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福將盒子送去的時候,吉祥因爲傷了手倒也無事可做,正呆呆的坐在自己的鋪蓋上。
常福敲了門,而吉祥開門的時候還有些心神不定,看着對方遞過來的盒子,她面上一怔,露出了疑惑不解的樣子。
“這是郭將軍送給你的,說是要給你賠罪。”
常福開口道了,眼裡也帶了幾分好奇,倒是不知道里邊究竟放了什麼東西,會讓三爺只看一眼便變了臉色。
而吉祥在聽到常福所言之時,面上一下子變得蒼白,看向那個盒子的目光裡再次浮上了驚恐。
“吉祥?”常寧見吉祥久久沒有伸手來接盒子,開口又叫了她一聲。
“好……謝謝常寧哥哥。”
吉祥一雙仍然帶着燙傷的手略帶幾分顫抖的接過了盒子,在拿到盒子的時候,心裡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對了,吉祥,三爺也知道郭將軍給你送禮了,讓你待會兒去他那兒一趟。”
常福見吉祥接過了盒子,卻並沒有馬上打開,有些失望,本來打算離開,卻在轉身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麼,對吉祥又開口說了一句。
而常福的這句話,讓吉祥臉上再次變了臉色。
她握着盒子的手緊緊掐着手中的盒子,咬着脣皺起了眉頭,但沉默了許久,她還是輕聲回道:“好,我知道了。”
房門被關合上了,吉祥拿着盒子坐回了鋪蓋。
她沉着臉看着盒子又是嘆了一口氣,低着頭慢慢打開了盒子,而一眼看去,她差點沒將手中的盒子扔出去。
盒子裡放了一支銀釵、與一支珍珠粉晶玉簪花,銀釵樸實無華,甚至因爲戴的時間久了,成色還有些暗沉,放在那支珍珠粉晶玉簪花邊上,顯得有些寒磣。
而那支玉簪花,雖然存放的時間比銀釵更久,可是看起來依然十分嶄新,流光溢彩,連上邊用粉晶製成的花瓣也依然栩栩如生、嬌嫩鮮豔;珍珠圓潤細膩,透着溫潤的光澤。
民間根本沒有這般的手藝,也不可能有這麼好的材質來制的這支玉簪花,也只有宮中內造之物,方纔能夠達到這頂峰的工匠水平。
而這支玉簪花,是當年妙妃在盛寵之時,樑瑾帝賜下的衆多首飾之中的其中一件,妙妃很是喜歡,後來又給了她的女兒長寧公主。
吉祥在逃出宮裡的時候,親手將這支玉簪花插入了郭懷遠的胸口,可是沒想到,今日竟然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興師問罪,還是打算報仇前的投石問路。
吉祥閉上了眼睛,心中滿是惶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將盒子收起,又是如何走到書房的。
她整個人恍恍惚惚、遊離天外,連站在門口的常福和常寧二人都感覺到了她的異樣。
常寧心中擔憂,小聲的開口叫了一聲吉祥,而吉祥卻並未有所反應。
“吉祥妹妹,你怎麼了?”
常寧皺着眉頭走到了吉祥跟前,擋住了她的路,吉祥這纔回過神來,卻仍然心不在焉的回了一聲常寧。
“吉祥,你還是好好調整一下狀態,再進去見三爺吧!”
站在邊上的常福看着吉祥這副樣子,小聲提醒了一句。
而常福的這句話也提醒了吉祥,吉祥點了點頭,她如今的境況已經是岌岌可危了,若是讓袁叔萬再發現端倪,恐怕真的是再也沒有退路了。
只是,想到方纔郭懷遠送來的東西,吉祥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定,袁叔萬看過盒子裡的東西,而袁叔萬當年做過皇商,也是見多識廣,會不會認出是宮中的內造之物,心中有所懷疑纔會找她來問詢。
而她在這個時候,是夠該說出真相,求得庇護。
不行……吉祥在心中剛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就立刻掐滅了。
袁叔萬就算再厲害,可她的事情涉及重大,袁叔萬不可能爲了她一個小丫鬟去擔那麼大的風險,這事兒已經不再是小小袁府裡的事情了。
吉祥打定了主意,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緊閉的門前,伸手輕輕敲了兩下,而後放緩了語速,柔聲道:“三爺,奴婢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屋裡傳出了袁叔萬語調淡淡的聲音,而吉祥聞言可算是鬆了一口氣。
她輕手輕腳的推開了門,走進了屋裡,慢慢的關上了門。
等到她再次轉過身的時候,方纔發現袁叔萬並沒有在書桌後邊看公文,而是難得休閒的站在窗戶口望着外邊的景色。
因爲是背對着她,吉祥並不能夠看到袁叔萬此時面上的神色,她提着一顆心,慢慢的走到了袁叔萬跟前,低頭行了一禮,輕輕開口:“三爺。”
袁叔萬聞言,轉過了身,看了一眼吉祥,倒也沒有爲難她,便叫了起。
吉祥小心翼翼擡頭看了一眼袁叔萬,卻恰好瞅見對方正看着自己,目光對視了個正着,讓她心猛地跳了一下。她連忙低下了頭,她強裝鎮定輕聲道:“三爺,您喚奴婢可是有事吩咐?”
