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本民打算搞點養殖,種植之類的就不碰了,免得跟村民爭利。不過養殖有風險,萬一碰到瘟疫或疾病,現有救治條件跟不上,容易折大本,所以,像狐狸、黑貂、鴿子或鵪鶉等收效大的還是放棄爲好,不去冒那個險,還是老老實實養點雞鴨鵝之類的常見家禽。
“你咋想出來的?”孫餘糧摸摸頭,“還真是個好生意,咋就一想一個準兒的呢!”
“只要腦子裡想着錢,法子自然就多了。”張本民說完,嘆了口氣,“唉,可惜的是季節不對,得等開春暖和了才能買到雞鴨鵝的苗子。不過也好,反正搞場地也需要一段時間。”
“咿,能抓緊就抓緊嘛,俺覺得小雞小鴨小鵝啥的,用不着等到天暖和才搞。”孫餘糧道,“咱村裡各家各戶不都有今年新喂的嘛,多花幾毛錢買過來就是。”
張本民一聽,眼前頓時一亮,“行嘛孫餘糧,頭腦好使吶!”
“你不是說只要想着錢,自然就有法子了嘛。”孫餘糧笑道,“剛纔俺又想了,不只是俺們村,周圍其他村都可以去轉轉,那還不想買多少就能買多少?”
“可,可以!”張本民豎起大拇指,“孫餘糧,你要是一直恁麼發揮聰明才智,將來肯定會有番大作爲的,那可能掙錢了,掙得你都花不完!”
“嘿嘿。”孫餘糧搓着手,“那,那俺得好好發揮!”說完,望着遠處的鄉大禮堂,道:“俺覺得,放映廳是不是該搬到大禮堂去?那裡要是天天坐滿了人,不也得掙個大錢嘛!”
“他孃的,你小子是開竅了啊!”張本民還真是佩服起來,“俺都沒想過要把大禮堂給用起來呢。”
“俺就是瞎說說,多數是行不通的,哪有恁麼多人看?”孫餘糧邊說邊搖着頭,“就現在這兩個房間,想坐滿都比較困難了。”
“你說的事兒結果並不重要,關鍵是你能想得到!”張本民點頭道,“你呀,要是早點把這樣的心思用在學習上,成績估計要比高奮進的好。”
“那是了,高奮進就是用功罷了,否則哪裡能攆得上俺?”
“嗌,你也甭吹牛。用功也是一種能力,那需要專注力,一般情況下大多數人是辦不到的。”
“這個,俺承認,一看書本就跟魂飛魄散了一樣,還專注呢,門都沒有!”孫餘糧一抹嘴,唉聲嘆氣地道:“看來,俺天生就不是學習的料。”
“學習有很多種,在學校的課堂裡只是一種,你不適合沒關係,因爲你適合在社會這所大課堂裡撲騰。”張本民給孫餘糧鼓勁,“你看,還沒咋地,你就已開了恁大的竅,就跟開了天眼一樣,往後肯定會厲害着呢!”
“但,但願吧。”孫餘糧說着,掏出了一沓錢,“這是最近掙的,也還行。”
張本民接了錢,照舊抽出一部分給孫餘糧,然後就騎着車子回村,他要好好考慮一下搞養殖的問題。
選址是最重要的,張本民想到了自家的果園,旁邊有河,還有大片的河堤,都可以利用起來。選址後,就是建簡易的養殖廠房,還要在河堤上與水中攔一圈網子,讓鴨子和鵝隔段時間下水歡快歡快,否則違了它們的戲水天性,容易生病。
在餵養上,張本民決定採用速成法,把廠房內通上電,二十四小時照明,讓雞鴨鵝們以爲一直都是白天,所以就很少睡覺,然後就是吃喝拉撒,一個勁地生長。不過問題是買飼料要花不少錢,資金是個難題。如果採用自然生長法,過程太緩慢,節奏趕不上,掙的錢不會厚實。
舉棋不定時,宋廣田來找了,說鄉里有點難題,看能不能給點撥一下。
原來,年底已到,縣裡給鄉里下達的稅收任務還沒完成,而且今年縣裡非常重視,說可以延遲一兩個月,但要保證全額收繳,否則就追究領導責任,一二把手都要問責。這麼一來,方見昆和呂建保都急了,最後實在沒法子,只好讓宋廣田出面,看張本民能否支個招。
這個難題,讓張本民也撓起了頭。
屏壩鄉的發展還沒走上路子、踏對步子,經濟實力說白了真的是不值一提。圍着屏壩街轉一圈放眼看看,幾乎就找不到能稱得上產業的,只有一個酒廠還能稍微提一提,不過這兩年也在走下坡路,老廠長退了,改制也搞了個半拉子,形象地說就是半身不遂,哪裡還能指望它紅紅火火地生產納稅?
