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此次培訓內容之一的體能訓練,稍微加強了些,那是基本功,必須掌握、打牢。
首先是基本素質訓練,專門就柔韌性、協調能力和速度、力量、耐力進行魔鬼式訓練。然後是專項體能訓練,重點放在各種障礙跑上,比如在坑窪路面、獨木橋、天梯、狹小低矮空間、房屋和人羣等環境中奔跑並實施抓捕。
這兩個項目對張本民來說是小菜一碟,根本提不起他的興趣,讓他心跳加速的是警務基本技能訓練,不過徒手防衛、攻擊與控制、帶離技術以及警棍、手銬、警繩等普通警械的使用,也還達不到他的興奮點。
各種槍械的使用,纔是望眼欲穿的項目。
警用槍械分殺傷性和非殺傷性兩種。殺傷性的有手槍、微型衝鋒*槍和狙擊步槍,非殺傷性的有不同口徑的防暴*槍。
這當中,訓練的重點是防暴*槍和手槍兩種。
在張本民眼中,防暴*槍其實就是威力大一些的玩具槍而已,最鍾愛的是手槍,用於近身防備屬一流。當他握住手槍的時候,像是得到了人生前行的無敵利器。這是潛意識裡對身份轉變的無限期望,身爲警察,如果連保護自己和親人的自信和能力都沒有,還怎麼去做社會的守護神?
這一刻,張本民還想到了以前跟沈時龍混的時候,在靶場練槍的情景,不過那時用的槍跟現在的沒法比。
心境,更是沒法比,彼時是走向黑暗,此時是奔向光明。
無限感慨頓生,真的是人生無常,張本民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經歷苦難,更知甘甜來之不易。
張本民收回了心緒,發誓一定要好好珍惜眼下的機會,穩住步子,妥妥地打出一個安寧的家園。
教官從頭教起,把手槍拆卸開來,指出各大部件的名稱和作用,並進一步教授驗槍、故障排除、裝退子彈等要領。接下來就是握槍的手法和射擊的姿勢,一定要標準,否則會影響到射擊的準確率。
張本民在這方面有天賦,各個動作要領掌握起來非常快,包括隨後快速掏槍、瞄準、射擊環節,絕對得心應手。不過他知道應該低調些,風頭不能輕易出。
鋒芒畢露,不一定是淺薄的表現,但一定是不內斂謙虛的。尤其接下來的警務基本戰術訓練,幾乎是全新領域,必須認真學習。
只是危急現場手勢聯絡法,就夠記上一陣子。告知數字容易,大部分手型是常用的,但在人物身份和地形及物品表示上,就難了許多。難的是對嫌疑車輛的查控、對嫌疑人的盤查和抓捕犯罪嫌疑人,特別是抓捕過程中多警配合對建築物進行搜索和進攻,在樓梯、樓道、房間以及廠房等環境中,都要相應做一定的戰術微調。
最後一項培訓內容是現場急救,傷口止血、包紮,傷員固定、搬運,還有徒手心肺復甦。在受傷的情況下,這些可以爲援救贏得寶貴時間,甚至是直接挽救生命。
一個月時間不長,但高密度、大體量的緊張培訓,還是讓學員收穫頗豐。
在結業課上,省廳領導還講了話,激昂的措辭充分調動了大家的情緒,所有人被鼓舞着,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赴一線,開啓人生的新航程。
張本民沒有那麼充滿期待,他清楚回春山後面對的將會是什麼,心裡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培訓結束當天,張本民還想着找個時間與蚊子、何部偉及小金子聚一下,算是慶賀,他還計劃去看看母親和魏丁香,然而市局卻要求統一行動,所有人員由各縣區局集合,各自帶回。
這是紀律,必須遵守,張本民直接回了春山。沒有休整,第二天上午就到局人事處報名,等待分配。
路北派出所!
這不是巧合,是胡華正的安排。
原來,之前胡華正有一次到市局參加一個專項會議,當時身邊恰好坐的是市局政治部一個分管人事的副主任,他帶着一摞資格審查表做最後的核準,打算會議結束後直接送給局長過目。
恰巧,胡華正眼睛一瞄,看到了排在第一位的“劉國慶”,當目光落到照片上時,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胡華正有許多張本民的資料,因此對他的相貌清楚。
不過當場胡華正並沒有表現出來異樣,事後又進行了解,幾乎能確認劉國慶就是張本民!