袁叔萬看了一眼吉祥,卻是慢慢的踱步走到了書桌後邊坐了下來,居高臨下的打量着她,開口問了一句:“郭將軍送的禮,你收到了?”
“三爺……”
吉祥聞言,猛地跪下了身子。
她低着頭,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而袁叔萬卻是輕笑着道:“郭將軍雖然看着粗魯,卻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對府上的姨娘也很好,憑你的相貌,入了郭將軍的府裡,倒也不會委屈。”
“三爺……”
吉祥震驚的擡起了頭,看着袁叔萬的目光裡帶了幾分吃驚,她心裡想了一下,卻是明白袁叔萬根本便是誤解了。這個發現倒是讓她鬆了一口氣,卻又讓她連忙跪下了身,開口道:“三爺,您誤會了。郭將軍……奴婢並無做妾的想法。”
袁叔萬聽了吉祥的解釋,面上的神色卻絲毫沒有好轉,反倒是沉下了幾分,他面上雖然仍帶着笑容,可是眼裡卻無一絲一毫的笑意:“不想做妾?那可惜郭將軍已經有夫人了。”
“三爺,奴婢並沒有那般心大,三爺還記得當年奴婢來玄玠居後三爺與奴婢所說的話嗎?奴婢一直記在心裡。”
吉祥擡起了頭,一臉認真道:“奴婢自知身份低微,從未想過要攀高枝,只想找一個喜歡奴婢待奴婢好的平平常常男子嫁了。”
袁叔萬面上的笑容落了下來,沉默的看向了吉祥那張美麗的臉蛋,她神色十分的認真,說的也是情真意切,顯然是發自她內心的想法。
袁叔萬放在書桌下的手,不覺緊握成了拳頭,他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憋着一股子悶氣,想要發泄,卻又無從發泄起。
這種異樣且突然的感覺,讓他有些不想面對吉祥。
想到了今日喚吉祥過來的目的,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終於開口道:“你的傷勢如何?”
“呃……”
吉祥再次訝異擡頭,也有些不明白方纔明明便是嚴肅且僵硬的對話,怎麼突然變得緩和了,而袁叔萬竟然會對她噓寒問暖起來。
吉祥心裡忍不住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開口道:“不礙事,三爺送來的藥,奴婢已經擦了,效果很好,現在已經不疼了。”
先前一番折騰下,原本常寧給她擦得藥也有些髒了,吉祥乾脆用冷水洗了手,重新上藥,兩瓶藥,吉祥思來想去,還是選擇了袁叔萬所送的那一瓶。
畢竟常寧與她熟識,即使撞見她沒用他的藥,也沒有多大的關係,但是袁叔萬是主子,主子賞賜的藥,卻是不好不用。
而吉祥的話,也顯然起了作用,袁叔萬的面色看着柔和了許多,雖然面上仍然淡淡,語氣也是淡然的說這話叮囑着:“雖然只是小小的燙傷,但也不可馬虎大意,也不可偷懶要按時上藥。”
“是。”
吉祥有些忍俊不禁,再次低了頭,她總覺得最近的三爺有些怪怪的,每次好好的話,總能夠朝着奇怪的地方發展。而且袁叔萬雖然是一本正經的樣子,看在她的眼裡,仍然覺得好笑。
吉祥覺得,自己可能是膽子越來越大的緣故,竟然也敢看主子的笑話。
而袁叔萬說完這話,又看着吉祥這副樣子,也是感覺到了氣氛的怪異。
他清了清嗓子,卻是開口吩咐道:“既然你的手無事,那回去收拾東西,明日與我一道兒走。”
“走?”
吉祥奇怪的擡起頭,臉上帶了疑惑。
而袁叔萬則是慢慢開口道:“明日我要去蘇城處理一些事物,你跟着。”
蘇城?
吉祥愣了一下,待從腦子裡反應過來這個地方的時候,不禁有些疑惑,這是要出遠門啊,蘇城在南邊,離京城起碼要走近十日的路程。可是袁叔萬出去辦事,從來只帶常寧常福兩兄弟,她也從未跟着出去過。
今日如何會這般心血來潮?
面對吉祥疑惑的目光,袁叔萬開口解釋道:“常寧近日要替我去其他地方辦事,此趟出門若是隻帶常福一人,怕是忙不過來。”
“既然三爺吩咐,奴婢自是要跟隨。”
其實,袁叔萬的解釋有些多餘,吉祥即使是心中疑惑,但是也是巴不得這會兒能夠跟着袁叔萬一塊兒走。
特別是在袁叔萬要離開袁府,而一邊又有郭懷遠虎視眈眈,她是真的不敢一個人呆在袁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