還有一個地方很顯眼,就是窯廠,高高煙囪隔着幾里路都能看到。前些年,窯廠很興旺,從大缸到小盆再到各種熟陶製品,多得很,門口等着拉貨的車子有時都排隊,但現在,那煙囪已經幾年不冒煙了。
再看那些能創收的所謂的單位部門,有鄉直屬的房管所、農機站、水利站、計生站等,有縣直屬部門和鄉雙重管理的衛生院、土管所、林業站、獸醫站等,還有系統條線垂直管理的稅務所、郵政所、工商所等等,也全都沒個帶油水的,個個日子過得緊緊巴巴,能把自個顧得上就不錯了。
現實就這樣,底子太薄沒辦法,誰都改變不了現狀。
怎麼辦?張本民也手足無措,唯一的辦法就是指望各個村了。屏壩鄉有近十個村子,可誰都知道各村的狀況,祖輩面朝黃土背朝天,就撥弄那點莊稼,各家日子過得可以說已經兜底。
不過,再怎麼說,村裡的伸縮彈性比較大,就目前而言,鄉里要是想完成縣裡的稅收任務,還得靠那些個村子。
“把缺口部分,大體上平均分攤到咱鄉的十一個村子頭上。”張本民對宋廣田道,“以前也分攤過,效果不好是吧?”
“是的,作用不大,主要是村裡確實沒錢。”宋廣田道,“各村的書記也都說了,就是把人逼下了臺,也沒法完成任務。”
“唉,也不巧,今年國家剛規定了不準向農民搞亂攤派亂收費,否則稍微用點計策,也還是可以的。宋主任你也不是不知道,村裡是真沒錢麼?”張本民嘆笑道,“錢,是有的,只不過都用在了平常的吃喝上,還有就是個別幹部搞貪污。”
“你有啥計策?”宋廣田似乎看到了希望,“國家的規定先不管,特殊情況下誰還能顧得了那些?關鍵時刻,得搏一搏!”
“給村支書畫個餅,許諾他們如果能順利完成鄉里下達的任務,第二年就增加他們的收入。另外,在合理範圍內可以發揮自己的長處,藉助村裡的平臺搞創收。當然,創收時不能搞壟斷,而是要發揮帶頭示範作用,給大傢伙指明方向,最後實現共同致富。”
“好像以前也這麼說過,效果並不大。”
“那是因爲鄉里沒有真正地執行到底,畢竟之前縣裡也沒有像今年這樣強硬吧?要是真的瞪起眼,效果應該有的。有個情況你也知道,就是村裡只要有了新書記,當個兩年左右,家裡的房子肯定要翻修或新建,說明啥?說明村裡還是有錢的,只要想辦法,就能摳出來!”
“也就是說,要使勁擠,一直擠到各村的支書們冒出清屎?”
“放心吧,那些個村支書們都厲害着呢,哪能拉清屎?儘管使勁擠!”張本民道,“還有,再放話說,鄉里要查村裡的賬本,一旦發現問題,就會一查到底,該抓的抓、該判的判,絕不姑息。”
“行,全方位施壓!”宋廣田一點頭。
“施壓,其實也是個好事兒。”張本民笑了笑,“從另外一個角度看,那也是促進他們成長的手段,馬無鞭不跑嘛,不給點顏色、加點壓力,又咋能激發他們的潛力?”
“恁麼講的話也對,那俺趕緊回去跟呂鄉長和方書記說一下。”
“哦,你還得講清楚,這種做法只能是偶爾應個急,不能一有事就搞威逼利誘。問題的根本,還是在引導各村、各廠企發展吶。”
“就咱鄉這條件,要啥啥沒有,可不好發展哦。”
“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宋主任,你是俺老哥,所以有些話也不瞞你說,這年頭真的是機會多多,只要稍微有點商業頭腦,隨便搞點啥生意都賺錢!如果有良心的話,那就帶領大家一起幹,都賺錢!”張本民尋思了下,道:“這不,俺們嶺東村馬上又會有個大動作。”
“又要搞啥?”
“養殖。”張本民邊琢磨邊道,“搞雞鴨鵝養殖,喂專用飼料,能加快生長速度。剛開始也不需要到外地去買啥蛋雞、蛋鴨的,就餵養咱們本地品種,喂個一茬兩茬的,有了經驗後再換品種,可以養專門生蛋的,也可以養專門用來吃的肉雞、肉鴨。”
“是呢,既然能搞種植,那養殖當然也是可以的。”宋廣田一歪頭,“唉,看看鄉大院裡的那些個……都是些笨腦子!”
“不是腦子笨,而是眼界沒打開。”張本民道,“社會總在發展進步,一切慢慢來吧,急不來的。”
“嗯,那先不多聊,俺得趕緊回去彙報,然後抓落實,也好早日見成效!”
宋廣田走了,張本民尋思了下,便前往大隊部去找郭連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