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尹奇國沒有迴應,但張浩天已經意識到他講這話的意思是在給自己套交情,也是變相的服軟了,便沉聲道:“尹老闆,你派到紅盛集團所有的管理人員,我是換定了,如果你不服,可以有兩條路,一條是去法院告我,另一條就是用你現在的力量和我的手下爭一爭,這黑白兩條路,你也可以一起走,我奉陪到底。”
他是奉陪到底,但尹奇國卻明顯的底氣不足,與廖伯全等三人面面相覷了一陣之後,只聽得他嘆了一口氣道:“浩天,你我本是同門,又何以鬧得這麼僵,讓人笑話呢,其實我這個龍頭大爺是柯雲路勸我做的,當時你出了事,萬洪幫羣龍無首,我才答應下來,現在你回來了,這個位置我也可以還給你,不過希望你能夠答應我的條件。”
尹奇國的反應,在張浩天的意料之中,盯着他道:“說說看,是什麼條件?”
尹奇國立刻道:“收回你的懸賞,就當前面所有的事沒有發生,龍頭大爺由你做,而我們幾個的位子待遇仍然不變,而且你要召集幫中行四以上的大爺在總壇開祖靈堂,當着幫裡行四以上的大爺發誓不追究此事,我纔會把龍頭大爺的位子還給你。”
聽着尹奇國說完這話,這一次張浩天既沒有大笑,也沒有憤怒,臉上卻流露出了極度厭惡之色,道:“尹奇國,我見過無恥的,可還真沒有你這樣無恥的,到現在我都沒有想通,你是怎麼混到盟證大爺這個位子來的,你讓我噁心得想吐,好好的想一想,在萬洪幫的祖訓裡,最不容忍的是什麼,幫規的九惡之首又是什麼,這兩年你幫着柯雲路販毒,賺了不少吧,估計你曾孫子那一代也用不完了,你爽是爽了,可是你他媽的對得起萬洪幫的列祖列宗嗎,居然想到讓我開祖靈堂發誓,你是不是老得糊塗了,我操。”
在黑道老大里,張浩天的素質算是高的,而且受了一些戚英航那種儒雅大氣的影響,自從組建了天狼幫,後來又當了萬洪幫的龍頭大爺後,就很少講粗話了,但面對尹奇國這樣的小人,他真的到了噁心想罵的地步,說實話,如果他被關在了囚室裡,可以選擇一名室友,他寧願選不擇手段的嚴開鏡或者陰險善謀的柯雲路都不願選這個毫無英雄氣概,想當老大,又沒有老大氣魄的尹奇國。
被一個小自己近四十歲的年青人這麼罵,尹奇國自然也沒有經歷過,厚臉皮終於槓不住,浸了些紅色出來,跟着又青了,最後轉爲蒼白,嘴脣顫抖着,指着張浩天道:“姓張的,你這是吃定我,想把我趕上絕路了。”
看到尹奇國的樣子,張浩天卻漸漸的平靜下來,掃了他和廖伯全、蔣方正、宋儒生一眼,道:“你們幾個,也算是幫裡行一的大爺,不知道空閒的時候有沒有想一想,爲什麼過去萬洪幫可以興盛,成爲南方第一大幫,讓道上的兄弟翹起大姆指贊好。而現在,爲什麼會越來越衰弱,做的事越來越讓人不恥?”
尹奇國四人自然沒有回答,張浩天用低沉的聲音道:“是因爲規矩,這個世界上,沒有規矩就不能成方圓,過去的萬洪幫,有規矩,幫裡的兄弟也守着規矩,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獎罰分明,所以能夠強盛,而現在,什麼規矩都沒有了,仁義沒有了,毒也可以販了,進幫退幫就像逛菜市一樣容易,作爲萬洪幫現在的龍頭大爺,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一切會照着幫規來,不會答應你們任何一個條件。”
說到這兒,他望着尹奇國道:“尹奇國,你犯的錯太大,現在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去總壇,在祖靈堂,當着萬洪幫歷代祖先的靈牌自盡,死的方法可以由你選擇,這樣你不會太痛苦,否則,我會把你抓到祖靈堂,執行三刀六洞之刑,讓你受盡痛苦,流盡鮮血而死。”
