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本民有些猶豫,他已經對薛玉葉說過了,只能做朋友,所以對非常環境下的獨處有點牴觸,否則會傷她更深。
薛玉葉沒有忘記,但她並不怎麼在乎,她認爲有些事情厚着臉皮勉強一下也值得。“只是朋友而已。”她主動說出口。
“哦,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張本民有點慌亂,“我是怕明早起不來,因爲還要回春山去,有件事還沒解決好。”
“不會晚的,就是請你吃點小吃,算是晚飯,也算是對你的感謝。”
“哦,你客氣了。”
“朋友嘛。”薛玉葉玩味地笑道。
張本民乾笑兩聲,說馬上下樓等她,然後就掛了電話。
幕色中的興寧很嫵媚,隨着天氣漸暖,空氣中有股撓人的躁動勁兒。五光十色的夜市賣場,人聲鼎沸的消閒娛樂場所,還有口鼻生香的小吃一條街,總讓人不可抗拒地融入其中。
時間因美好而短暫。
張本民感覺還沒怎麼逛,已經快十一點了。薛玉葉更是意猶未盡,不過,她在嘆了口氣之後,主動提出回校。
來到薛玉葉宿舍樓下,這個心裡暖暖的女人有點不捨,不過沒有說出口,只是用細微的動作暗示。
心知肚明的張本民假裝不懂,他暗暗告訴自己絕不能跟上樓進屋。
那是一種麻醉劑,會上癮。
其實,薛玉葉也在使勁控制這自己,見張本民沒反應,便咬了咬嘴脣,揮手說,再見,晚安!
再見可見,但今夜,晚安不能安。
張本民揪着心往小食堂走,不敢回頭看站在小路口路燈下的薛玉葉。
沒辦法,很多事就是那麼無奈。
深深呼吸,大步邁起,走也就走了,早點離遠一些就好。
快到小食堂時,張本民心裡好受了些,腳步也慢了下來。來到樓西側,餘光掃到綠化帶裡有團影子一閃。本能的警覺讓他站定腳步,慢移前行,仔細觀察着。
微微月光下,一個人影在不遠處的綠化草叢深處晃動了下。
“誰!”張本民厲聲喝道,“出來!”
“你誰啊?!”對方惱怨反問,聲音不大,卻很強硬。
“保安。”張本民冒充了個合適的身份,“你是誰,這麼晚了到這裡幹什麼!”
“哦,保安啊,我是在校學生。”對方支吾了起來,“我,我快畢業了,趁着還沒離校找點樂子,也沒做什麼壞事,你就高擡貴手,放一馬吧。”
張本民聽了搖頭暗自嘆笑,原來是個拈花撩草的夜行小鬼,這倒也不是個事,大學生嘛,夜半弄個花事什麼的也沒啥大不了。再說,得饒人處且饒人,無冤無仇,就不要多事結下什麼樑子了。生活很大,世界很小,沒準什麼時候就碰到,弄不好對方就會變成壓倒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
暗歎間,張本民轉身,對方也急急退走,不過卻露出點貓膩:他是一個人離開的。
“嗌,你找樂子就一個人?”張本民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他停下腳步。
“兩個,當然是兩個,女朋友提前走了,我,我不是有點累嘛,就多歇了一會。”對方的回答很不自然。
“喲,挺賣力,能累到這份上,好像耐力也不錯,挺持久嘛。”
“哪裡哪裡,也就一般吧。”
“一般不一般的我不感興趣,不過就是覺得你這女朋友似乎不夠意思,怎麼就不能等等一起走?”
“廢話怎這麼多的呢?”對方很突然地暴躁了起來,“他媽的就一個破保安,屁吧囉嗦個沒完,去有你個事!”
好橫的一個傢伙,看來大多數不是官二就是富二,要麼就是黑二,總之都不是善茬。
此刻的張本民突然覺得,是不是真有點廢話?不管怎樣,還是少一事爲好,所以也就沒嗆聲回去,便點了支菸,壓壓情緒。
沒想到對方一看張本民有些癟氣,立刻表現出得了火就要上炕的架勢,“跟你說了,有事趕緊去折騰,盡礙老子的事。”
“你不是做完事了麼?”張本民一哼,本來對方不再說話,走人了事,也就算了,可沒想他還蹬鼻子上臉。
“老子還有大事!”
“大事?半夜三更的跑到外面晃盪,我看你是非奸即盜!”張本民的火氣上來了。
“非奸即盜?我奸你老母、盜你祖墳!”萬萬沒想到,對方還是個毒嘴蟲。
這一下,張本民被罵得腦門發脹、脖頸發硬,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猛地扔掉香菸,準備衝過去將對方一頓暴揍。
誰知道,對方似乎比他更惱怒,竟然搶先奔過來,猛地越過路邊一米多高的冬青綠化帶,揮拳就打。
真是活見鬼,還主動送上前來找死的!
