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重新回到客廳坐了下來,方媽媽坐在一邊,方行和蘇蔓生坐在一邊。
方媽媽本來就心虛不已,現在看到方行坐在蘇蔓生那邊,頓時氣勢上就已經輸了一大半。
而蘇蔓生——
她根本就不是來算舊賬的,她只是想看看,方行愛自己,到底能愛到什麼程度?
會爲了自己和家裡鬧翻嗎?會因爲自己十年的委屈心疼自己保護自己嗎?
會。
方行的行動就是最好的證明。
在方媽媽和蘇蔓生對質的過程中,方行雖然一直是沉默着的,可是當她倆都停下來之後,他忽然開口對着自己的母親問:“媽,我這麼相信你和爸,你們還要這麼騙我,真的是對我好嗎?”
方媽媽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然後,方行又問了一句:“這十年的時間裡,我從未懷疑過你和爸,我一直都以爲,當初蔓生會和我吵架,是我自己的原因,可原來……”
最後的話他沒說下去,但是從他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來,他已經極度失望了。
蘇蔓生心裡忽然一緊,然後就心酸得不行了。
她紅了眼眶,不想對面的方媽媽看見,於是就低下了頭。
可是方行彷彿知道一樣,伸手把她摟在了懷裡,親了親她的發頂,對她說:“蘇蔓生,以後我都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蘇蔓生聽到這句話之後,再也忍不住,直接眼淚就掉下來了。
終於還是忍不住哭了,終於還是被他感動了。
蘇蔓生,你真沒用!
方媽媽沉默在那裡,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焦躁。
方行也不期待能從她的嘴裡聽到道歉之類的話,自己的母親在自己面前雖然一直溫柔隨和,可實際上,她也是個很高傲的人,不會輕易對別人低頭。
尤其是蘇蔓生,一個十年前她親口侮辱過的人,如今又怎麼會低頭呢?
於是,方行便拉着蘇蔓生站了起來,冷聲說:“飯,我們就不吃了,這頓時間我要照顧蔓生,所以暫時也就不回來住了。”
“小行!”
方媽媽跟着站起來,叫了他一聲,“你什麼意思?什麼叫這段時間不回來住了?”
“什麼時候等你和爸想清楚了,我什麼時候再回來,不過蔓生不願意回來的話,我也不會回來的。”
“你要爲了這個女人拋棄你的父母?”方媽媽也冷下了臉色,露出了那種只會在蘇蔓生面前纔會露出來的表情。
方行看着,心裡覺得更冷了。
原來自己的母親真的是會變臉的,原來她真的有這般兇狠的一面。
方行沒再說話,牽着蘇蔓生,堅定地朝着門口走去。
方媽媽跟了上去,本想攔住他們,但是方行在她還沒走上來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說了句——
“我不會拋棄我的父母,但是我也不會拋棄我的老婆孩子,媽,你還是不要逼我的好。”
十年前,自己已經被逼了一次,逼到走投無路,差點害死了蘇蔓生。
幸好上天垂憐,她最終還是活了下來。
所以十年後的今天,
自己再也不會辜負這個從鬼門關走過一回的人。
……
從方家出來,蘇蔓生再也沒有說過話,在車上的時候,她也是一直閉着眼睛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方行也不知道該開口說點什麼,十年前原來自己錯的不止一件事。
終於回到了房間,進門後,蘇蔓生便直接去臥室了。
方行原本想要跟進去的,但是蘇蔓生不讓:“你別進來,我想一個人靜靜!”
“我……”
“別進來!”
說完,蘇蔓生便把門會給關上了。
方行站在門口,擡手似是想要敲門,可是最終,卻還是放了下去。
算了,她想一個人靜靜就讓她一個人靜靜吧。
想起了十年前受過的委屈和侮辱,她的心裡,肯定很難過吧。
然而——
真正讓蘇蔓生覺得難過的,不是想起了十年前受到的委屈和侮辱,而是今天方行對她的維護。
她還以爲,方行不會維護她的。
所以她的心裡糾結了,凌亂了,動搖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一個人靜靜地躺在牀上,閉着眼睛想要把所有事情都理清楚,想清楚,然後做一個最正確的決定,可腦袋卻越想越痛,最後更是什麼都沒想出來。
蘇蔓生懊惱地從牀上坐了起來,轉頭看到自己的手機,拿過來,給木木打了個電話。
木木正準備睡覺,接到她的電話,一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不對,連忙問道:“怎麼了?方行欺負你了嗎?”