此刻,他又環視廖伯全三人,道:“至於你們幾個,受到了尹奇國的蠱惑,跟隨他違反幫規,但按規矩罪不至死,只需要受紅棍六記,斷去一掌,交出這幾年跟着尹奇國賺來的錢,由我驅逐你們出幫,就可了結此事,但若是執迷不悟,要陪着尹奇國陪葬,那我也隨便你們,將來落在我手,同樣受三刀六洞之刑。”
張浩天的話說得很平淡,但從他的嘴裡吐出來的每個字,就像是利箭一樣往尹奇國四人心裡刺入。
過了一會兒,尹奇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用微微顫抖的聲音道:“張浩天,你不要以爲小小的勝利了一次就可以拽得忘形,我告訴你,在我手裡,還有五萬多萬洪幫兄弟,要對付你,容易得很,容易得很。”
張浩天也沒有想過能夠說服此人自盡,聽着他交代場面話,並不站立,而是端坐着凝視着他,緩緩點頭道:“是容易得很,尹奇國,路是你自己選的,到時候可怨不得我了。”
尹奇國重重的“哼”了一聲,跟着道:“誰生誰死還難說得很,我們走。”說着這話,他便離座向門外而去,廖伯全連忙在他身後跟着,可是,蔣方正與宋儒生兩人站是站起來了,可是並沒有跟着移步。
尹奇國感覺到兩人沒有跟來,轉過了頭,瞪着他們道:“方正、儒生,你們兩個怎麼搞的,還不跟我走。”
然而,隨着他的話,蔣方正與宋儒生對望一眼,卻不約而同的,雙雙跪倒在了張浩天的面前,由蔣方正道:“龍頭大爺,是我糊塗,跟着尹奇國違背了幫規,願意接受你的一切處罰。”
宋儒生也道:“這事方正兄也給我說過,從來陪堂都是協助坐堂辦事的,廖大爺既然跟了尹……尹奇國,他只好跟了,而我身爲禮堂大爺,卻無視幫規,追隨叛逆,才真正應該受到重懲。”
蔣方正趕緊道:“不,無論我協助誰,都應該以幫規爲戒,追隨尹奇國,是心裡貪婪,沒有任何理由。”
想不到自己的兩名重要頭目居然給張浩天跪下來認錯了,尹奇國臉色大變,喝道:“蔣方正,宋儒生,別那麼沒出息,讓這小子幾句話就把你們的腿駭軟了,他要動我們,還差得遠。快起來,跟我走。”
此刻,張浩天卻站了起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尹奇國啊尹奇國,到現在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他們怕的不是我,而是萬洪幫的規矩,誰是對的,誰是錯的,他們的心裡非常清楚。”
在萬洪幫諸堂之中,坐堂與陪堂有相輔之責,蔣方正與坐堂堂主廖伯全私交極好,瞧着他仍然跟在尹奇國之後,忍不住道:“伯全兄,你也趕快來向龍頭大爺認錯吧,雖然會受到幫規懲罰,但也落得心安,而且剛纔龍頭大爺也說過了,我們罪不至死,三刀六洞的,只有尹奇國一個人。他不可能是龍頭大爺的對手,你千萬不要陪着他送死啊。”
尹奇國聽着這話,氣得渾身發抖,而廖伯全卻緊緊的抿着嘴,過了好一陣才道:“方正、儒生,你們兩個的選擇或許是正確的,但尹大爺待我不薄,在現在這種時候,我絕不能離他而去。”
這話之後,他又走到了張浩天面前,躬了一下身道:“龍頭大爺,你纔是真正的萬洪幫之主,身爲萬洪幫的人,我本應該爲你盡忠,但我和奇國兄相交四十多年,我有今日的地位,他對我助益不少,對我義氣深重,現在我忠義不能兩全,只能舍忠而全義,來日交戰,我對你不會容情,而你也不必留我性命。”
張浩天雖然與這些行一大爺認識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但只是表面的接觸,對他們的真性並不怎麼了解,不料這坐堂堂主廖伯全居然還有些英雄氣,點了點頭道:“好,萬洪幫的幫規最重要的就是‘仁義’二字,你沒有仁心,卻有一個義氣,算是條漢子,可惜這裡沒有酒,否則我一定敬你一杯。”
廖伯全大聲道:“多謝龍頭大爺誇獎,這一杯酒先欠着,等我落在你手裡時,再喝這一杯,由你送我上路,如何?”
