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見到了程牧,花錦程才明白雲修寒的那句話。
在花錦程的理解中,程牧應該會是一個陰沉而又強大的人。
有些粗獷但卻俊朗的外面,強壯的身軀,低沉的聲音,而不是如若一個文人一般柔柔弱弱像是教書先生一般的文弱之人。
我能見她麼?
一個很簡單的要求,帶着些許乞求的語氣。
花錦程雙脣微微翕動,但卻沒有聲音發出,她彎起了脣角,那雙桃花眸中晶瑩溫潤,“程先生想要見誰?彩兒姑娘還是月呢?”
“你果然已經知道月的存在了嗎?可是佐安告訴你的?”程牧對於這件事情沒有絲毫的詫異,“他可曾對你做過什麼?”
“程先生關心的是我還是彩兒姑娘呢?”不知道爲什麼,花錦程心中竟然升起了點點的怒氣,反正不管怎麼看,都覺得程牧十分不順眼。
儘管知道這個人很強,但花錦程卻還是忍不住嘲弄譏諷。
“你跟彩兒可有區別?”程牧歪頭,沒有絲毫生氣的意思,“佐安果然將事情都告訴你們了,那麼彩兒是不是也知道了?”
“知道什麼?你利用她的事情嗎?”花錦程呵呵一笑,“程先生還真是博愛啊。”
“你也不用陰陽怪氣的說話,修寒你也別緊張,我受着傷呢,可沒本事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動手,更何況這段時間殺的人已經夠多了,我也煩了。”
程牧輕聲說道,“兔子要不要給我?我來時見有條小溪,難道你還怕我下毒不成?”
“難道不應該怕嗎?”雲修寒反問了一句。
程牧笑了笑,“那便隨你吧,我被人追呢,要在你這裡休息一下,修寒,做好了喊我一聲,我都好久沒吃飯了,很餓很餓。”
程牧說着便坐在了地上,然後靠在粗壯的樹幹上睡着了。
呼吸綿長,但卻也好像是沒有呼吸一般,陽光照在了他的臉上,白皙的皮膚接近透明般的蒼白。
雲修寒蹙起了眉頭,“錦兒,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就在這裡。”花錦程搖搖頭,“放心吧,沒事的。”
“那……”
“真的沒事的,難道你還不信我嗎?都已經走到現在了,更何況,我就算是不爲了我自己,爲了肚子裡的孩子,我也不會去做什麼吧。”
“可是錦兒……”
“哎呀,快去啦,都快餓死了。”花錦程推了他一把,“我就想吃肉。”
“那你小心一些。”
雲修寒將一包毒藥塞進了她的手心,然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花錦程等人走遠,這才緩步走到了程牧身邊,“彩兒姑娘有一句話要問你。”
“什麼?”程牧緩緩睜開了雙眸,那雙眸子裡的迷茫一閃而逝。
花錦程遲疑了一下,然後擡手放在了他的眉心,冰涼的溫度讓她心中顫了顫,“你真的……一直都在騙她麼?”
一句話,好似是兩個人在說,花錦程的雙眸散出了焦距,而程牧也好似從那雙眸子裡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彩兒……”他低聲喚道。
花錦程的腦袋一陣刺痛,她鬆開了手,起身後退了幾步,那雙桃花眸又重新恢復了清明。
“這個問題到如今還有意義嗎?”程牧呵呵一笑,“我沒有想過她會追來,也沒有想過還有能相見的一天。”
“那麼月呢?那是你將東西植進去的吧,程先生,您可別告訴我,這一切您都不知道。”
“這也是佐安說的嗎?”程牧道,“你就那麼相信佐安的話?”
花錦程一陣沉默,其實佐安也好,程牧也好,對她而言都是沒有關係的,但蘇彩兒跟兩個人之間的糾葛卻讓她不得不置身其中。
“佐安真的是個好人嗎?”程牧臉上的笑容濃郁了一些。
“反正你不是一個好人。”
雲修寒冷冰冰的聲音傳了過來,他將一株藥草丟給了程牧,“自己的傷自己不知道治麼?”
“懶得治。”程牧接住了東西,然後放在嘴巴里將之嚼爛嚥下。
雲修寒在旁邊處理着兔子,架在火上烤着,又不時的將香料抹上去。
花錦程坐在了他身邊,認真的看着他的動作,實際上卻在與蘇彩兒交流。
但蘇彩兒卻什麼都說不出來,甚至都不能判斷兩個人到底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她只能沉默着,一片慌亂。
至於月,好像是沉睡了一般,不管花錦程怎麼呼喚,對方都不發一言。
花錦程嘆息了一聲,脣邊卻突然多了一抹溫潤。
她下意識的張開了嘴巴,將雲修寒指尖的肉吞進了口中。
“好吃。”她的雙眸微微一亮,像是一隻嘴饞的貓兒,“還要。”
雲修寒勾起了脣角。
“爲師也要。”
程牧倏地湊了過來,同樣雙眸亮晶晶的。
雲修寒微微蹙起了眉頭,他將一隻兔腿扔給了程牧,然後便將肉一點點的撕下來,給花錦程餵食。
不知道爲什麼,雲修寒覺得程牧好像跟自己上次見又有些不一樣了。
原本的程牧可不是這樣的人,儘管他有的時候挺無賴的,但那種改變卻是氣質上的改變,讓人覺得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
程牧抱着兔子腿美滋滋的啃着,眸光不時的落在兩個人身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算是饞的厲害,程牧也只吃了一個兔子腿,剩下的都進了雲修寒跟花錦程的肚子。
“懷了孩子麼?”程牧盯着花錦程的肚子看,“你的?”
“你覺得呢?”雲修寒眸光不善,“你想要做什麼?”
“跟你說說佐安的事情。”程牧肅聲道,“他不是什麼好人,修寒。”
“難道你就是?”雲修寒嗤笑一聲,“親愛的師尊,我能有今天,難道不是拜您所賜嗎?”
“我知道你過的很苦,這麼多年也一直都提心吊膽,但是修寒,你相信麼,我已經不想與你爲敵了。”程牧搖搖頭,“我的想法改變了,因爲我快要死了。”
“師尊覺得我會相信?”雲修寒可不會忘記自己究竟有多少次死裡逃生,也不會忘記程牧當初所說的話。
總有一日,我會取你性命。
少則七年,多則十五年,修寒,去跑吧,去努力吧,去掙扎吧,去活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