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伊看着手中的畫像,眉頭皺在了一起。
“錦程,這人你認識?”
“不認識。”花錦程覺得自己算不上撒謊,“是有人託我做的,我必須要去做。”
“我會幫你留意的,只是我沒有想到,你的畫技居然如此傳神。”莫伊將畫像仔細的收好,儘管心裡不太舒服,但他的臉上還是掛着笑容,“你朋友跟這人的關係是……”
花錦程沉默不答,手指卻是捏的緊了幾分,在莫伊沒有發現的內心深處充斥着疑惑跟迷茫。
一場夢被她當做了真實,花錦程承認這很無厘頭,但偏偏她就是相信了這種無厘頭的事情。
花錦程每次想起那場夢,就覺得好像有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如果搖頭,那把刀就會沒有任何遲疑的落下,要了她得之不易的性命。
花錦程越想越覺得膽寒,她怕死,她也同樣不想死,所以她覺得自己必須做些什麼。
“梨兒,小六子,將門關了,不允許任何人進來。”她急聲吩咐着,手指顫抖的厲害。
磨墨、鋪紙、執筆、定神。
花錦程的手臂顫抖着,筆尖的墨汁啪嗒一聲滴落在了雪白的宣紙上,慢慢的暈開,猶若黑色的梅花乍然開放。
她眉頭緊皺,左手用力的抓住了右手的手腕,但卻沒有任何的作用,那種顫抖反而更加的劇烈了。
“可惡!”
花錦程怒吼一聲,將手中的筆重重的扔了出去。
手還在顫抖。
抑制不住的顫抖。
她的臉頰也一片鐵青,粗重的氣息像是拉風箱一樣在耳邊迴盪。
花錦程陰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落在地上的毛筆,胸口劇烈的起伏着,過了半晌,她的呼吸這才平穩了起來。
重新展開了一張紙,重新拿了一支筆。
纖細的筆尖流淌出了秀氣的簪花小楷。
花錦程的雙脣緊抿,雙目炯炯有神。
‘錦雲坊之事,交由莫伊負責,梨兒小六子從旁協助……’
她的動作頓了一下,一滴墨汁在紙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墨點,然後她便接着寫到:大事可尋修寒,一切聽之差遣。
一張薄紙,一式三份,花錦程找了三個錦囊仔細裝好,然後才喚了兩個人進來。
“小姐,這是什麼?”梨兒不解的捏着手中的東西。
“遺書。”花錦程抿了一口茶,嗓子裡的乾燥這才緩了一點。
梨兒的手一抖,差點將東西扔出去。
小六子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然後就換成了複雜,“小姐……”
“小姐,你怎麼寫這麼晦氣的東西啊。”
梨兒啪嗒一聲就將錦囊扔在了桌子上,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了起來,“我不要,小姐一定會健健康康的,纔不會死。”
“梨兒……”剛剛的遺書好像用盡了花錦程所有的力氣,她的聲音帶着一抹嘶啞,一抹無力。
“梨兒,收着吧,小姐也是爲了以防萬一。”小六子將錦囊拿起來放在了她的掌心,“小姐這是在給我們預備後路,到時候,我們不能讓小姐的心血白費。”
花錦程聞言擡眸,有些詫異的看了小六子一眼,她不是第一次覺得小六子變了,只是她不太敢相信自己內心的猜測,如此看來……小六子的確是變了,變得更加成熟穩重了,而且他跟她一樣,都有着不屬於自己的年紀該有的心思。
難道他也是重生回來的?
花錦程有這樣的猜測,但旋即她就將這個念頭給甩開了,如果這種爛大街的事情隨隨便便都會被人碰到,那麼這個世界怕是也就亂了。
無理的事情,有一次足夠,若是多了,她生怕自己承受不住,對未來的擔憂越來越重,到最後,也只會自己逼死自己。
“應該去找個心理醫生了。”花錦程喃喃低語,然後連她自己也愣住了。
“什麼醫生?醫生是什麼?大夫嗎?”梨兒聽到了她的低喃,所以不解的問了一句。
花錦程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她擡手揉了揉眉心,神色之中滿是倦怠。
“小姐,您先休息吧。”小六子推了推梨兒,示意她去扶花錦程。
“你們兩個不要亂跑,不要跟人家起衝突,若是有人來了,就說我歇下了。”
花錦程起身,輕聲囑咐。
小六子應了一聲是,然後就一瘸一拐的退了出去。
“小姐,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看看啊?您真的沒事了嗎?”梨兒扶着她的胳膊,連力氣都不敢用,生怕一不小心就將她家小姐的手臂給掰折了。
花錦程搖了搖頭,也不知是因爲剛纔嚇得,還是被噩夢驚的,總之,她覺得自己的腿都用不上力氣。
梨兒細心的替花錦程蓋好了被子,摸了摸她冰涼的小手,眉頭皺在了一起。
“這可怎麼辦啊?”
梨兒焦急的跟小六子訴苦,“小姐的身上都是冰涼的,她交代過的,也不能去找大夫,小六哥,不然你去外面……不行,你腿腳不方便,還是我過去吧,我去打探一下公子的消息,怎麼着也得讓他過來給小姐看看。”
梨兒說做就做,在花錦程的事情上,她一直都雷厲風行。
“那公子說不定沒有在這裡,你去了不也白去?”小六子抓住了她的手腕,“梨兒,你告訴我那公子叫什麼名字。”
“名字……”梨兒蹙起了眉頭,努力的想了片刻,“修……寒?”
小六子的手一抖,眼眸明亮,“可是姓雲?”
“這個……不知道哎,小六哥認識公子嗎?”梨兒眨了眨眼睛,好奇的問道。
小六子搖搖頭,眼皮下垂,將眼中的光亮盡數掩去,如果是那個人的話……那麼小姐……
“梨兒,那位公子對小姐如何?”小六子擡眸,有些緊張的問道。
“對小姐當然是極好的。”提起雲修寒,梨兒眉飛色舞,“他喊小姐娘子,而且還給小姐珍貴的藥丸,在江州府,還救了小姐一命,簡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小六子沉吟了片刻,然後開口,“梨兒,你且記着,日後對待公子,要殷勤一些,權當他是咱們的姑爺。”
小六子此時也想到了,花錦程那封遺書上分明寫着修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