胡華正不由得暗暗一笑,沒想到張本民竟然主動送上了門來,簡直不知死活。當然,他也知道來者不善,所以也很謹慎,甚至想過是不是要把張本民的身份揭穿,把他給拱下來。
那種可能性是的確存在的,在政審時會產生近乎毀滅性的打擊。
然而,胡華震轉念一想,覺得讓張本民進入春山公安系統也是個鉗制他的絕好機會,完全可以做一番背後工作,把他“安放”在基層一線玩死他,豈不是“光明正大”?否則他會像之前一樣隱匿起來,暗中實施報復之手,那也是個很頭疼的事情。
最終,胡華成假裝毫不知情,但在具體分配的時候,還是暗中使力,把張本民弄到了何廣升手底下。
這一點,張本民看到路北派出所這個去處時,瞬間也久明白了,看來之前的判斷有誤,胡華正對他的動向早有所知曉,而且把他安排到路北派出所,就是要通過施展“近身”法,通過何廣升死死控住他,把他往死裡整。
張本民看得很透,不過沒什麼,原本就有應對明爭暗鬥的惡戰準備,可以說一切都是在預料之中。下午,他帶着入職材料來到路北派出所,一進何廣升辦公室,就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敵意。
何廣升先是用眼神震懾,兇狠、鄙夷兩種目光交替使用,而後又用動作語言藐視,一下斜躺在座椅裡,翹起了二郎腿,旁若無人地抖着,“你屬什麼的?”
“這跟工作有關?”張本民可不會示弱。
“沒什麼關係,我只是覺得好奇,你的命怎就那麼硬。”何廣升直接而粗暴,“而且還不怕死,哪裡有危險就上哪裡。”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想表達的是,往後工作中有危險的情況,全都讓你上陣!”何廣升說完哈哈大笑起來,肆無忌憚。
“那我可要好好感謝你了。”
“感謝我?”
“是啊,對於警察來說,越是危險的工作環境就越容易立功,你把好機會都讓給了我,怎麼能不表示感謝?”張本民冷笑一聲,“說吧,你想要我如何感謝?直接給錢,還是弄幾個寶貝?”
“你還想立功?”何廣升一聲冷哼,“有那可能麼?”
張本民明白這話是直接的威脅,何廣升的意思是會早點辦掉他,根本就不給他立功的機會。不過這會要避其鋒芒,裝裝糊塗,於是便說道:“怎麼了何所,難道你認爲我能力不行,根本就抓不住機會,立不了功?”
“不,不。”何廣升傲慢地搖了搖頭,“你應該能明白我所說的‘可能’的真正含義,只是,你不願意或者是不敢說出來。”
“你願意,你也敢,那你說來聽聽?”張本民拿出小錄音機搖了搖,“別以爲我對你的動向什麼都不知道,剛纔的話已經錄音了,算是友情提醒。”
這話不假,張本民早已有了攜帶小錄音機和那臺弗蘭卡照相機的習慣。
何廣升扇動着鼻翼,抖動着嘴脣,沒有開口。
“喲,啞火了?原來你纔是真正的不敢吶。”張本民不失時機地道,“都說人要臉樹要皮,你好歹也是個小領導了,就算是裝,也該裝出點威嚴的樣子是不是?可是瞧你現在樣子,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看上去似乎是不可一世,其實呢,還是打心底裡瞧不起自己,很自卑,但是你又不甘自卑,所以進而就有了言行上的鮮明對比,貌似個性不羈,實則空虛脆弱。我覺得,你有心理上的疾病,得治!”
一番話,說得何廣升差點氣炸肺,不過他知道這種情況下不能失控性發作,否則就會被張本民佔了主動。“可不可以把你這行爲看成是戲謔領導?”他強壓着怒火,“我會向警務督察處反映的!”
“別那麼上綱上線,再者,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一上來就擠兌挖苦甚至是威脅我,難道我就不能逗你幾句?”張本民滿不在乎地地道,“告訴你何廣升,回你幾句是看得起你,給你面子,要是我一聲不吭地離開,你臉上還有光麼?那不就跟空氣一樣讓人無視麼?那,那不連臭狗屎都不如了嘛!”
“你……”何廣升一下站了起來,擡手指着張本民,“別看你現在這麼得意,有你後悔的時候!從今天起,你就去做治安巡邏警!”
“沒問題,治安巡邏警這差事不錯,接地氣兒,挺好!”張本民呵地一笑,晃着步子走了出去。
張本民並不太把氣急敗壞的何廣升當回事,而且還很樂意見到他這個樣子,因爲當一個人躁跳起來的時候,容易暴露自身的弱點。
今天這麼刺激一下,目的就在於此。