊室以及孛延部的王族子孫學習蒙古文化與本族歷史的教習室等。
從大餐廳出去,卻見豁然明亮,到了一個甚大的花園,皎潔的月光之下,只見亭榭精巧,庭院清幽,綠樹紅花,參差錯落,掩映其間,最絕的是,有一泓清澈的水池,水池裡中間正不停的冒着水柱,而池中還有一羣羣的金鯉在游來游去。
張浩天看得明白,這樣的景緻佈局絕不是蒙古所有,而是來自中國,他的心裡也立刻猜測到,爲什麼像蒙古包一樣的王宮後面,會有這麼一處仿造蘇州園林所建的花園,頓時一陣黯然。
果然,就聽到斯爾根道:“這座花園是哈丹昭日格王爺爲大王妃所建,阿爾敦愣王爺進城後也沒有毀壞,一直保持着,這池子的下面,是一眼活泉,泉水很清甜,是城中最好喝的一眼泉水,用來澆灌花草,也比別的地方長得茂盛,哈丹昭日格王爺當初把王宮建在這裡,相信就是因爲這眼泉水。”
說到這裡,他又道:“哈丹巴特爾王爺,你父母的寢宮在二樓,從花園可以上去,不過比過去可要漂亮多啦,我帶你去看看吧?”
張浩天並沒有動腳,而是凝視着斯爾根道:“斯爾根,我問你,我父母當年的照片,這王宮裡還有沒有?”
斯爾根搖頭道:“早就沒有了,阿爾敦愣王爺到了王宮之後,凡是哈丹昭日格王爺和大王妃的書信和照片都下令焚燬,沒辦法找到的。”
張浩天心裡最希望的,就是想親眼目睹到父母真實的容貌,聽到斯爾根這麼說,頓時好生的失望。
瞥到張浩天失落的樣子,斯爾根忽然跪了下來向他不停的磕頭道:“哈丹巴特爾王爺,我求你一件事,如果你答應了,或許我能夠讓你見到父母是什麼樣子。”
張浩天道:“是什麼事?”
斯爾根立刻道:“放過王宮裡所有的僕人,不要殺他們。”
張浩天本來就沒有要殺這些人的意思,聽到斯爾根的話,反而不明說此事了,而是望着他道:“你不是說有關我父母的所有照片都被阿爾敦愣下令焚燬了嗎,你怎麼還能夠讓我見到父母的容貌?”
斯爾根又趕緊道:“王爺,不瞞你說,哈丹昭日格王爺和中國大王妃的照片是被燒光了,但是,有一樣東西沒有燒壞,而且裡面有他們的照片,當時有一個僕人悄悄藏在身上想帶走,被我發現了,他求我饒恕,並且把這件東西給了我,我見那東西做得挺漂亮,也沒有捨得再毀壞,就藏在花園裡,只要你答應放過王宮裡的人,我馬上取出來給你。”
張浩天正在失望之中,聞言頓時一喜,道:“好,斯爾根,我答應你放過王宮裡所有的人,到底是什麼東西有我父母的照片,你趕快取出來。”
斯爾根聽着這話,不敢耽擱,走到了花園的一間小石屋裡取了一柄鋤頭來,然後到了花園西側一大簇玫瑰花叢中,也顧不得那玫瑰花枝刺人,看準一個地方,就用力挖起來。
張浩天領着齊日邁等幾名侍衛一直跟着這斯爾根,見到他挖掘,心裡充滿着期待,由於這花園的土是從城外運來填下的,因此土層並不深,整個花園裡,並沒有太大的樹木,這簇玫瑰根粗葉茂,無疑是多年前所種,而且地勢偏僻,下面真要有東西,應該不會被他人弄走。
斯爾根顯然把那東西也沒有埋多深,很快就聽他在花叢中興奮的叫道:“找到了,找到了,就是這東西。”
說着這話,他已經捧着一個滿是泥土的盒子,從花叢中走了出來,顧不得臉上,手上全是被玫瑰樹刺劃出的血痕,將盒子遞到了張浩天的手上,道:“王爺,這盒子的鎖已經被砸壞了,你打開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