張本民趕緊後退側身,同時朝對方的腰肋踢出一腳。然而,對方竟然一擰身子,躲了過去。
這讓張本民吃驚不小,對方看來也是個練家子,於是不再敢大意,趕忙調整好動作,等着接下一招。
誰知道對方出了一招後似乎也摸到了點深淺,穩住了身形不再貿然出擊。
怒氣未消的張本民見狀,主動發起進攻,他試探着前進,小碎步很有節奏。對方開始後退,而且速度不斷加快,有點像要逃走的樣子。
張本民當然不會讓對方得逞,趕忙加快腳步移動跟了上去。就憑剛纔罵的話,非得讓他掉兩顆門牙不可。
“小心我宰了你!”對方冷不丁冒了一句,隨手掏出一把匕首,在月光下閃着寒光。
張本民放慢了跟進的速度,“嗖”一下脫了外套,這雖不能算是武器,但可以一定程度上干擾對方。
“他媽的不見棺材不落淚!”對方顯然是窮兇極惡,話音一落,舉起着匕首衝了上來。
以弱避強,減少傷亡。
張本民知道不能硬拼,便揮舞着外套,左右躲閃。他沒有大聲喊叫,不想引起注意,否則招引來了人圍觀,可能就沒法把對方打個半死了。
一陣疾速進退,體力消耗很大,對方顯然疏於鍛鍊,開始氣喘,呼吸劇烈而急促。
張本民見時機已差不多,也不想再拖下去,便大膽出招。他猛地後退幾步,然後收身反彈,向對方衝去,同時把手裡的外套扔了出去。
對方顯然早有準備,擡手將外套打到一邊,另一隻握匕首的手絲毫沒受影響,隨時可以刺出,然而,在他撥開張本民拋來的外套後,再看前方時已然沒了任何人影。
張本民已經幾乎貼着地面側滑了過去,朝對方的前腿骨猛踹過來。
來不及躲閃,對方“啊”地一聲前傾倒地,但同時也沒忘打出最後一招,他順勢舉起匕首,向張本民身上狠狠扎去。
張本民早有準備,在踹中對方小腿後也隨即縮身,接着快速向一旁翻滾,他已料知對方前撲倒地時有可能會借勢將手中的匕首刺下。
“咔”一聲脆響,匕首紮在了水泥地上。
此時的張本民已一個骨碌攢身站起,一個箭步奔到對方跟前,擡腳朝他的大腿猛踢。只是一下,對方就“啊啊”直叫縮成一團,匕首也摔到了一邊。
張本民不停腳,又接連猛踹了幾下。
“別別,腿斷了,腿斷了!”對方哼吟着,“腿真的要斷了。”
“沒踢你正骨位,沒那麼容易斷,不過要痛上一陣子。”張本民說着,俯身抽下那人的褲腰帶,將其雙手反捆在背後,又脫了他的鞋子,讓他光着腳板。然後,打電話給何部偉,說在門前抓了個歹人,趕緊過來配合下,把人弄到食堂辦公室去,好好審問下到底是哪路神仙。
何部偉剛拉了泡屎太費力,有點虛脫,正拖拖踏踏地走着,一聽說逮了個壞人,頓時來了精神,隨便摸起根棍子就竄出來,趕過來後二話不說對着蜷縮在地的傢伙就是兩下,“他媽的膽子這麼大,竟敢來這裡撒野!”
“別打了,別打了……”那哼吟起來,討饒不止,“骨肉之身,又不是金剛之軀,再打就要死人了!”
“想不捱打就趕緊起來!”何部偉嚷嚷着,“要不就往死裡打!就算你有金剛之軀,也指定能揍得你疼到死!”
“我是想起,可我現在這樣,起不來啊。”那人竄動了幾下身子,像個蠕蟲。
何部偉見狀,蹲下來看看,笑了,“原來反捆了前豬蹄啊,我來幫幫你吧。”說完,費力地拉着對方站起來。
隨後,那人一瘸一拐,悶坑着頭,被推搡着極不情願地向食堂辦公室走去。
到了門口,何部偉抓起那人的頭髮向上一拉,藉着燈光一看,隨即一愣,用手指點了點,頗爲驚訝地道:“這,這不是嚴總嘛!怎麼,自從這小食堂轉手之後,你還真就念念不忘了?!聽說你現在不是做什麼出國勞務嘛,那可是大生意哦,咋這麼晚了跟小鬼子一樣,摸崗到我這裡來了,想做什麼手腳?”
張本民一把將嚴明宇推進屋裡,用膠帶纏到椅子上,斥問道:“就承包個小食堂這點事,你還真是沉不住氣,不過今晚算是徹徹底底地栽了,連着上次的老賬,今晚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