瞧着廖伯全無畏生死之色,張浩天只深深的惋惜此人不能爲自己所用,點了點頭,轉眸對此時臉色已經難看之極的尹奇國道:“尹奇國,你這人一無所是,但上天對你還算仁慈,給你留了一個交命的朋友,滾吧,回去給你的家人交代好後事。”
尹奇國沒有說話,轉身就走,但很快就低聲的埋怨着廖伯全滅自己志氣,漲他人威風,亂說不吉利的喪氣話。
瞧着兩人離開,張浩天扶起了蔣方正與宋儒生,對他們道:“你們現在就跟着我到總壇去接受幫規懲處,交出這兩年跟着尹奇國謀取的幫中財產,我把你們驅逐出幫,從此之後,你們就不再是萬洪幫的人,好自爲之吧。”
蔣方正與宋儒生能夠混到行一大爺的地位,自然非常不容易,想不到晚年一時走錯了路,落到了要斷掌逐幫的地步,都是滄然而淚下,但這樣至少保住了性命,而且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總算平穩了下來,點了點頭,表示無話可說。
讓謝虎與吳偉準備車子回總壇,蔣方正和宋儒生在鄭強唐孝全的陪同下先下去了,於光中微笑着走到張浩天的身邊道:“老闆,恭喜你,蔣方正與宋儒生認罪,對尹奇國手下將打擊極大,這個老傢伙就要不戰而敗了。”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尹奇國我一直沒有放在心上,倒是柯雲路,這人老奸巨滑,而且閱歷豐富,必然是不會甘心失敗的,一定另外玩花樣兒出來,我們要小心防備。”
於光中“嗯”了一聲道:“柯雲路是很厲害,不過在白道上他最大的靠山倒了,別的靠山知道你有強硬的背景,絕對不敢輕易來惹你,而黑道上又將失去尹奇國的勢力,我看他黔驢計窮了。”
張浩天搖了搖頭,拿起了手機,卻拔通了高雲的號碼,等他接聽之後,便沉聲道:“雲哥,傳我的命令,全力誅殺柯雲路,有知道此人消息並確認有效者,賞一千萬,若是殺了此人,無論是外人還是我們的自己人,一律賞五千萬。”
回到了萬洪幫總壇,召集了行四以上的頭領,打開了重修的祖靈殿,當着萬洪幫歷代龍頭的牌位,由刑堂大爺唐孝全執法,斷去了蔣方正與宋儒生的右掌,並令執事弟子打了六記讓人皮開肉綻,筋骨重損的紅棍,然後由張浩天宣佈逐兩人出幫。而他們擁有的萬洪幫財產股份,自然要一併簽署文件交出,這樣一來,張浩天的股份便達到了六成,可說是萬洪幫自創建以來擁有財產最多的人,不過現在跟着他的如鄭強唐孝全等萬洪幫徒,人人對他心悅誠服,自然沒有異議,而張浩天身正心正,對萬洪幫的財產絕沒有染指之意,外界如尹奇國等雖有流言誹謗,也只是一笑了之。
小薇已經知道了張浩天的理想,明白解決掉了尹奇國與嚴開鏡,張浩天才會成爲真正的南方王,進而與北爭霸,君臨天下黑道,自然要竭力輔助他,已經命令手下的四大金鳳不計一切代價,全力搜索尹柯兩人的信息,並且重點放在了尹奇國的四個外室上,特別是最小的一個外室,叫做阿蘭,今年才二十五歲,最得尹奇國的寵愛,小薇的手下有一個叫林娜的已經接近到她,而且熟悉起來,經常在一起逛街打麻將用餐,希望能夠得到一些有關尹奇國的消息。至於柯雲路,由於他過去本來就深居簡出,包括他的親人,瞭解他底細的都極少,要打聽他的行蹤,一時間還不知如何下手。
時間過去了二十幾天,天氣已經入秋,柯雲路與尹奇國的行蹤如泥牛入海一樣,再無音訊傳來,而林娜稟告小薇,那阿蘭口風極緊,她幾次旁敲側擊的都沒有探聽到有關尹奇國的消息,不過她可以感覺到,尹奇國與阿蘭是有聯繫的。
聽到這樣的稟報,張浩天與小薇商量了一下,都分析到像阿蘭這種年紀的女人肯跟着一個年老體衰,可以做自己爺爺的男人,絕對是說不上愛情的,只有三種可能,一是尹奇國對她有恩,感激之下以身相許。二是貪戀尹奇國的錢財。三是被他用武力威脅。如果是第一種可能,那就難辦了,而如果是第二種或者第三種可能,那麼就有辦法去打動她。所以乾脆找個地方讓林娜和她攤牌,由小薇在暗中旁聽,她需要什麼,可以當場決定。
小薇出去,一天之後,便給張浩天打來了電話,說林娜和阿蘭攤牌之後,阿蘭很明確的告訴她,她來自一個偏遠的山區,父母很早就離異,母親遠走它鄉,再無音訊,而在她八歲那年父親得重病而死,她從小是跟着爺爺當大的,家庭極度貧苦。有一次尹奇國到山區爲他自己的公司做慈善事業,遇到了當時還是初三學生的她,就一直資助她讀完了大學,也改變了她的一生。所以後來尹奇國見她出落得漂亮,提出要收她做外室時,她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答應下來。現在已經跟了尹奇國三年,而尹奇國也待她不薄,她是絕不會背叛的。
張浩天倒覺得尹奇國是個幸運的人,此人能力並不出衆,而且無疑是一個反覆無常的小人,所謂的慈善,多半是爲自己公司所做的必要宣傳,但行將入土,還有一個比他小得多的女人鐵着心跟隨。再加上廖伯全這個生死相隨的朋友,也算是不虛此生了。
所以,在聽完小薇的稟告之後,張浩天立刻指示,不要爲難這個可敬的女人,既然她不願出賣尹奇國,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