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蘇昀是在下完棋,父親看出來了她的心不在焉後,才讓人開車把安心送到了一傢俬立醫院裡。
蘇昀在這裡很特殊,格林家的二小姐,所以待遇當然也是最好的,豪華不失溫馨的小套間,有獨立的醫生和非常周到的護士,各項服務安心都挺滿意。
去的時候,蘇昀正坐在牀頭,看着手裡的雜誌,許是眼晴乾澀的原故,眼晴不停的在眨,可臉色不怎麼好,那神情盯着雜誌也有着一股道不明的憂愁,安心在外面看了一會兒,想着或許那雜誌上是秦子琛。
她推門進去,蘇昀擡頭看來,愣了一下。
安心走過來,把她手裡的雜誌拿下來,發了一眼,果然是秦子琛……一身西裝革履的,單人照,她合上放在了牀頭。
“眼晴不好就不要看了吧。”她坐下,審視着蘇昀的臉龐。可能是長期不活動的原故,臉色很不好看,就像是那種長時間不見陽光的卡白,眼窩朝裡面陷了很多,很清瘦,眸光中也不如先前那般靈動,那小臉蛋兒盈盈孱弱的模樣,讓人看了總不免升起憐惜之感。
蘇昀看到她,眼裡裡難得放出了光采,抓着安心的手,開口:“你怎麼會來?”那個聲音,就像是許多年沒有說過話的老太,猛然開頭,嘶啞得一下子分不清是男是女。
安心心裡一沉,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來,這種狀況,她已經料想過。
只不過想到之前蘇昀那溫軟動聽的聲音,再聽着現在這難聽的沙聲,心裡總是不好受。蘇昀就是她的親人,她心疼。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我當然要來陪你。”
蘇昀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末了又想起什麼,驚恐的看着安心……
安心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忙道:“放心,不會被發現。我只是回孃家而已,高希凡沒有來。”
蘇昀鬆了好大一口氣,點點頭,目光落在她的眼晴上,指了下,以眉色詢問是回事。
安心和蘇昀是沒有什麼秘密的,況且她現在心裡也不舒服,便把在飛機上發生的事,告訴了蘇昀,同時那一夜在車裡和韓呈的事也說了,她需要一句打醒她的話,讓她的心裡沒有一絲韓呈的影子。
她不想讓韓呈來影響她。
蘇昀聽了,細細的眉蹙了一下,看着安心糾結的眉心,道:“我打個比方……就是比方……若現在你和韓呈都是單身,你會和他結婚麼?”
安心瞬間回,“不會。”
答得很快。
蘇昀很有深意的看她看了一眼,然後指了指牀頭櫃旁邊的茶壺。
安心起身倒水。
“你最近夢到韓呈是什麼時候?”蘇昀問,並伸手摸了一下喉嚨,感覺喉嚨有些癢,安心把水拿過來,她一口氣喝了半杯,安心拿過來,又給她倒匯滿。
安心支支吾吾的,“今天上午。”
中途她醒了一次的,就是回爲夢到了韓呈,她很煩燥,又因爲感冒,所以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因爲和他近距離接觸過,夢到不是很正常麼?再說,只是夢到而已,沒有其它任何意思。”安心解釋,同時掀開了被子,看到了蘇昀還纏着紗布的雙腿和雙腳,伸手輕輕的摸了兩下。
感覺到了蘇昀微微的躲避,然後她就沒有動。
喊人又推了一張牀過來,放在蘇昀的旁邊,她圍上去,兩人好久沒有見面,她打算來個促膝長談。
又回到先前那個話題,蘇昀喝着水,道:“我覺得韓呈還是喜歡你的,不過這種喜歡很難鑑定是真的喜歡,還是隻是對於過去的愧疚以及得不到的惋惜。這世上最美的感情,是得不到,無法永恆才最美,殘缺的美。”一席話說完,喉嚨又癢了,又是大半杯水進肚。
房間上裡燈光柔和,傾灑開來,照在兩個人的臉上,各有所思。
蘇昀的長髮剪短了很多,方便打理,滴落在胸前,柔柔的小臉泛着病態的白,秀美的眸子又落向了那本合上的雜誌,上面有一排小字,‘秦子琛的成名之路’,這是很早以前的,裡面有采訪也很早,有六七年了。
安心側躺着,眸微垂,長睫隱掩了思緒,臉泡微腫,卻絲毫掩飾不掉她面部五官的精緻的絕美,長髮掉落在背後,似綢緞一般,很有質感。
“如果當年他沒有和秦子玉發生實質性的關係,沒準我就原諒他了。”
可惜已經發生了,而且那一夜他們不知道有幾次,並且成功的生下了韓小蕎,她只有離開。
蘇昀長長一嘆沒有說話。
兩人都沒開口,房間裡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冗寂……
夜色也深,窗外一片漆黑。今天一天的大太陽,雪也化得差不多,只有曬不到的地方昨稀稀鬆鬆的還有一些雪堆。連個星星都沒有,明天估計又是一個差天氣。
夜黑如幕,一壓而來。
清風徐來,吹到了屋裡,窗簾搖擺,給這開着暖氣而有點悶熱的屋子,帶來了一絲涼爽。
“你到現在爲止,不會還沒有愛上高希凡吧?我記得,你在懷孕的時候,高希凡去新加坡你好失魂落魄的樣子,不像是沒有喜歡的樣子啊。”蘇昀突然對着閉着眼晴的安心道。
安心立即睜開眼晴,沒好氣白了她一眼,“拜託,那叫喜歡麼?他在我的身邊那麼久,多多少少肯定是有感情的,這份感情不一定就是男女之情。當然,我只是純粹的反駁你這個說法,我並沒有說我不喜歡高希凡。我這個人自私的很,不會因爲孩子就牽絆着我的一生。這也就是說,我不會因爲生了兩個孩子,就會和一個不愛的男人撕扯這麼久。”
“這麼說……是喜歡嘍?”
