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昀怔住,對面的人拉了下窗簾,靠在陽臺上的玻璃上,朝這邊看來,不鹹不淡。
她一直在,沒有走,這麼說來,剛剛她是都看到了……蘇昀有些怔愣。
安心還在那一頭,認真的回答她的問題:“快了,也就兩三天的事情。到時候,我們會有一個滿月酒,你要早點來,幫我招待一下客人。”想了一下,又說:“哦對了,你這說話的語氣是不是說明你的狀態轉好了?”
“……喂?小昀?”
“喂!蘇昀!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一聲怒吼才讓蘇昀回過神,“啊,你、你說什麼……”
對面夏鶯依舊在,目光冰冰涼涼,透着幾層通透的玻璃,越發顯得盛氣凌人。
“我說你!!還有三天我們就滿月,當天會有滿月酒,你過來幫我!”
“哦好好好,沒問題。”蘇昀匆匆結束通話,朝對面的夏鶯微鞠了下躬……在起身朝對面看時,夏鶯已經轉身離開,出門,不多時,對面樓層的下面有豪車駛出。
她走了,蘇昀也長長的舒了口氣。腳都站麻了,總算能坐下來。想了想,還是把窗簾拉上,屋裡又陷入到昏暗不清當中,這種空氣雖然有些壓抑,但總比被監視着要好。
安心剛剛說什麼?三天後的滿月酒,但願能好起來。
屋裡很安靜,人一旦靜下來就會開始胡思亂想……她不禁想到了現在她的處境。她原本就不想離開,可因爲夏鶯,她又不得不離開。中途又冒出一個唐承悅來……不知她是該憂傷還是該慶幸,沒走了。
可夏鶯畢竟是不容忽視的存在,如果要一直這樣下去,他們母子倆的關係,儘早會越來越差,這是蘇昀怎麼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有時候自私一點的想,上一代關她什麼事?她又何其無辜,沒有享受到什麼母愛,父愛更是一天都沒享受過,她憑什麼因爲他們而要與孩子的爸爸分開?
夠諷刺的,可是又沒辦法,她畢竟是他們倆造出來的孩子。
祈求,夏鶯能早日接受她吧。
半個小時後,蘇風和秦子琛纔回來,蘇風的手裡抱着一個冰淇淋,吃得正香,一見到蘇昀就主動招,“媽媽,我熱得很,就吃一個。”
“偶爾吃一個是沒有關係的,不能天天吃。”蘇昀看到他們倆,尤其是秦子琛,就想起了他先前說的話,她的心情就會變得好。心情一好,對待蘇風自然而然的就寬容了好多。
“謝謝媽媽。”蘇風發現最近媽媽對他鬆了許多,嘿嘿。
秦子琛進了臥室,蘇風移到窗戶邊上,“媽,你幹嘛拉窗簾,黑黑的一點都不好。”
譁……被他一下子拉開。
蘇昀:“……”下意識的朝對面看去,窗簾開着,但裡面沒有人。她鬆了口氣,怎麼忘了,剛纔親眼看到夏鶯走的。
……
讓蘇昀意外的是,唐承悅派人在第二天就聯繫了她。
唐承悅的助理。
蘇昀下樓,腳傷走路並不利索,走幾步就休息一下,終於到達小區門口,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邊公共車庫的房車。
蘇昀接近,司機下車,打開後座的門。
唐承悅正在喝紅酒,很悠哉,他搖晃着酒杯:“不請我上去坐坐?”
蘇昀擡腿上了車,“唐總,你答應過我的,可以說了。”她一分鐘都不想耽擱,只想知道結果。
唐承悅從鼻子裡哼了兩下,似乎在苦笑。
從車後座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她,“這是我所知道的基本一些的資料,不是很詳細,但也能足夠說明她活得好好的。不過這資料是我兩三個月前得到的,後來也就沒有在查。”
蘇昀接過來,準備下車。
唐承悅拉住了她,精銳的瞳孔掠過一絲輕笑,“蘇昀,真的不想和我心平氣和的聊聊嗎?”
