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嘴角一抽,還沒看,就說沒錢,這個丫頭……
花錦程也彎了彎脣角,桃花眸內盛着亮晶晶的光芒,“梨兒,你嗆着神醫公子了。”
“啊?”梨兒傻傻的擡頭,一張小臉兒上滿是灰塵。
花錦程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呆滯的臉龐瞬間就變得生動了起來。
少年微微一呆,一向古井無波的心像是投入了一顆小石子,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少年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乾咳了兩聲,手指縮在了廣袖這種。
“姑娘,有些話,還請姑娘恕在下唐突。”
“公子但說無妨。”
自己的身體究竟是什麼情況,花錦程也隱隱清楚一些。
“姑娘這次傷了元氣,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養回來的,而且……姑娘若是以後嫁人了,可能……可能不會有子嗣。”
花錦程聞言詫異的擡眸看他,不會有子嗣?怎麼可能?上一輩子,自己明明就是有一個孩子的,雖然那個孩子……花錦程的眼眶紅了紅,一股煞氣瞬間就從身體裡奔涌而出了。
少年的臉色微微一變,他剛想說什麼,就感覺到那股令他都有些恐懼的煞氣居然消失不見了。
“沒有子嗣,這,怎麼可能……”梨兒反而被嚇得小臉兒煞白,“小姐……”
一個女人,不能生兒育女,最後她的下場往往都不會很好,而且這件事情若是流傳出去……
梨兒越想越覺得心寒,整個人就像是墮入了冰窟一樣冷的她直打顫。
花錦程悄悄的握緊了拳頭,低垂的眸子裡閃爍着不明的光芒。
難道是因爲重生所以產生了一些差池嗎?不能生育子嗣……想到了前世的種種,花錦程眸子裡的悲痛倏地散去了,原本她也沒想再給什麼人做妻子,不能生育子嗣,難道不是很好嗎?只有這樣,她才能一心的去討回那些人欠自己的血債。
少年有些驚詫的看着面前這個陌生的姑娘,他自小就有些過人的天賦,所以可以敏銳的察覺到對方的情緒變化,但正因爲這樣,所以他才感覺到了不可置信。
從驚訝到悲傷然後就是憤怒跟怨恨,那種憤怒跟怨恨來的如同海面上的暴雨一般,讓人措手不及,但就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切又倏地歸於了平和,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冒昧請問姑娘芳名。”
“花家,錦程。”
“樂家,無憂。”少年抿脣一笑,眉眼彎彎,瘦削的身體以及精緻的五官讓他看起來多了一抹秀氣。
樂家,無憂。
花錦程垂眸默唸着這四個字,你好,無憂,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少爺。”
蒼老的聲音傳入耳中。
花錦程回神,側眸看着大步走過來的老者,黑色的瞳孔微微一縮,幾乎下意識的,她微微欠身行禮,“您好。”
老人明顯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目光落在了花錦程蒼白的小臉兒上,“咱們認識?”
花錦程啞然,然後搖搖頭,“聽一位朋友提起過您,韓老醫術高超,妙手回春,錦程早有耳聞。”
“姑娘客氣了。”韓老微微頷首,“少爺,咱們還要趕路……”
“錦程姑娘要不要一起走?”樂無憂邀請。
花錦程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那就麻煩公子了。”
“姑娘不必客氣,你的身體並不適合長途跋涉,韓爺爺的醫術勝過我,姑娘可以讓他看看。”樂無憂對這個陌生的女人十分好奇,明明不過就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爲什麼他會從她身上感受到那種跟自己家裡長輩十分相似的歷經歲月的滄桑呢?
“少爺。”韓老不贊同的皺起了眉頭。
“韓老,剛剛……我差點不小心撞到了錦程姑娘,更何況醫者父母心,韓老也不想一個女孩子曝屍荒野吧。”
“可是……”韓老眉頭緊皺,明顯還想拒絕。
“她們主僕二人孤苦無依,韓爺爺,你忍心嗎?”樂無憂的語氣中多了一抹嚴厲。
韓老猶豫了一下,然後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姑娘,請這邊走,讓老朽給你看看。”
“多謝韓老。”花錦程語氣平淡的道謝,心中卻是十分激動,前世,莊子裡的這一場病並沒有要了她的命,但她的身體也因爲那些藥被傷了,一直都不大好,還是因爲一次意外,她幫了韓老一次,出於還恩,這位古怪的老人家纔會出手替她醫治。
“公子這次出來是買藥材嗎?”
花錦程掃了一眼那些馬車,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恩。”樂無憂點點頭,“本來藥材是那些商家自己送到醫館的,但是這次有些別的事情,所以我也就出來一趟,當做歷練。”
“這樣啊。”花錦程垂着雙眸,所以也沒有人能夠看到她眼底流轉的光芒,“我聽家中長輩說,很多藥材的年份其實是可以作假的,公子可要小心,莫要被小人矇蔽了雙眼。”
“恩?”樂無憂一愣,然後臉上便又掛起了淺淺的笑容,“多謝姑娘提醒,在下記下了。”
花錦程也便沒有多說什麼,在梨兒的攙扶下進入了車廂,韓老也隨後進入了車廂,花錦程聽到了外面的人喊臨時休整。
“姑娘,老夫給你探探脈象吧。”
“勞煩韓老了。”花錦程微微點頭,掀起了衣袖,露出了瘦的有些駭人的手腕。
韓老眉頭一皺,“太弱了。”
梨兒聽着這三個字,淚水刷刷的就掉了下來,“小姐昏睡了有小半個月了,只能喝些粥,那些人送給小姐的粥裡面根本就沒幾粒米,就連茶水都供應的不及時。”
“梨兒。”
花錦程擡起空着的手摸了摸她的頭,“不要打擾韓老。”
梨兒聞言心中一跳,連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老爺爺,對不起,梨兒不說話了。”
韓老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手指搭在了花錦程的手腕上,隨着時間的流逝,他臉上的神色也越來越嚴重,“你這娃娃能活到現在還真是慶幸。”
“恩?”花錦程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還請韓老賜教。”
韓老掃了梨兒一眼,然後就沒有說話。
梨兒的臉上滿是焦急,她緊緊的咬着脣,但卻謹記自己先前的話,一個字都沒有說。
“梨兒,你先出去。”花錦程明白韓老的意思,“我掉的那枚簪子,你把簪頭的玉取下來,送給無憂公子。”
“哦。”梨兒點點頭,這纔出了馬車。
“韓老,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您但說無妨。”花錦程輕聲說道,蒼白的臉頰上是雲淡風輕的自然,好像看透了生死,看遍的人生百態,那種超然絕對不是可以僞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