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到來之前,衆人忙活着救治劉維能,有的掐人中,有的搓耳垂,但也有人注意到了張本民。
“你是誰?”
“我,我是來諮詢事情的。”張本民還沒有完全回過神,表情並不自然,甚至還有點兒錯愕。
這引起在場其他人的懷疑,“諮詢事情?什麼事情?劉隊長是怎麼暈倒的?”
“不清楚,他站起來走了兩步就暈倒了。”張本民感到有些不妙,萬一被纏住那可真有點麻煩,但是也不能拔腳離開,那可能更糟。
“你可不能走,得把事情說清楚!”
“沒問題,我可以等劉隊長醒來後對證。”張本民儘量讓自己快速平靜下來,“我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剛纔也嚇壞了,出去喊你們的時候兩腿都在抖。”
“哦,劉隊長有高血壓,還比較嚴重,會不會是站得猛了?”有人說。
“對哦,他的血壓是很高的。”
“不管怎樣你先別走啊,事情沒弄清楚前一定得留在這兒。”
“要我看,咱們先把劉隊擡到門口吧,等會救護車來了也好快點救治。”
……
衆人七嘴八舌地說着。
站在原地沒動的張本民,此時在極力回憶着往事,怪不得進門時看到劉維能有點兒印象,那會兒金枝出嫁時,他在屏壩橋旁暼過一眼坐在汽車裡的劉維能。還有,那會兒不是聽說劉維能在建設局的麼,怎麼到了交警隊?不過那些不重要,先不能想,眼前要緊的事是趕緊脫身,要不牽來扯去的,可能還會跟薛金枝碰面。
事實上,張本民不是不願與薛金枝面,不過不是現在,也不能以這種方式,而且,在沒有了解到她的生活狀態前,最好還是不去打擾她。
救護車來了,在場的人都開始忙動起來。張本民抓住個機會悄悄地離開,趕緊去找高虹芬,不能傻愣愣地等着找麻煩。
路上,張本民覺得現在離父親的冤死真相越來越近,但同時,他也覺得越來越無力。從目前情況看有兩個切入口,一個是劉維能、一個是胡華浩,可是以現在自身的條件看,想跟他們中任何一個進行社會面上的交鋒,似乎都有困難。當然,如果是採用暗黑手段,張本民覺得沒有什麼困難,但他不願意那麼做,他不想便宜了他們,他決心要讓兇手們盡失所有、飽嘗痛苦之後,再受到應有的懲罰。
還是回去先安穩着,這麼多年都等了,不必在乎這兩三年,張本民決定要繼續蓄勢,他打算等上完學真正走上社會、變得強大的時候,再向迫害父親的幕後光明正大地宣戰,來個一舉拿下,一定要讓他們在有足夠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覆滅,那是一種何等的快意恩仇!
見到高虹芬後,張本民說了這幾天的經歷。
“年前你就說過,春節後和我來縣城要去找當年看管你爹的獄警。”高虹芬聽後說道,“所以前幾天你離開的時候,我並沒問你要幹什麼。”
“咿,你在考驗我對你是否真誠麼?”張本民撓着頭笑問。
“也不算是吧。”高虹芬一抿嘴,道:“因爲我有些矛盾,不知是勸你不去或者支持你去,所以乾脆就不問。”
“嗐,看來你並不怎麼在意我。”張本民嬉笑着,“就不關心我的安危?”
“我對你是有信心的,知道你會沒事,唯一關心的是你能不能如願以償。”
“這個嘛,應該說達到了一定的目的。”張本民緩緩地道,“但還遠遠不夠。”
“那接下來呢?”
“收手。”張本民很乾脆地道,“現在能力還不夠,不能硬扛。”
“太好了!”高虹芬有些興奮地道,“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難道你就不願意我一鼓作氣地爲我爹伸冤報仇?”
“願意當然願意,但不希望是現在,畢竟你的能量還不足嘛,再等一等不是壞事。”
“是的,我可以等。”張本民點點頭,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於是話鋒一轉,道:“不過,有些事是不可以等的。”
“什麼事?”
“跟你之間的事。”
“嘁!”高虹芬一扭身子。
這種撒嬌不是矯情,恰恰別有韻味。張本民看後搓了兩下手掌,便抱住了似乎永遠停留在那個夏天裡的高虹芬。
巫山雲雨飛,臥榻龍鳳歇。
“張本民。”高虹芬懶洋洋地開口了。
“嗌。”張本民俏皮地答應道,“高大丫,有啥吩咐?”
“去你的,小嘎娃子。”高虹芬伸手對着張本民的大腿捏了一把。
張本民驚厥着一抖,“嗌嗌,君子動口不動手吶。”
“君子一般是指代男人的吧。”高虹芬笑着又是一捏。
“不不不,這裡的君子,指的是人品,不分男女。”張本民連連扭着身子躲避。
“你還來真的了,我說君子是指代男的,那就得是指代男的!”