蘇昀掙脫了他,“你說。”
唐承悅怔了怔,倒是沒想到她會欣然同意,而他反倒不知道說什麼好,張口結舌。蘇昀見他啞口無言,於是拿着東西下車,一秒都不想多耽誤。
唐承悅握了握酒杯,目光深遠而難測。
直到看到她消失不見,唐承悅才收回目光,仰頭,把酒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眼裡盛着勝利者的微笑。
資料已給,親已認,他想要的效果,已經有了初步成效。只要握住蘇昀這根草,他就不怕公司會易主。
……
蘇昀拿到資料,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來看,不過區區兩張紙。
只有兩張圖片,和一些文字。一個女人提着菜籃子在菜市場的背影,還有一張什麼人都沒有,卻是一張學校的照片。文字也很簡短,蘇青在沿水縣的小鎮上生活,嫁了人,老公是一個老師,上面有一個電話,座機。
蘇昀全身打着顫,盯着那張背影,心裡像被一根線纏着,呼吸都不順暢。
畫面上的女人很瘦,頭髮扎着麻花辮,整潔又柔順。穿着樸素,脊背微微有些坨了。眼眶有些發熱,她隱隱記得小時候,她爬在媽媽的背上在屋子裡玩耍的情景。
從洗手間到臥室,她都不想走,撒嬌要媽媽背。
媽媽總是假裝的呵斥她幾句,然後把她背起來……媽媽的頭髮還是那麼長,烏黑髮亮。小時候媽媽的手就很巧,會給她編很多好看的辮子,告訴她,女人的頭髮就是女人的第二張臉,要好好保養。
她至今都還記得,這照片上面有日期顯示,兩個半月前,這麼說來,媽媽是真的還活着,而且還活得好好的。
蘇昀拿起手機摁着上面的電話,每一個數字都摁得很用力,撥打出去。看着‘正在撥號’那幾個字,她忽然點了掛斷。手一顫,手機掉到了地上,她爬在腿上,喘着粗氣。
心跳很快很快,沒來由的特別緊張……
隔了好幾分鐘,她才恢復過來,從地上撿起手機,點亮,是通話記錄的頁面,第一個就是這個號碼。盯着它,好久,她苦苦一笑。這通電話打出去了,接了,她能說什麼。
她說,我是蘇昀,媽媽,那麼多年,你爲什麼不來找我。
又或者,她說,我打錯了……
什麼樣的理由都是不成立的,這個電話沒有打通,是最好的選擇。
她活着,還活着,那就好。
……
蘇風上跆拳道課,有專人接送,有專人陪同,蘇昀也放下心。這一晚,秦子琛回來的很晚,凌晨,蘇昀已經做了一場夢。蘇風也在她的牀邊睡着,白天鍛鍊身體,所以睡覺前在這裡看了會漫畫書,看着看着就睡着。
蘇昀不忍心叫醒,也抱不動,便隨他去。
秦子琛洗完澡出來,看了眼牀,諾大的牀,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處。蘇風爬在牀上,只在腰上蓋着薄被,整個人呈一個大字型。蘇昀在那一邊,睡眼稀鬆,黑髮窩在頸窩裡,小臉因爲睡覺而泛起了一絲紅暈,眼晴晶亮而有神,“你回來啦,不好意思,兒子太累了,在這裡睡着我就沒有叫醒他。”
秦子琛伸手扒了下頭髮,隨意慵懶,“無妨,我抱他走。”彎腰,把他翻過來,臉頰也紅撲撲的,他愛意氾濫,“臭小子,還敢佔我的地兒。”手臂一撈,把他抱起來,送回房間。
五分鐘後,秦子琛纔回來。
蘇昀揉了揉眼晴,“這麼久?”
“嗯,他出了汗,給他洗了臉。然後,他醒了,告訴我,他肚子餓了。”
蘇風現在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看到爸爸,就想提要求,就想撒嬌使小性子。蘇昀朝被窩裡縮了下,他上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