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錦程到江家去了幾次,江承德的情緒看起來很好,並沒什麼可讓人擔心的,半個月的功夫,江恩重就回來了,風塵僕僕,一身重孝。
花錦程再次見到人的時候,總覺得他變了,變的好像更加的冷血無情了,當他板着臉一言不發的時候,她甚至都有些膽寒的感覺。
冷風蕭瑟,樹葉飄落,原本生機勃勃的地方,如今卻變成了一片蕭條。
拱橋之上,一身玄衣的男子挺身而立。
花錦程從馬車上下來,她收回了放在靈雪掌心的手,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緩步走了過去,“江大哥。”
“錦程。”
江恩重側身看着她,臉上浮現了一抹淺淺的笑容。
四目相對,但卻無話可說。
花錦程看着他,覺得十分陌生,好似以前那個江大哥再也回不來了一樣,但也或許,對方從來都不曾在她面前表現出真實的性格。
“我要成親了。”江恩重開口。
花錦程微微一愣,然後便接受了這件事情,“是嗎,那就祝賀江大哥了。”
“你不問我對方是誰嗎?”江恩重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我相信江大哥的眼光,你選擇的人,一定是極好的。”花錦程笑了笑,說到底,儘管她嘴裡說着不會過多的信任江恩重,但是對方幫了她那麼多,說完全不信任也是假的,若此時江恩重跟她說什麼,她肯定會先信八分。
不知不覺中,早就已經將人當成了朋友,而對方的母親卻是她的敵人。
花錦程覺得這種事情十分諷刺,但卻也無可奈何,因爲她根本就不知道江夫人當初爲何會三番五次的對付自己。
雲修寒說,刺殺自己的幾波刺客中,其中都有江夫人的影子,甚至那日聯合木家綁架她的事情中,也有這位江夫人摻和其中,那個易容成木三的人,好像就是江夫人提供的。
“可是我卻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江恩重苦笑一聲,他抿了抿脣,痛苦的神色中露出了一抹淺淺的期待,“錦程,只要你說一句話,不,哪怕是幾個字都成,我可以拋下所有的。”
“江大哥,你知道,我們是不可能的。”
花錦程眺目遠望,河流上飄着的枯葉有的遠去,有的則是被什麼東西攔住,在原地不停的晃盪着,有的被衝到了岸邊,與泥石枯葉混在了一起,暫時停歇,“不僅是因爲雲修寒。”
“你會嫁給他嗎?”江恩重盯着人的臉,目光灼灼。
花錦程沉默,然後她緩緩開口,“我不知道。”以前她可以很確定的說自己此生絕對不會嫁給任何人,可是現在,她不知道也不清楚。
江恩重從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與掙扎,那一瞬間,他好像放下了所有,放下了自己的執念,放下了那段永遠都不會有結果的感情。
“錦程,你要小心。”他輕聲說道。
花錦程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
“這個世界很混亂,很多事情也都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你所認識的人,可能不是你所認識的,你所知道的人,也可能不是你所知道的。生生死死,真真假假,糾纏在一起,誰又能真正看的清楚呢?”
江恩重輕聲說道,神色平淡,“一年後,我會成親,希望到時候咱們之間還能如此平和站在一起。”
花錦程不知道他爲什麼這樣說,她唯一知道的便是好像真的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要發生了。
江恩重離開了,對他的生活一句沒說,對花錦程的關懷也同樣沒說出口,他帶着滿心的話離開了這個地方,他想,那些話大概一輩子都不可能會讓這個女孩兒知道了。
第一次見面的驚豔,那是他此生的第一次失態,輾轉難安,一時心血來潮之下,他跑去書房寫下了那四個字,澎湃的心潮在那個時候不停的高漲着,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裡滿滿的,好像快要被什麼撐爆了一般。
當初母親跟他說他與花錦程有婚約的時候,他的內心卻還是雀躍的,但理智卻告訴他,這種時候,絕對不能讓人看出分毫。
後來,他一次又一次的跟人糾纏在了一起,他陪着她經歷過危險,也看着她一步步的淪陷在了雲修寒的溫柔之中。
晉王雲修寒,對方就像是一座高山一般擋在了他的前面,讓他永遠都看不到頂端,永遠都生活在對方的陰影之下。
引以爲豪的醫術在對方面前不值一提,不管是武力、智謀、勢力還是魄力,他比起對方都差了好大一截。
江恩重從未覺得自己會跟什麼人有多麼大的差距,就算是雲昭,他都不會去羨慕與嫉妒,也更不會去將對方當成自己的目標,因爲那是他可以跨過去的高峰,而不像是雲修寒,他一輩子,就只有仰望的份兒。
花錦程一個人又站了好久方纔離開,她不太明白江恩重的意思,但她卻覺得有人會明白。
將一些話原原本本的告訴雲修寒,而卻將另一些曖昧不明的話隱藏了起來。
花錦程有些期待的看着對方,“你覺得他要跟我說什麼?”
“難道不是應該跟我說什麼嗎?”雲修寒神色有些不悅,“以後,絕對,不能一個人見他!”他咬牙切齒的警告花錦程。
花錦程眨眨眼睛,然後有些無語,“你若是不說,那我就去問別人了。”
“還能有什麼意思,不過就是警告你,別被自己的思維左右了,你所經歷的事情就不見得是真的,例如你覺得你母親死了,但她真的死了嗎?例如你覺得他不會傷害你,但他就真的不會傷害你嗎?江恩重這是在跟你開戰!”雲修寒下場的雙眸微微眯起,冷光流動。
“開戰?爲什麼?”花錦程不太明白。
“很簡單的理由,他覺得,他母親是我殺的,而你是我在乎的人,想要扳倒我這麼一尊大佛,就只能從你的身後入手。”
“你還真不謙虛。”花錦程無語的道,但旋即她便擰起了眉頭,“我還是不懂。”
“這麼說吧,江恩重已經站在了雲昭那方,他成爲了雲昭的肱骨之臣,自然就要替他拔出我這跟肉中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