“好咧好咧……”
……
一番笑鬧打趣之後,張本民摸捏着手底下光滑細軟的肚皮,道:“我要回屏壩了,去學校老老實實地待着。”
“嗯,那是必須的。等中考後,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再見面吧。”
“如果可以的話?”張本民一驚,“看來要有什麼情況發生?”
“不是看來,是一定。”
“啊,到,到底是什麼事?”
“也沒什麼啊。”高虹芬頗爲感慨地道,“我說的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事。”
“哦。”張本民有點頹然,“要不,等中考完了,咱們就辦事?”
“辦事?”高虹芬笑了起來,“咱們不早就開始辦了麼?”
有些話,從女人的嘴裡說出來,暗中別有的味道尤其濃烈。張本民聽了頓時心頭熱血一個激盪,一翻身把高虹芬給壓在了身下。
……
戰鬥,沒有不激烈的。
等張本民翻身而下只後,氣喘着說道:“我,我說的辦事,不是這樣的辦事。”
“……”高虹芬也在用力地喘息着,“我知道,但,那是不可能的。”
“塵俗的觀念,對你就那麼起作用?”
“也不是,可畢竟有很多地方不會那麼順暢。”高虹芬道,“說真話,我不是沒想過要跟你過一輩子,而且頭腦迷糊的時候也曾當真過……”
“那不就得了嘛!”張本民迫不及待地打斷高虹芬的話,“很多事想多了就跟沒想一樣。”
“不行的。”高虹芬嘆了口氣,“我是家裡的老大,下面還有弟弟和妹妹,而且我爹媽對我寄予了太多的厚望,在他們看來,我已經有了不錯的工作,然後再找個不錯的婆家,一切,多麼完美。”
“你的意思,我家配不上你們?”
“不是!你別再說那樣的話,要不我會生氣的。”高虹芬認真地道,“我的意思是,年齡的差別永遠都會成爲話題,村裡的人難免會有好事的,到時故意拿這個挑事起鬨滋生是非,那我家裡的人不是無端地要生悶氣白遭些罪?”
“唉,你說的,我也能理解。”張本民耷拉着腦袋,“換作我是你爹媽,肯定也不希望你跟我在一起。”
“所以,咱們還是現實點。”高虹芬說着輕輕一嘆,“其實吧,咱們已經夠現實了,或者說是我,我已經夠現實了,現實得都有些過分。”
“別說了。”張本民的手按在高虹芬的嘴上,“正因爲如此,我纔要跟你在一起,否則會很內疚,感覺太對不起你。”
“不用,咱們都輕鬆點好吧。”高虹芬拿開張本民的手,深呼吸着嘆笑道,“多美好的事兒,想多了卻那麼沉重!”說完,她把輕薄毯子一拉。
“哎喲……”張本民在毯子底下開始了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演,“我,我這身板兒能,能受得了麼……”
事不過三。
一切歸於平靜後,張本民下了牀,以適時避戰。
高虹芬笑了,“怎麼,怕了吧,所以啊……”
“嗌嗌,打住了,不是你說的嘛,想多了沉重,咱就不說了吧。”張本民扣着釦子,道:“再說了,這又不是常態。”
“怎麼着,要不你多住幾天,看看是不是常態?”
“嗨嗨,我看還是算了。”張本民一搓鼻子,“犁不壞的地,累到死的牛。”
“唉,你說你,怎就懂那麼多?”高虹芬嘆息着,“可年齡卻偏偏那麼小。”
“懂得多與年齡小,不是非要矛盾地存在。”
“我知道,但特殊個例發生在你身上,而且又讓我給碰到了,這不是上天在作弄我麼。”
“其實,在你看來的難題,也容易解決。”
“你說說看。”
“你等着我就是了。”張本民道,“非要急着嫁出去?等三年,我中專畢業後不就行了麼?”
“喲!”高虹芬忽地一下坐了起來,不顧上身無物,盡現“動若脫兔”,等她意識到後,“啊”地一聲躺了下來蓋上毯子,“媽呀,在你面前我真的是半點臉皮都不要了。”
張本民明白女人的這種心理,哪怕是鑽過被窩,可明晃晃地把身子露出來,還是很難爲情的。“別說些無關緊要的,接着說剛纔你喲什麼喲。”他解圍說道。
“哦,剛纔我是想說,我可以擋住家裡的催嫁吶,如果他們要問,我就說還沒找到合適的不就行了嘛。”高虹芬沾沾自喜起來,“嗨,拖個三年,你也就畢業了,那時在他們看來你不就是個大人了麼,估計就不會對我們在一起的事有意見了,而且村裡的人也不會再說什麼!”
“就是啊。”張本民得意地道,“唉,頭髮長見識短,古人說的話一點兒都不假。”
“咿!”高虹芬裹着毯子一下跳了起來,“來,咱們相互見識一下咧!看誰的短!”
“嗌嗌,算了算了。”張本民趕緊朝門外走,他感覺此刻的高虹芬就像一團火,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如果不趕緊拉開點距離是要被焚身的。
張本民伸出手,準備拉門而出。
“砰砰”
敲門聲恰好響起。
張本民從玻璃後的布門簾一側瞄了一眼,頓時,如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