“沒有……”蘇蔓生快要被自己懊惱死了,“他沒有欺負我,他保護我了。”
“啊?”
這下木木懵了,“他保護你了爲什麼你還心情這麼不好?難道你希望他不要保護你嗎?”
“也不是……”蘇蔓生抓狂地抓着自己的頭髮,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一開始以爲他不會保護我的,所以我纔跟着他去了他家,可誰知道……”
“他不但保護了你,還因爲你和他爸媽吵架了?”
“嗯,和他媽鬧得很不愉快,他爸不在。”
“你和他說了十年前的事?”
“嗯。”
“蔓生,你心裡其實還是很愛他的,對嗎?”
木木問的這個問題,答案已經很明顯。
可是蘇蔓生,卻不敢正面承認。
她只能沉默着,用這種最不明顯的方式來承認。
木木嘆了口氣,勸她:“蔓生,十年前的事,都已經過去十年了,你已經不快樂了十年,何必還要讓自己繼續不快樂下去呢?如果在他身邊,你覺得安心,你還是很愛他,就算了吧。”
別再想着那些讓自己煩惱的事情,別再計較,別再怨恨。
一生太短了,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千萬別猶豫。
木木說的道理,蘇蔓生都懂。
就是因爲太懂了,懂得太透徹了,所以才心裡煩躁。
“木木,你真的覺得我和他還可以繼續走下去嗎?你真的認爲,他也還是愛我的嗎?”
“當然!他如果不愛你的話,爲什麼會打電話給我?他還在電話裡問我
,他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
話說到一半,木木忽然反應了過來,然後,她就沒聲了。
可都說一半了,蘇蔓生當然會想要知道後面那一半,就問她:“他還說了什麼?”
木木翻了個白眼,狠狠地在心裡罵自己是豬,最後還是如實告訴了蘇蔓生——
“他問我,他是不是應該放你走,他說你在他身邊過得這麼不開心,他看着很心疼。”
“我沒有不開心啊。”
蘇蔓生也在脫口而出這句話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暴露了什麼。
木木這時就笑了,“那就對了啊!你在他身邊過得聽開心的,他也還深愛着你,你們兩個就是註定要在一起的啦!所以蔓生,別糾結了,好好和他在一起吧!”
蘇蔓生沒回答,後面更是直接掛了電話。
因爲她發現,木木根本就是完全站在方行那邊的。
也不知道方行給了她什麼好處,竟然這麼幫着他說話。
……
客廳裡,方行坐在沙發上,一隻手的手裡拿着打火機,另外一隻手拿着一根菸,卻遲遲沒有點上。
蘇蔓生懷孕了,家裡不能抽菸,這一點,他一直深深地急着。
所以哪怕此刻心情再暴躁,他也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臥室的門,這時忽然打開,蘇蔓生站在那裡,一臉的平靜。
方行擡頭看了看她,緊接着放下了打火機和煙,起身走了過去。
蘇蔓生也走了過來,兩人在半路遇見,她開口問:“方行,你給木木打過電話了是不是?”
她都這麼問了,就說明木木已經把自己給出賣了。
於是,方行就點頭承認:“是,我給她打過電話了。”
“你爲什麼要問她那些問題,我和你之間的事,爲什麼要去和她說?她是我的朋友!”
蘇蔓生的語氣不太好,似是很不高興他給木木打了電話。
可方行卻覺得,她說的事對的。
不管自己和她之間的感情如何,不管以後是不是會在一起亦或者是分開,都不該去打擾她的朋友。
方行說:“抱歉,我以後不會再給她打電話了。”
蘇蔓生:“……”
這人真是的!自己又不是想要他說這句,到底有沒有腦子的啊!
自己看上去是真的生氣嗎?只是覺得氣氛太尷尬了,想要他來哄哄自己,然後自己好撒嬌啊!
方行卻彷彿真的一點都沒有察覺出來,對着她再次道歉:“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
“……”蘇蔓生惱火地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要你說這個!”
“嗯?”
“你就不能說點別的嗎?!”
“說什麼?”
“……”
在蘇蔓生三次無語之後,方行終於明白了過來,懊惱之後伸手一把抱住她,緊緊的。
“蔓生,蔓生……”
他太激動了,激動得除了一遍遍地叫蘇蔓生的名字之外,再也說不出其他任何的話了。
蘇蔓生其實也激動,因爲她發現,徹底放下心裡的那些怨恨,竟然是這般開心的一件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