安心胡亂的點頭,“當然。”
“有多喜歡?”
“……有你身高那麼矮的喜歡。”
蘇昀:“……這麼說來喜歡不多嘍?如果你親眼目睹,高希凡和一個女人在一起說說笑笑,繼而摟摟抱抱,你會怎麼樣?”
“視而不見。”安心平淡的說着,其實她的心眼裡,總是覺得,像高希凡那種花花公子,會真的斷得了他的根?從以前的遊蓮花叢到現在的潔身自好?
她不太相信……他們醫院裡有部門的內部主頁,蘇昀常常上去看,有很多護士妹子的傾慕之心。
長得帥就夠招人喜歡,更何況他又帥、又有錢、又是副院長,可謂是位高權重的。
蘇昀淺淺一笑,慢吞吞的問,“以前你和韓呈談戀愛的時候,有女人和韓呈說說笑笑,然後又摟摟抱抱,你是怎麼做的?”
安心一窒沒回。
思緒又拉向了遠方,如韓呈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沒有有姑娘對他投懷送抱的?安心親眼目睹的一次,一個金髮女郎當着她的面,對韓呈各種性暗示,安心氣得發瘋,撲上去,當着那女人的面,狠狠吻着韓呈,很重的。
並且放話,他是我的男朋友,你再敢碰他一根手指頭,我跟你沒完。
當然韓呈也配合的向別人解釋就是,這是他的小醋缸。
雖然說的是小醋缸幾個字讓安心不滿意,但是前面加了兩個‘他們’,安心還是甜蜜蜜的笑了起來。
那時,眼裡是揉不得沙子的。
她就希望韓呈的眼裡心裡,哪兒哪兒都是她。視其它所有女的,都爲狗屎。韓呈也很寵她,百般呵護,萬般疼愛……她呢,就是不務正業的,又不缺錢。只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跟在他身邊,就好。
“你沉默這麼久,又想起韓呈了?”蘇昀再次道。
安心坐起來,重重的暱着她,“你喉嚨好了,說這麼多話,你受得了?”
蘇昀勾脣,“受不了,但是我就是很想知道……你對韓呈和高希凡分別是個什麼態度。”
安心長舒一口氣,道:“好吧,那我就告訴你。韓呈是過去時,高希凡是進行時。這能比麼?若是高希凡當着我的面,和別的女人親親我我,摟摟抱抱,我不會鬧不會瘋。我會平靜的提出離婚,因爲這不僅是他不愛我的事實,他還在侮辱我這個老婆的存在。”
“那你和韓呈相處了那一夜,你們還有曖昧的舉動,是不是在侮辱高希凡?”
安心瞳孔一縮,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曖昧的舉動?
她什麼時候有曖昧的舉動了?
……
一整個夜裡,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在聊天,都沒怎麼睡。直到天亮,護士來查房,蘇昀已經說不出更多的話來,昨晚說的話太多,接下來的好幾天,蘇昀都不用說話了,養嗓子。
安心昨天本就感冒,吃了藥,壓制了很多,早上起來時,居然高燒。
爲了不傳染給蘇昀,她只有回家。
燒得有些太厲害,吃藥都壓不住,只有打針,安心最討厭的就是掛水,可是沒有辦法。
睡得迷迷糊糊時,高希凡來電。
好聽迷人的聲音在那一頭,“在家裡聽話麼?”
安心有氣無力的,“加比現在用一根手指頭都能收拾我,他一直很想報仇的。”身子軟綿的,也沒有點還擊之力。
高希凡聽出了她的不對勁,安心忙解釋,“感冒發燒。”
兩個小時後,房門打開,男人急簇簇的走來,身上夾雜着外面的冷空氣。
安心聽到開門聲,睡眼希鬆的睜開了眼晴,看到他的到來,相當的意外,不過一瞬,便又笑顏如花,這樣睡着看他,帥得很沒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